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和韦斯离开后,扎克在写要给魔宴的报告。生活区的吵闹倒是还在持续,大概是前罪犯们太久没有被其他活人服务过,有点儿过于……兴奋。
不管生活区那边,扎克在写报告,露易丝在旁边看。
“为什么你不直接弄瓶血算了,反正鲁特·勒森布拉也知道你对魔宴的真实态度了。”
这份报告有些长,扎克已经写了三页纸了,露易丝手里是写完的两张。
“魔宴每周有个例行会议,每个氏族的……”扎克轻笑了一声,“当家,都必须参与的会议。”交流不影响扎克手下的书写,“如果我只是送瓶血过去,由勒森布拉转述,我想对那些,呵呵,魔宴兄弟表达的东西,大概会被鲁特·勒森布拉选择性过滤。所以,写下来,我要所有人都能看到全部。”
“哦。”露易丝应了一声,知道这其实不过是‘血只是消耗品,文字却可以复制传播’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而已,没继续在意了。看着手里的报告,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内容,脸上有了难过的表情,“哎,现在我为戴尔感到不值得了,他不该是这个结局的。”
“别啊。”扎克保持自己的书写速度,这能说明扎克非常清楚自己要对‘魔宴兄弟’们表达什么,“我觉得这是戴尔最好的结局,在最后,他已经透彻了自己的一生。”扎克还能耸个肩,“没多少人类能做到这样。”
露易丝若有所思的翻回扎克的第一张报告,看着页尾的部分,“戴尔在最后说自己是适应了错误水域的鱼。”
巧合吧。扎克的报告行文,和我们看这个故事的进程是一样的。
露易丝看向了扎克,皱着眉,思考的样子,“后面詹姆士说了这个比喻的完整内容。”抬了手里的第二张报告,“但,我其实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扎克抬头对露易丝一笑,“我正在写。”
露易丝靠到了扎克身边,看了眼已经写了大半的第三页,“不想看。”露易丝又远离扎克,“知道戴尔是准备回来这一点,就够我不舒服了。”这是有原因的——“我想我对戴尔说的唯一一句话是:你就是杀了苏珊的人啊,我是露易丝,苏珊曾经的朋友,你老板的女朋友。”露易丝说完,翻了白眼。
事实……这就是事实。记得吧,戴尔的十五天日记里,有写,这是他和露易丝的唯一交流。
扎克却笑了,因为现在回顾这些事情,真的很好笑。
露易丝放回了扎克的报告,“我去下面看柜台了。”
“恩。”
扎克一个人安静的写了半分钟吧,露易丝又上来了,一脸无奈的样子,“我还是想知道。我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呃。”露易丝坐在扎克对面,显然是不想追着扎克的书写速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对话快多了,“詹姆士在最后说了绝望的戴尔看到了希望,他的弟弟,为什么?什么希望?他的弟弟代表了什么特殊的意思吗?也是鱼啊?而只要是鱼,就不能在陆地上呼吸!绝望继续,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露易丝抬着手,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而且他的弟弟还跑来巴顿来见你了。见,你。”这个冠上‘巴顿’名义的故事已经进行的够长,我们应该明白一件事实了——“让我们面对现实,‘历史’告诉我们,这个可怜的人,见到你,只要和你发生联系,未来,大概比戴尔要凶险无数倍。”
扎克先是笑,看眼露易丝,“别变成麦迪森,这种把我们真实生活暗喻成什么故事的事情第一次听还觉得有趣,听多了,就开始让人讨厌了。”
“抱歉~”露易丝一歪头,显然没诚意。
“好吧,你刚提了你和戴尔的唯一交流对么。”扎克保持书写速度,好像还快了点儿~毕竟谈话内容和思路一致,这种状态挺难得的,“想想戴尔是什么职业。”
“我们的员工。”
扎克无语的看一眼露易丝,“他真正的职业。”
“哦,合约杀手。”露易丝一撇嘴。
“他的工作是杀人。”扎克强调了一下,然后这个被强调的前提就放那儿了,另起一头,“我告诉过你是什么导致了戴尔在维嘉市崩溃、绑架詹姆士的么。”
“恩,我断断续续的接收到一点。”‘接收’?是滴。‘血液交换’的时候,“罗伊·茨密希攻击你,然后你和尼克出门,留下他和詹姆士在别墅的时候。”
“你接收到画面了么?罗伊·茨密希攻击我的画面?”和任何人一样,控制不住的时候没男人能决定自己‘释放’的东西……呃,量或范围。扎克也不例外,所以确认一下。
“有点模糊。”露易丝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倒是接收到了尼克保护你的画面。”露易丝挑着眉,“让人惊艳~”差点偏题,“乔凡尼的防御力真的那么强……”露易丝有自觉,抬手制止自己,“不是时候,专注。”
露易丝太可爱,扎克不得不一脸幸福的让自己的目光在露易丝身上逗留一会儿,然后才开口,“罗伊·茨密希释放了自己身体里的所有武器,机关枪、炸弹、加农……”扎克挑挑眉,“我想对我发射了颗导弹。”不太确定的样子。
露易丝不在意这种细节,她在意的是“武器,现代武器?罗伊·茨密希在自己身体中愈合的全是现代武器?!我以为茨密希的身体里愈合的都是,呃,生物部件,什么爪子、角、壳甲之类的。”
“这个啊……”扎克侧了侧头,“魔宴茨密希是做军火生意的,罗伊作为当家使用这些武器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说的那些确实是事实。”扎克笑了,“爪子、壳甲什么的,对茨密希来说更实用些——当敌人是~”扎克指着自己,但不是特指自己,“异族的时候。”
露易丝一挑眉,“这个我能懂!异族的战斗除了巫师猎人那种,基本上使用的都是自己身体。”露易丝笑着也指着自己,“枪对我们没什么威胁,我们不需要枪~”
“对。”扎克点头,“所以来巴顿的茨密希,不管是魔宴的,还是北国的,使用的是爪子、壳甲什么的。而就在西部的罗伊·茨密希,呵呵,不可能有异族想成为他的敌人,所以他不需要其它生物的部分,还不如往自己身体装些自己天天打交道的东西。”扎克眯了眼——“从设计到制造到使用,都是为了杀人类,的武器。”
记得某个时候,我们还在自豪我们人类的创造力,鄙视异族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却对世界毫无建树么。好吧,或许,我们不该太自豪。
露易丝安静了一小会儿,突然间仿佛得到了顿悟——“杀人!戴尔的工作,是杀人!”
扎克没有表情的点头,“这就是戴尔的水域。”——一片不该存在,完全应该被那些或吸着血、或有着万种形态、或啃食尸体……的非人们占据的水域。一片,人类(鱼),不该涉足的领域。
是这个道理没错吧,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被披着我们外皮的怪物们充斥的世界里了,我们居然还在相互残杀?呃。
扎克和露易丝都安静了片刻后,还是扎克开的口,“罗伊·茨密希的攻击,是一次对戴尔绝对的打击。”扎克抬了抬正在书写的报告,指着自己写下的一个词,“数量级上差别。戴尔如果是根稍微尖锐针的话,罗伊·茨密希在瞬间展现的东西,就是……坦克,全副武装的那种。”
露易丝皱着眉,她其实不用看扎克抬起来的报告,她也是托瑞多,她知道扎克要表达的东西——“如果戴尔之前和你去西部一路上的迷茫,只是一个‘非人和我们人类不同,我要怎么和这些非人一起生活’的模糊概念。在茨密希展现力量的瞬间,变成一个具体的……”露易丝在思考用词,“事实。”
扎克接上了,“人类已经在体能、寿命、感知、能力上全面溃败的情况下,人类,还自愿的让异族。”扎克侧头具体了一点,“西部魔宴,获得了更具有针对性的力量。”记得扎克在罗伊·茨密希的办公室,对戴尔解释茨密希和军方的密切合作是件好事的话吧,那是助攻,推着戴尔走向崩溃的助攻,“戴尔的存在,就像那根在坦克面前的针,几乎没有意义。这就是戴尔觉得自己无法在西部呆下去的原因。于是。”语气突然轻松,“他绑架了一个在西部的护身符,詹姆士。”
“我感觉……”露易丝看了眼扎克,“更为戴尔难过了。”露易丝用了一次拟人的深呼吸表达自己的情绪,“在中部时候,他在救那些已经在异族影响下的人类,虽然用的是人质的方式。”
扎克的心情倒像是完全转化了过来,“这就是我觉得奥兹聪明的部分~”扎克的脸上有了笑意,“在詹姆士眼里,像你说的,戴尔或许是真的在中部的混乱状况下,从异族的影响中拯救人类。但在奥兹眼里,这是奥兹已经失去控制的事实——一个杀人者,开始救人了。这才是鱼,真的从水中出来的时候,他自己跳上岸的。”
“所以戴尔和詹姆士维持的那种扭曲的平衡,本来就是绝望。”露易丝又叹了口气。
“是的。戴尔扭曲了,詹姆士也扭曲了。”扎克摇头,“一个执法者在保护一个凶手。”一次摇头不够,摇两次,“执法者的意义就在于执行,詹姆士选择性的忘了。”随即扎克一挑眉,“但,也正是詹姆士的‘呵护’,戴尔的扭曲成长到了奥兹的心理操纵达到可以毁掉他的地步。”
“渔人、鱼、绝望。”露易丝撇了撇嘴,“这整个想法,是奥兹种在戴尔脑子里的。”
扎克点点头,“聪明。”这个评价扎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安排濒死人质死在戴尔手上,太聪明了。”扎克小激动的晃了下手里的笔,“就像个‘现实重锤’,告诉戴尔,他已经长歪了,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露易丝的表情有点不好,恩,她大体上同意扎克对奥兹的评价,但……“奥兹重新让戴尔意识到,反正那些人类是要被坦克碾过的,不如现在被我扎死。如果我是条在水里窒息的鱼,大家陪我一起。”
扎克的笔下仿佛有风,“但一颗已经长歪的树,被锤子强行砸正的后果,就是这棵树大概已经被折磨秃了。”
“戴尔,在这个世界求存的空间,只剩了树顶的那一点点尖端。”露易丝抿着嘴。
“最后,盖上那最后的一点空间。弟弟出场。”
“窒息的鱼,意识到了,是他自己,选择了自己生活的水域,然后是他自己跳上了陆地。”
“结束。”扎克放下笔,一脸满足。
办公室安静了好一会儿。露易丝啧了一声,“所以你要对你,呃,‘魔宴兄弟’表达的东西是什么?”
“哦。”扎克眨着眼,“刚不是说了吗?”
“什么?”露易丝也眨眨眼,反应倒是快,“关于罗伊·茨密希身体里都是武器的部分?在人类相互残杀道路上助攻的部分。”
“是的~”扎克点头,舒坦的瘫坐在座椅上,“茨密希的内乱,还需要点助燃。我不想那只限于罗伊的兄弟争夺茨密希家主的位置,然后有胜方的时候茨密希的一切照旧。”
露易丝想了一下,“你在提醒魔宴的其它氏族,趁现在,瓜分茨密希控制的产业?”
“对滴~”扎克歪歪头,“这一点一定会被鲁特勒森布拉拦截下来,而我要做的是让大家都接收到我的建议。”然后笑笑,“另一部分,关于奥兹的内容,我也想可以加重奥兹能力能在人类中引起的动静。所以……”扎克笑着,“算是我最后帮一次奥兹吧。”
“让魔宴不敢放奥兹和兰斯将军那帮人接触。”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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