泽洛珅笑容干净,看得荀倩霞心里忍不住跳一下:“让景阳侯给本宫送饭,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说话间,倚梅已经悄悄退了下去,泽洛珅顺势依到了荀倩霞身边。“我知道你最近太劳累了,特意从九鹤楼打包了饭菜送来给你。让你一个人撑这么久,委屈你了。”
荀倩霞笑着拍了泽洛珅一下:“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呢,你在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是好的。”话虽如此,但眼泪却悄悄的落下来。
泽洛珅顺杆爬,把荀倩霞揽到了怀里:“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这不是在沁水躲清闲,等到事毕才回来看你。也没有给你添乱不是。”
荀倩霞终于被他逗笑:“油嘴滑舌,就你会说。”
泽洛珅终于抱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在说话的同时已经乘机占够了便宜。
两人一起用过饭,荀倩霞便要去宫里处理周家留下的烂摊子。承恩伯的事情给荀倩霞敲了一个警钟,这朝中除了猛虎也有潜藏的毒蛇。
所以最近除了清查与承恩伯府有牵连的人之外,还清查了一遍各地的监察御史和地方官员。
齐国的版图虽然不是四国中最大的,但因为齐国富饶,人口密集,所以地方官员人数也庞大。
把所有官员都清查一遍是不可能的,荀倩霞只看州府以上的官员考核。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累到吃不下饭。短短几日时间,就消瘦下来。
泽洛珅心疼得不行:“这些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你不必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
荀倩霞深深看了泽洛珅一眼:“本来这些事情是由督察御史考核过,交了资料到吏部,再由吏部官员整理了评过等级。在往常,我也是只需要过目一遍就行了的,可这一次是难得的清查机会。我也想借此机会看看齐国为官的都是些什么人。”
“可放眼整个齐国,为官之人何止千万人,你就算累垮了自己,也不一定能清查得玩。”
泽洛珅说话的时候目光眼里闪烁的光芒让荀倩霞无比熟悉。那样一切都尽在把握的样子,像极了她母后文慧皇后。
“那你说,可有什么省力的法子?”
在泽洛珅面前,她总是不加掩饰,朝堂的事她也会和泽洛珅说。泽洛珅也常常给她惊喜。
对于如何清查官员这种事情,泽洛珅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你要清查是好的,但是千里为官只为财,你这样清查下去,会发现没有哪一个是干净的。
而你摄政不久,手中可用的人不多。把原来的官员都拉下马了,谁来补那些空缺。我其实不是很赞同全都启用新人。首先,你不知道那些新人到底是冲着为百姓谋福利还是为自己的富贵去的。
再则,那些新人在处理各方事务方面总没有原来的人熟练。猛然把原来的官员全拉下马,只会影响了整个朝堂的运行。”
自荀倩霞决定清查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之前没人说,可能是没人敢说,也可能是他们不关心朝政,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所以只要不危机到自己,也就不管清查之后会不会影响了整个朝庭的运营。
而泽洛珅涉及朝堂不深,看问题的角度也大多是从百姓和国家的角度出发。说的话更得荀倩霞的心。
“你说得有道理,我做这件事到底是太过激进了些,没有考虑更远。”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作为一个摄政王,如果做事只凭一时喜好,而不能考虑长远的话,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这样会影响了整个大局。荀倩霞有些脸热,亏她还是长公主,,自称摄政王,连这种问题都考虑不到。
“那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收场?”清查都开始了,总不能雷声大雨点小,忽悠一下百姓们吧!
荀倩霞问这话的时候满是认真,这世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教她的夫子并没有告诉过她,需要这种情况要怎么做。而泽洛珅既然能看出问题来,想必也能知道,怎么来囫囵了这件事。
泽洛珅也没有拿乔,把他的想法毫不保留的和荀倩霞说了。
因为有和泽洛珅的这场交谈,翌日早朝,荀倩霞便改了主意。从每个州府抽查几个官员,情行迹恶劣的直接办严惩不贷,也算是杀鸡儆猴。
荀倩霞心里是不愿做这种妥协的,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要整顿吏治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就够的。何况如今还有一个北燕虎视眈眈,若齐国先乱起来,北燕宣战那日,便是齐国灭亡之时。
“没事的姑母,只是这炎炎夏日,我有些苦夏罢了。”周萌潸然欲泣又强忍眼泪,一眼便看得周氏心软成了一潭水。
“你这孩子,是不是还生你表哥的气呢?你别理他,他就是那样的性子,平时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
一双儿女她都没怎么管过,女儿长到八岁便开始照顾弟弟。两姐弟在窦氏手底下讨生活活得磕磕绊绊,而她只是忙着与窦氏争宠,完全没顾上儿女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不需要她管了。因为她没教养过自己的孩子,所以面对泽洛珅的时候她总是底气不足。
周萌含着泪点点头:“姑母放心,萌儿知道的,现在我的身份尴尬,是配不上表哥的。表哥冷待我也在情理之中。”
周氏心疼的搂着周萌:“姑母告诉过你,有姑母在,没人敢轻视了你。你只管好生在姑母这里住着,至于你表哥那里,姑母会处理。”
眼看已经进了六月,正是苦夏的时候。因为泽洛珅不给面子周氏觉得愧对周萌,连天气也愈发热了。
“天气确实太闷热了些,青桃等会儿去找二夫人拿些冰来。”
青桃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小丫头去库房拿冰了。周萌看着青桃远去的背影,眼眶微红:“青桃姐姐真能干,可惜,从前伺候我的人都被发卖了……”
周萌一直都是以天真娇憨的模样示人,现如今陡然伤怀起来,让人无限怜惜。“怎么,现在用着的人不可心吗?”
周萌摇摇头:“倒不是不可心,只是青叶姐姐到底是姑母身边的大丫鬟,怎好一直伺候我。”
周萌这样说,周氏也深有感触,虽然她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但青桃青叶是她的智囊。她们的存在不仅仅是简单的伺候她。说真的,把青叶拨去伺候周萌,她也觉得不太习惯。
“既然如此,那姑母就重新为你挑两个伺候的人。听说府里刚采买进一批新人,你去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周萌点点头:“给姑母添麻烦了!”周氏点点她的头,语气里充满宠溺:“你这孩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能在姑母身边陪伴姑母很开心。”
她从前过得浑浑噩噩的不觉得如何,可如今便觉得膝下寂寞了。可惜女儿嫁进皇家不能随意归宁,儿子又不与她亲近。她在家里实在没有事做,现在就连窦氏都在替泽薛相看了,她觉得更加无趣。
她想要一个伴,能听她说话的人,恰好承恩伯府落了难,周萌需要她的庇护。两人正好各取所需。
青桃很快便领了冰回来,周氏又交代她带周萌去挑人:“表小姐不习惯青叶伺候,你带她去挑两个合心意的人。”
青桃微愣:“是青叶伺候得不好吗?”太后娘娘让她们看住了周萌,若是让周萌挑了新进府的人,避开了她们的监视。那她们该怎么向太后娘娘交代。
所以周萌身边万万不能缺了她们的人,不过片刻,青桃已经想了许多。
在周氏看不到的角度,周萌微微蹙了蹙眉,青桃青叶绝对不是简单的丫鬟。她甚至觉得周氏做决定之前都要向她二人征求意见。更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青桃青叶对她的敌视,可偏偏这里不是承恩伯府,她现在只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看清眼前的形势,周萌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不是青叶姐姐伺候得不好,而是我不敢叫青叶姐姐纡尊降贵的伺候我。她是姑母的帮手,在我身边端茶倒水太委屈了。”
讨好人的事,周萌做的得心应手,从前为了接近定国公,她一直在苏沁颜跟前小意应付。那时候,其他闺秀们都看不上她的行径,就算她被苏沁颜侮辱,也没人会替她说一句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表现得像越委屈求全的样子,周氏就会越心疼她,她的胜算也就越大。
果然,周氏闻言瞪了青桃一眼:“你有没有规矩,表小姐是主子,她说要重新选几个人伺候,你带她去选就是。什么时候霜华苑轮到你做主了。”
青桃吃了一顿挂落,微微垂下了眼睑,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夫人息怒,奴婢不是忤逆表小姐。实在是……即便有夫人做主,可表小姐的身份到底……现在府里还有二夫人和大少爷盯着呢。不怕夫人不做错事,她们就怕夫人不做错事,夫人收留表小姐之事可大可小,若是二夫人起了坏心,只怕会借题发挥,为难夫人啊!”
青桃说得诚恳,周氏一时也有些踌躇,这大事上,青桃青叶的确看得比她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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