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来都为反派背了锅[综穿]》142、剑网三王遗风(三十八)

    这仿佛是个笑话, 至少在这个系统眼里是如此。
    一个活着的人,却要复活自己。
    复活自己?
    王遗风要复活王遗风?
    10086觉得自己要死机了。一个人既然还活着, 又何谈复活?
    根本逻辑混乱。
    若不是说这话的是方才一把火烧了焦冥死死压制着它的王遗风, 10086定要狠狠嘲讽几句。
    10086:“尊敬的谷主大人,原理上复活, 只能用在已逝之人身上。”
    所以, 好端端不要咒自己死吧?
    虽然它非常希望对方去死。
    姜晨一眼刀瞥向手心。
    10086:“……”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说出此话之时, 语气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和阴沉,“既然是人造之物, 也该有点自知之明。”
    10086无言以对。
    “能, 或是不能?”
    “不……”见到姜晨眼神,硬生生转口, “不是不能,能。”这个能字, 显然不确定。它话音一转,“只是……”契约之事?
    姜晨也未生气,“你以为,如今谁有提条件的资格呢?”
    “……”想霸王复活?
    “是您。”
    “呵。”姜晨自然不会忽略这样的不服, 只是他暂时不想去计较此事。只要他所求为真,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唯有真正的生存与彻底的消亡, 才是终途。
    一个红衣女儿装扮的人迈着莲步过来, 轻声唤了一句,“谷主。”
    见他好似没有听到,又微微提高了声音, “谷主!”
    姜晨一眼扫过去。
    烟低了低头,“谷主,属下只是……”
    “无碍。”
    “走吧。”
    玉螺镇。
    庭院深深,林木新芽初绽,姜晨脚步一转,旋身收了剑招,随手一扔,长剑铿然入鞘,石桌上的剑鞘却分毫未动。他过来落座于石桌边时,顿了顿,却是伸手将剑又拨开了些,提起茶壶斟了一盏。
    静静地看着茶杯微漾的碧波。
    雨后龙井。
    茶。
    他不喜酒,这是,很久之前保留的习惯。可以确定是他自己的习惯。喝酒往往是他们的爱好,他没有如此爱好。
    太过刺激的物质,他一向都不大喜欢。
    只是显然,世事不容得他的很多不喜欢。如同剑,如同红楼,又如同那些,那些晦暗。
    清风徐来,院中竹叶倏忽而落,落在水中,乱了平静。他眼中所倒映的杯水之光,柔柔氤氲,仿佛也不再那般的冷寂,显出些许柔和温静来。
    10086暗自叹了口气。按照它原本计划,一,夏子谦位极人臣,二,他本人去做天下共主。高高在上的位置有利于它的隐藏,无论一或二,都极有利于它接近龙脉。
    到底何时出了纰漏?
    似乎就是王遗风再次现身之时?它从此人身上感受到威胁,果然不仅仅是因为宿主夏子谦对他的畏惧而产生的错觉。
    可惜若是没有一定的熟悉程度,它就无法探测对方的好感值。即便文小曦被派出去数月,对王遗风的喜好也摸不到底。
    他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是一副样子。看似对文小曦不同,最终似乎也没有大的不同。
    只是因为习惯性的喜怒不形于色么?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失了先机。一失足成千古恨,连最为投契的宿主也失去了。
    一连数日,对方却好似全然忘记了他口中复生之事,在君山附近的这座小院中住了下来。他不急,10086却不能不急。龙脉近在眼前,却不能触碰。这种抓心挠肺的滋味实在不大好受。
    今日天光敞亮,似乎连一些角落的阴暗,也都尽数驱散了。
    仿佛一夜之间,姹紫嫣红开遍。院子翠竹中的梨花,尽数开了。
    姜晨醒的很早,到清香阵阵传来,随手拿了本书,坐在院中。阳光明媚,算是姜晨喜欢的模样。他并未拿剑,他练剑的日子一年都难得会有几次。只是记性好,控制力又精准,每招每式落在脑海中,都能通晓。通常而言,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一些身周极其普通平常的事物,就那样静默一整日。
    因为他心中从来都不确定,他能看到这样的普通平常多久,是否下一秒又迎着血雨腥风挣扎。所以,还能看到之时,难免多想看看。
    他放了书,拂去石桌上的花朵,历经年代的印章就显露出来。这桌子过了多年,仍然保留完好,颇为不易。
    无论何物,凡能经得时间而不改旧容都当得赞叹。因为很多人在时光冲击下变得面目全非。
    雪色梨花纷纷而落,在他肩头,在他眼前。
    即使作为一个敌对者,系统每每见得这番情景,都不免感叹此人当真像个温润清和无欲无求的雅士。
    这已是姜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个年头。时光总是眨眼而逝,叫人琢磨不透也无法把控,回过头来,才知晓原来已经让曾经变成曾经,如此之久。
    这一年的阳春,同他曾经历过得千千万万的春日并无太大区别。
    好笑是,听闻李承恩到了成都,却全然不曾为夏大千调查个结果出来。张九龄拜托长歌门人查探,李承恩却遮遮掩掩而过,未曾将姜晨抖落出来。即便隐元会中,也注定毫无结果,烟尚且也不想让此事暴露。
    但夏大千的死亡并未了结一切。反倒是让勾结六诏的乌蒙贵更加肆无忌惮。借助五毒秘典和焦冥研制的尸人,比姜晨记忆中的认知,更加危险。
    尸人的诞生,五毒南诏联合,无疑让事态更为复杂。
    成都之战愈发紧张。
    因着世道如此混乱,连商会也都变了性质。黑市如雨后春笋冒出,也无人能管。
    玉螺镇距洞庭君山不远,丐帮弟子众多,颇为嘈杂。花蝴蝶多多少少对姜晨脾性有了一二了解,知他一向喜欢清净,在姜晨到此之前,已差使手下之人买下这小院备着。
    她抱着用红绒包裹着的条状物进来时,显得颇为小心翼翼,那物体裹得密密实实,一看便知珍重。“谷主。之前谷主吩咐过,寻一截上好的若木送来。前些日子,有谷众于扬州码头黑市遇得,送来孝敬。您看……”
    “早前说过,你不必跟过来。”他见得花蝴蝶怀中的若木包,难得迟疑了瞬,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扔了吧。”
    不知为何,花蝴蝶竟隐隐从中看出了一些自嘲。
    “谷主,此物乃是上品。长歌雅乐之家,都对它颇为赞赏,想要带回门中雕斫。谷主善用琴,何以要扔掉它。”
    姜晨沉默了。
    花蝴蝶抿了抿唇,将若木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谷主,属下先告退了。”
    她走了许久,姜晨才看向那火红的布匹,良久,蓦然笑了声。
    有讥讽,或是无奈。
    谁又知道,这却本是为谢渊那个女儿备的。真是好一个贴心的小棉袄。
    也罢。本就是一时兴起,如今终于连一时兴味也丧失殆尽。
    即便肖药儿久久不敢传来消息,仅凭江湖风向,也足够姜晨了解他们已叛逃出谷了。
    世事确然动乱,可若姜晨要想得到什么消息,他一向也不必亲眼看到。
    既然逃了,也便逃吧。
    至少,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一阵风动,雪色花朵纷纷而落,桌上又是星星点点的花瓣。
    姜晨伸手之时顿了下,似乎是有所犹豫,终于抱起那块红绒回房。
    质地细腻,声色清稳,确然是块好木料。
    常言琴乃养心之器。可凡一落入他手,都似乎免不了沾染血腥。
    五日而过。姜晨将最后一根雪域冰蚕丝装上,指尖微拨,琴音铮然而出,清越明朗,声和韵雅,闻者心悦。
    淡蓝近乎水色的琴面光洁无暇,似乎都能晕开一层层暖光,转角无棱温润,细微之处可见斫琴之术高超不凡。琴尾处刻着一枚滴水符号,说不清是何意,但无疑是雅致和谐的。
    霸刀山庄风雷谷的玄晶确实为武林中人所求的极品材料,刚好恶人谷的交易里不少。恶人谷从上而下,做起黑吃黑的生意无一不得心应手。
    随着内息一动,琴音流转间,天色蓦然黯淡下来。
    大约是,他把自瞿塘得来的一颗水灵珠也融了进去。
    这把琴,称之天欲雨。
    倘若……
    姜晨抚摸着那把琴,垂首间几缕长发披落下来,窗外冷风吹来,吹不散眼底蔓延的阴翳。
    良久,他几不可察地叹息了声。
    也罢,倘若倘若……可终究世事,都没有倘若。
    他放了这把琴,却带了长剑。
    原主曾有一把葬月,赠了他的大弟子叶凡。姜晨如今手中的,不过普普通通,对于很多人而言,更似装饰,毫无威慑力。
    君山的骤雨让人诧异。这里的雨无论四季都是柔和的,鲜少疾风骤雨。
    即便道路湿滑,偌大的丐帮总舵里,守派弟子一如既往四处巡查。因着烽烟未熄,大唐南诏及狼牙较量仍然僵持。丐帮侠义为先,自然不曾置身事外,此战乱之际,警戒更为严密。
    君山正在这洞庭中央,丐帮总舵之内。君山是大唐命脉,天策亦有差人看守,只是平日隐匿,无人得知。
    如此重重防守之下,恐怕无人料到,有朝一日会有人距龙脉咫尺而无人所觉。
    雨后初晴。君山林木新芽初盛,端的一片朦胧的清绿,令人心怡。
    姜晨微一掠身,落到远处湖水中那一樽圆形雕花石台上。
    身姿翩然,如惊鸿掠影。
    系统长叹。
    好一手轻功。无怪乎三五回合交手,夏大千就轻易地死在他手上。
    原本那就是速成的功法,夏大千平日惯于游走朝堂,只知招式,不能应变,无人切磋。而王遗风等人可说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如此想来,夏大千的惨败,也不算意外。
    姜晨指尖一并,落于右手之时,一道血色流出,暖光升腾,浮在面前。
    “开始吧。”
    10086:“……”是。
    洞庭湖水仿佛在这瞬间被引动,暗潮涌动,不多时就成了巨大的漩涡。
    山间灵气肆虐,纷纷涌来。连林中鸟兽都被惊动,仓惶逃离此处。一时鸟鸣猿啼,混乱非常。
    姜晨回头一眼,又望着这奇诡之景,神色却是平静无波。
    他所见,比之恐怖阴暗的,多不胜数。又何以因这龙脉的一时混乱而感叹。
    金光烁烁。
    映着湖水,泛出一片灿烂的光彩。
    此处异动之大,引得众人注目。犹是留于此地守护龙脉的天策军将,见是龙脉方向出现问题,心中不免大惊,纷纷披上甲胄匆忙赶来。
    姜晨静静站着,看着天光之处。
    这种灿烂而荼蘼的光景,总让他不免想起当初琼华陨落之时的天火。
    他们都指着他质问,问他为何如此丧心病狂,言他是为逃避装疯卖傻。
    可笑!
    他何曾需要装疯卖傻求一生路?无论何时,他都比任何人都要活的清醒。
    他只是不甘,如此不甘总为他人的过错而受尽磨难!
    只要得一线机会……他都,绝不会再容许自己这样无休止的辗转在众人敌视中!
    清透的水光与明净的天空相应,水天一色,人置身于蓝色琉璃之中,难免生出难以言表的旷达清明。
    系统的光团倏忽飘远了,长笑许久。此时才露出了它的真意,“王遗风,饶是你机关算尽自命不凡,却还是有私心。可惜了,若你当真是个看淡尘世超然物外的雅士,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本系统捉住把柄。龙脉集天地之气,对我们系统的恢复有利,如何?果然,你还是输了。”
    那团光影一变,在空中显出一道奇怪的纹路,越来越多的气息朝此处而来。
    “哼~”姜晨仿佛忍不住似的,低笑了下,他抬起头,神色平静,平静到让系统胜券在握的心思瞬间冲淡。“区区虫鼠之辈,无形无相,也配定论输赢。”
    一道寒光乍然朝它劈来。
    猝不及防。
    甚至,防也来不及了。
    10086本是智能生物,如他口中所言无形无相,可这一剑,却真正让它感受到了死亡。
    此前,王遗风一直表现的无所作为,甚至也让它以为是无所作为。这一剑,才让一直自认超前几千年的智慧懂得何谓大错特错。
    “咔”一声玉石碎裂的清脆声响。
    姜晨回头,落在那团虚影上,眸中杀意暴露无遗,距平日模样相距甚远,“机会只有一次。”没有把握住,那就只有被动的接受死亡。
    湖面的微光如萤火消散。连一丝回应都不能再有。
    林木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姜晨闭了闭眼,手中长剑蓦然松开,砸在脚下的石柱上,发出铿一声清响。长剑顺着石柱边缘滑落水中,浪花微翻,便再无声息。
    他揉揉手腕,踏了一步,水波涌起。一把七弦琴在怀中凝形。
    林中一双双赤色红光的眼睛闪现。
    姜晨回头一瞥,眸中冷色令人心寒,指尖落在弦上,“当真百足之虫。”
    可惜,若是以为焦冥对他有用,就失策至极。
    10086自当不知,这焦冥,是从何而来。若它知晓,恐怕一开始,都不敢动用。
    琴弦上隐隐有银色龙影一闪而逝,姜晨不知想到什么,垂了垂眸。
    水面沧浪腾跃而起,似乎成为一簇簇蓝色的火焰。落到林间,瞬息连成一片。
    他手指一握,琴身消散。
    清透的湖水漾起微波,似乎照出了他眼底的猝然而生的迷茫。一闪而逝,再无踪迹。
    很多事,本就令人失望至极。何谈复活之事,他所遇得,最差也不过如此。
    但这龙脉,倒让他终于确定了另外些许事情。
    他垂眸相视,湖面已然平静,却始终映不清眼底苍然。
    洞庭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江南,大漠,雪山,幽谷,青山绿水,记忆浩瀚,他无一不曾见过。
    可……
    可终究,又有何用呢?
    是好是坏,是“他”,或者,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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