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遗忘了一切。
忘记了青凰,忘记了陈族,忘记了他波澜的一生,也忘记了他此刻为魔。
他那紫黑色的眼眸,变为了清澈的黑白分明。
他的一头略显妖异的黑发,也变得乌光透亮。
他变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男子,眼中有聪慧,但更多的是美好。
陈然一生的沉重,此刻在他身上彻底消失。
他再次见到了摆渡人,脸上已是有了淡淡的笑容。
“爷爷,我要离开这里了。”他笑着道。
“哦?怎么要离开了。”摆渡人笑眯眯的问。
“我想知道自己为何活着。”陈然歪着脑袋想了许久,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嗯,的确是该知道自己为何活着。”摆渡人轻笑,眼神惊艳。
这一切,都在按着陈然的想法进行着。
他,仅仅是引导了一下。
他感慨,一生的坎坷,造就出了如今的陈然。
这等天骄,古今又有几人。
“爷爷,你知道我的过往吧。”陈然忽然问。
“我知道。”摆渡人回答,继而又道:“你想知道么?”
“不想。”陈然毫不犹豫的回答。
“因为我知道我的过往定然很不好,否则我不会选择遗忘。”
“不是你选择遗忘,而是迫不得已的遗忘。”摆渡人纠正道。
“那爷爷更不能告诉我了,我要自己找回来。如此,才有意义。”陈然眼中闪烁着聪慧。
“哈哈哈……”摆渡人大笑,说道:“的确,你要自己去找回来。”
“那么,爷爷我走了,您多保重。”陈然笑着,微微一礼。
“去之前,我送你一件礼物。”摆渡人轻笑,手指按向陈然眉心。
“思道方能悟道,悟道方能明道,明道方能成道。往后,在你未寻回自己的记忆之前,你可以去寻找自己的道,做一个修道者……”
迷迷糊糊中,陈然听到了摆渡人的话语。
“众生念长生,岁月却腐朽,你命已沧桑,莫道不成空……”
当陈然睁眼,发现已是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他眼神恢复清明,继而露出好奇。
这古老的大地,对此刻的他来说,充满了未知。
他,踏上了属于他的旅途。
青凰广袤,陈然就如沧海一粟,即使用力跳入,也不会泛起任何波澜。
不过,陈然并不在意。
他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他在了解着这片土地。
而越了解,他却越发失望。
因他发现,这片世界并不美好。
凡俗争权益,修行争生死。
这是一个无处不存在争斗的世界。
陈然,并不喜欢。
于是,他想到了当初摆渡人所说要追寻的道路。
他,想帮助弱小的人。
他的道路,应该是去救助那些无辜的生灵。
路漫漫其修远兮。
陈然变为最虔诚的修道者,帮助了任何有困难的生灵。
古老的大地,他在尽着自己的绵薄之力。
“天地之大,灵有尊卑,命却无贵贱,这是我所求,却不是我能做到的。”陈然身着朴素麻衣,脸上已是有了沧桑。
经历多了,懂得自然多。
他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不过,他并未放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不是蠢,而是执着。
陈然执着的前进着,哪怕前路灰暗。
这一日,他碰上了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他惊为天人。
他告诉他,他叫青帝,与他有一段因果未了。
陈然却告诉他,他忘了一切,因果早已断了。
青帝笑笑,眼神满意的看了看陈然,就是离去了。
临走前,青帝告诉他:“忘了一切,便代表新生。而新生,则代表一切皆有可能。”
陈然有些懵懂,又有些明悟。
接下来的岁月,陈然踏遍万水千山,执着于他的执着,坚持着他的坚持。
他不愿放弃,就如他不愿放弃自己的人生一般。
如今的他,是修道者。
游历于凡俗,偶尔也会去那精彩的修行界看看。
不过,他并不喜欢修行界,更多的时间都待在凡俗。
偶尔,他也会听到修行界发生的一些事情。
传闻山河仙庭的少尊被人逆天改命,活了过来。那人变得很强,强大到青凰无数人都开始忌惮他。可就是这么一个霸道盖世的男人,却总是会莫名流泪。
陈然听说,仙庭的少尊是因他的兄弟为救他而入魔难过……
传闻,传说中的轮回中有死魂冲了出来,在那极南之地创建了死魂国度……
传闻,有邪巫乱世,炼杀了无数生灵,惨不忍睹,丧尽天良……
传闻,青凰东部的修士将来到青凰……
传闻,成仙路将开……
陈然听闻了很多事情,觉得那些事离自己很遥远,又有莫名的熟悉。
不过,他的人生还在继续。
而他,更是莫名觉得,自己的记忆快要恢复了。
因天地间,总有似有若无的意念冲入他的身体。
万灵念。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出现这三个字。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万灵念开始涌入他的身体。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恍若醉了酒。
时常,他会清醒。
而每当清醒,他会发现自己身在不同的地方。
有时,他独坐云山之巅,天地茫茫,云卷云舒,坐看昼夜交替,阴晴圆缺。
有时,他身处茫茫人海,随波逐流,喧嚣入耳,恍若隔世。
有时,他高坐庙堂,无数生灵虔诚狂热的祭拜他。
有时,他独身一人,行走在未知的古老大地。
陈然开始觉得,他那未记起的记忆定然不凡。
他,心有抵触。
不过,他却无法阻止。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冲入他体内的万灵念,已是如蛟蛇,似巨龙,一道道从未知的地方飞来。
“人间正道已沧桑……”陈然自语着,有着威严。
他的眼眸中,有沧桑开始凝聚。
他的记忆,开始复苏。
依稀间,他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陈然……”
人生不止如初见,只是当时已惘然。
等陈然蓦然回首,已是百年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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