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来都为反派背了锅[综穿]》179、梁祝(七)

    仿佛, 已将人带入另外的世界。
    有人在天地相接之处,静静伫立。凤鸣高岗。
    他仿佛有一般面貌, 又似乎有千种形态。游离之时, 冷眼世事。
    云山雾绕,紫气霞光。
    飘渺, 悠远。
    余音不绝。
    他人未做言语, 桓伊首是怅然, “浮生若梦,岂肯罢了。龙潜于渊, 凤栖桐木, 神物风华无量,世人无不羡之。但久远年华, 又如何时时求一称心之局。伊可有幸附合一曲?”人生一世,苦无知音。司马相如一生, 可谓传奇了。从一贫民子弟步步顺风青云直上。如此看来,其实比之世家子弟,要幸运许多。
    并非……所有弹奏凤求凰曲之人,都能如司马相如一般, 凡事顺遂一生无虞。
    姜晨看了他一眼, 低头之时, 弦音陡然一变, 从凤求凰曲中脱离出来,入耳全为另一般曲调。
    桓伊认他为默许。从腰间取出玉笛,指尖微动, 横笛相和。
    疾如冰珠错落,缓如清风徐来。
    人心,随音波动起伏。
    合曲,并非是懂得音律便可轻易为之。还需得合曲之人心有默契,又有练习为辅。这两人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却也能宫商错落,相辅相成,生人合曲,即便于大家而言也颇为不易。
    秦夫子心叹,想必当初伯牙子期之遇也莫过于此了。尤是这两人不足弱冠,甚至文才仅八岁。这恐怕便是鬼才了。
    一曲毕。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姜晨起身微微一拜,“学生不敢,先生过誉了。”
    不骄不躁,稳重大方。夫子对此甚为满意,也不去在意前二十来位那相较之下的穿耳魔音了。
    谢琰支着头,不无赞叹抚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谢兄……”
    语气还是平日的语气,谢琰却总觉得自己能听出些焦躁,一时失笑,“勿躁。不过感叹一二。”
    他表现得当真格外的合人心意。若是令从前与他有所交集的见到,恐怕都联想不到会是同一个人。但往往他的敌人也总是单向认为,这是他的伪装太过完美。
    何为伪装,何为真心。其实又有何区别呢?
    人心本就是多变的,在不同境况下去表现不同态度,去做不同的选择,这对很多人而言,只是一种处事习惯而已。譬如说……只不过他有意识的选择表现,让一切都往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发展。
    其实他不太需要他人赞扬,亦如同不需要他人批判。所作所为,无论对无论错。屡屡思考之下,才发觉人生苦久,若能过得更有趣些,想必会比其他状态更令人觉得愉快。
    有朝一日,该见得就会再见,想见得不会例外。无论如何,都要了断。
    那便是抉择。
    到那时,想必他会给自己一个结果。
    姜晨低头看着琴,眸色温然,神态与思虑却是分毫不同。
    许是此事被这位夫子广泛颂赞了一番,姜晨之后的课程,总能被其他夫子额外关照一些。即便是因为安全之故平素表现的最为严苛挑剔的御射课的夫子,对他,也实在没有他话可言。
    桓伊常来往一二,谢琰大叹,“子野兄果然痴迷音律。”他翻身对着姜晨,“文才,秋末课业拜托了。”
    姜晨笔尖一顿,“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
    他答应的不同常人的干脆,谢琰都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一晌无言,“琰必会小心些。”
    姜晨道,“谢兄需知,这……”他语气一顿,似乎觉察异状,“……”
    谢琰有些忧心,“文才?可是身体不适?”
    姜晨摇了摇头,“谢兄,文才出门一趟。若是山长夫人查看……便说不知。”
    他说的快,却清晰。谢琰还未答话,对面人已不见踪影了。
    ……
    后厢房。
    挽莲秢起被故意推倒的衣衫,看着其上沾染的尘土,皱了皱眉。扭头见到那几位王氏族人嬉笑模样,心下盘算。
    王仲带着人走来,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哟,衣衫脏了?这可怎么办呢?明日骑射课,马公子可要裸着去了!”
    挽莲微微一笑,手松了下,衣衫落在地上,他看也不看笑道,“衣服脏了可以再买,人心脏了就不好办了。”
    “怎么?想打架?”
    挽莲想到姜晨,又犹豫了。这怎么也不太对?公子目前还在读书,他也不可能闹出人命来。
    还在犹疑,姜晨拉弓在院门口,一箭破空,擦着王仲脸颊,鲜血溅出。
    姜晨收弓,幽幽对挽莲道,“怎么?他也不曾教导你,如何应对仗势欺人的恶犬。”
    挽莲见他到来,却对此表现的漫不经心,“还算不得恶犬。至多听了几声狂吠。挽莲向来不介意宠物,哦,不,废物的哀嚎。”
    姜晨眉尖一动。
    “你!我家公子会为我报仇的!”
    这句话引去了姜晨视线,“哦?那本公子的人,你也配动?”
    姜晨从背后箭篓抽出一箭,漠然道,“凡入奴籍,便命如草芥。想来我如今一箭过去,王子誉也管不得什么。”
    王仲心里一冷,见他年纪虽小,但语气并非作假,当即就。没有人怀疑,他是随口说说吓人。
    挽莲在边上看了一阵好戏,此时叫他当真起了杀意,想到姜穆心性,叹了口气,“公子。”
    姜晨冷哼,“不高兴?”
    挽莲道,“怎会。公子难得替人出头一次,挽莲简直受宠若惊啊。区区小事,公子不必重手。”
    既不想回到杭州,要留在书院,不能徒增是非。其实,马俊义对主人,勉勉强强算作友好。他不太懂,为何主人选择拒绝。其实这一任主人常常拒绝他人友善,反倒对目的人物颇为和蔼和亲。
    ……
    人类的心思果不可猜……
    姜晨顿了顿,语气当即冷漠下来,“想来也是,我这般人物,自比不得阁下心胸宽广宽宏大量。”
    有什么难懂吗?
    不过是因,他本来就已不能做到真心实意,何以回报他人。以他过往种种身份,对他友善,又能得哪般好的结果。
    若他能控之全场,自可让所有人称心如意。可人有失手,千算万算,算不尽人心。
    若是天下都要他死,偶有错漏之下,他本人是对千夫所指习以为常,有何能保证,被认作身边的人在千夫所指下不会成为最尖锐的利刃?
    如今,从欧阳锋的意外死亡开始,他就不能再说,他能把握时局方方面面。
    有第一个欧阳锋,就难免有第二个。
    有时,人真的需要一些运气。他毕竟,又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挽莲神色一僵,大叹,这般小事何以生气?教训一二便是。世上岂能因着脏了一二衣衫而闹一场人命之事。又一想,姜穆姜晨所处的环境全然不同,对他的变动又非常明白。可见姜穆一贯忧心之事,并非没有缘由。
    他终于不怀疑,这位主人对自己本人也完全可以下得辣手。
    挽莲扒着一颗树仰躺着,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随便哄哄好了……
    但……这又不像是能随便哄好的主儿……
    挽莲随手敲了敲身下树木,抚到那棵树之时,乍然灵光一闪。
    “哎!小公子~小公子~”傍晚时,他抱了一把琴过来,献宝一样,“如何?”
    姜晨似是全然忘记了前事,神色一如既往平静,甚至温和,毫无郁亡之色,“何事?”目光落在琴面上,有很快收了回去。
    挽莲便知,他做的这架琴,做的极为不错了……
    即便是道歉,挽莲似乎也缺了些常人该有的诚意,神色看不到沉重和忧虑,“小公子啊,今日之事算是挽莲言语不当,您大人有大量,跪求不必与我这非人类计较。”
    此刻,两人神态明明截然相反,可不知为何,反倒显得相像了。
    相像也许只因为,两人的态度,都不是一个道歉者,或是被道歉者所该有的。
    有人表面毫无正形,但是凡一言一行,一字一句,其实都深思熟虑。
    姜晨对此非常了解。他微微摇头,淡道,“不会。”
    无论他所言真所言假,挽莲把琴一放,立刻揭过此事,恢复一度懒散样子,“谢小公子……”
    材质上乘,琴弦明亮,木气还未尽散,姜晨看得出,这架琴是挽莲所制。既知此为歉意之礼,姜晨也问了一句,“你这是……”
    他当然要确认一番。曾经他不问,却又太多的人议他自作多情。
    挽莲往旁边软塌懒洋洋一瘫,应答,“道歉,赔礼喽。”
    姜晨坐在书桌前,拨了数音,音色极准,显然是仔细调整过的。沉默了会,他全然未曾感受到自己的明知故问,“谁教的?”
    挽莲一愣,犹豫了会。虽说他一向表现得十分心宽,但其实所思所虑并不比人言所形容那三千烦恼丝缺少一毫。姜晨提及此问,姜穆的大名哐一声砸在脑海,一目了然。挽莲却难免繁复斟酌,根据姜穆所言,他们……也许是曾经,兄弟感情很好。结果对方失手让姜穆重入轮回了……从不提及,已足够说明主人心中所想。那此刻,他到底要不要回答姜穆二字……
    当真是人生,不,剑生难题了……
    挽莲想了想,折了中,“源佑雅。”
    姜晨指尖停在弦上,完全看不出所思所想,挽莲心中忐忑,脸色也凝重了些,暗自观察,预备一有风吹草动就先溜之大吉。
    良久沉寂,姜晨回答,“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最近在结课考试——
    抱歉??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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