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臻,出去玩啊!”
窗外又传来‘小伙伴’的呼喊声,慕容臻推开窗户,带着很清淡的笑:“下次吧,我还要看书。”
“好啊,那等你有时间了一起!”
身材瘦小,还上着初中的慕容臻盯着几个同学开心走远,关上窗户,倚靠窗台,和这些同学们不一样,他两年前就读完了一整个图书馆的书,他相信自己的智慧,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昨天,他听到好朋友和同学们在学校厕所里的交谈:
“嘁,要不是考试能抄他的,你们以为我愿意和他做朋友啊,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最恶心了。”
“就是啊,好学生乖宝宝,和咱们完全不一样呀!”
“要不要让人揍他一顿?到时候咱们演场戏,以后就是你罩着他了,他敢不让我们抄?”
“好啊,明天我喊他出去玩,到时候……”
靠在窗台上,慕容臻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嘴角却翘了起来,“嘻,小孩子的把戏。”他如此对自己说,走到桌子的旁边,看着窗外树叶在风中飘摇,被阳光投射出来的好像鬼影一样虚幻而模糊的影子。
他伸手抓,没有抓着,但还是努力的用手抓着。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看见鬼的影子,后来有了这些所谓的‘朋友’,就看不到了,或许我从来没有活人的朋友,只有魑魅魍魉陪伴着我。”
“你是不是怨恨我交了别的朋友,所以不出现了?我不要了,还是你最真,就算是鬼,也从不骗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上有的都是虚幻,抓到手里的才是真实。”
慕容臻好像对自己说,也好像对着身边什么都没有的空气说着。
风一下子大了起来,从窗户呼啸进来,是要下雨。
慕容臻却一下子大笑,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回应着他,他告诉自己,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但是这个人,比所有能够看到和摸到的都要真实。
时光穿梭,日月轮转,慕容臻以优异的成绩从全国最好的大学毕业。
毕业的那一天,女朋友依偎在他的怀里,诉说着自己对未来的崇敬,他只是轻轻笑着,因为早有人告诉过他,有富家子弟追求着怀里的这位姑娘。
他不问,也不去解决。
人心终究是不可靠的,他享受着女朋友对他的眷恋,在女朋友走后,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往后靠,好像身后还有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和他依偎在一起。
“我可以做到很多,但是我不愿意去做。”
他神经质的笑道:“一切美好的故事都是童话,梦想终究战胜不了现实,她告诉我她爱着我,但是我看出她内心的挣扎和犹豫,我做的越多,她就越难过,倒不如变成是我负了她,让她干净的去追求现实吧。”
小草轻轻的晃动,好像在问他:“值得吗?”
“你应该问我,努力的去改变值得吗?”
慕容臻笑得特别痛快,迄今为止,他读过的书早就不下十万,人的心理反应,面部的表情,隐晦的动作都瞒不过他,女朋友在他的面前像是个孩子,什么都隐瞒不过他的眼睛。
“一切都是虚假,想要找一个坚定不移站在自己这边的人,真的不可能呢。”
他向着身后伸出手,好像有人同样把手掌放在了他的掌心:“只有你陪着我,只有你一直只跟随着我,只有你我看不到也摸不着,但是绝对只属于我,其他的人都只是矛盾的综合体罢了。你知不知道,在我看见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样的弱点,我喜欢在酒吧里看人生百态,那些隐藏在繁华里的丑陋,真的让我开心至极了!
你听过吗?有两个观光团到rib伊豆半岛旅游,路况很坏,到处都是坑洞。一位导游连声说路面简直像麻子一样。而另一个导游却诗意盎然地对游客说……我们现在走的正是赫赫有名的伊豆迷人酒窝大道。
这就是两种比较简单的人的分别了,一种乐观,一种悲观,一种传递正能量,一种传递负能量,而且……
想要对付这两种人,也都非常的简单呢。”
正说着,慕容臻突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了一阵冰凉。“下雨了?”他抬头看天,阳光明媚,愕然转头,却看见一张圆圆的,明眸善睐的笑脸。
“你很喜欢对付别人吗?”枭后的身体还很模糊。
在枭后的眼睛里,虽然带着笑,却还有难以控制的深刻的杀机,是鬼物吞噬活人的欲望作祟,可是慕容臻沉默半晌,却抱住枭后,把自己的脖子放在枭后的嘴边:
“不,我只是假想而已,我这种人注定是不合群的,我生错了时代。”
慕容臻的声音很低:“我多希望生在乱世啊,那样的话,人们需要依靠我活着,我就不孤独了,还好有你,你是我的‘假装’,还好有你真实存在……”
说到这里,慕容臻大笑道:“有趣吗?好玩吗?方纵,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一直假装存在的知心人,却是真实存在的时候,我内心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那是我彻底的控制自己之后,让自己冰冷无情宛如机械之后的第一次失控,也是为什么当时枭后有能力害死我,我也有能力坑死她,我却花费巨大的精力,去帮她做一个不被鬼物本能影响的鬼物的原因了!你要杀她就先杀我,这个理由够吗?有我陪着她,她从来没害过一个活人,这个理由够吗?”
“够了。”方纵轻轻点头,收起法刀碎星。
慕容臻是个厉害的人,也是个可怜的人,他只有枭后一个朋友。
方纵拍了拍慕容臻的肩膀,刚转身,突然偏头道:“可你知不知道枭后为了你控制住鬼物害人的欲望,她对你又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闻言,慕容臻浑身僵硬,呼吸都在一刹那断绝了。
枭后低下头,纤细的手指使劲掐着衣角……
“一个普通的小鬼物,却有如今的成就,枭后,你这样努力为了什么?真的是想掌控东国的霸权?”
方纵又问了一句,大步而走,三两步,消失在一片绵绵的细雨中。
慕容臻和枭后盯着方纵被雨幕遮挡的模糊背影,一人一鬼的眼睛都闪着光,带着颤。
“慕容臻,别倔强了。”
枭后扯住慕容臻的手,死死攥紧,好像再也不想松开一样的道:“我知道你不是机器人,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重感情,你不要再假装坚强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你其实可以和方纵一样,过得很潇洒呀!”
慕容臻的身体剧烈发颤,一股子酸意冲上喉咙,冲进鼻子,冲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到底没忍住,瞪着眼睛,努力扩大的眼眶却装不下十几年委屈的泪水,他再也假装不住了!
脸皮绷紧,泪水却滚滚的落,他努力把腰杆挺得笔直,就好像一座完全不可摧毁的插天峰峦。
他要忍住!
他必须忍住!
他慕容臻是天下最强的谋士,就算纳兰鬼鬼也休想从谋略上胜过他!
他慕容臻完全没有弱点,他是天底下唯一没有弱点的人!
慕容臻这样想着,腰杆越来越直,他是如此用力,甚至把腰肢朝后弯折了过去——
他宁愿让自己的脊椎折断,也不愿意扑倒在地,不愿意让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紫色灯光穿过酒杯,
晚风偷窥灰色约会,
这数晚你带着敷衍的身躯,似不想多跟我依偎……”
就在慕容臻倔强咬破嘴唇的时候,枭后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肢,含泪轻轻的唱:
“假装一双恋人假装一起欢腾,假装喜欢亲我吧,
重演当天的好戏即使即将分离,假装一宵可以吗……”
“噗!”慕容臻仰头喷出一口大血,整个人却轻松起来了。
他扑倒在地,双拳捶打地面,拳面血肉模糊,却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好,我输!是我输!我认输!”
“不,你永远都不会输。”枭后在他身后非常认真的道。
她盯着慕容臻的后脑勺,美眸温柔,也带着决绝——慕容臻不可以输,她从来没见过慕容臻输,也没想到慕容臻会输,她想要的,只是慕容臻可以活得轻松一点。
“真的,你不会输,我不会让你输。”
枭后低低的呢喃着,松开慕容臻的手,身形一下子消失不见。
慕容臻沉默了一下,捏住了枭九的肩膀……
阴云席卷,风雨凄迷。
方纵一身纯青色的火焰,在高空好像从天而降的神祇,踏云而走,御风而行。
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挡在身前的凄楚身影。
“方纵,本后不服!”枭后杏眸圆瞪,十指变成长长的鬼爪,朝着方纵当头罩下。
她一点也不管方纵鬼物克星的名头,不管什么近身不近身的,直接冲到方纵的身前,肆意攻击,毫不留情也是毫不防守!
面对枭后密不透风的鬼爪,
面对凄厉的鬼气劲风,
方纵却是脚尖一动,身形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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