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艳阳高照。
Magic7工厂的办公楼外面,聚集着几十号穿着短袖短裤的工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衬衫戴着遮阳帽的大个子被众人围在中间,明显是领头羊。
一人凑到他跟前,嘀咕道:“马丁,这样能成吗?”
领头羊马丁大约四十不到,身材结实,站了快一个小时,头上连滴汗也没有。他提了提帽子,胸有成竹的说道:“没问题,他们既然答应谈判,结果就没跑了。”
“我们组织了这么多的人,这些资本家就怕这个。通用汽车的同仁们就是这么干的。”
“再说,我们的要求不合理吗?现在物价一天一个价,牛肉1磅要1美元,一双尼龙袜要5美元,一件衬衣要15美元,这样下去,我们这一周不到100美元的薪水能养活家人吗?能吗?”
“所以大家等着吧,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马上大家就能拿到更高的薪水了。”
“来,他们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应该快要到了,我们把口号喊起来——我们要生活,我们要加薪!”
马丁慷慨激昂的给大家鼓着劲。
只要成功,我也就能出头了。
就在众人志气高昂的喊着口号时,从办公楼里走出一个人来。
他是卡尔,被派出来传话的:“Magic劳工(马丁组织的工会)的各位,请派出代表跟我来!”
马丁带着两个小弟当仁不让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卡尔面前说:“我们就是!”
卡尔连正眼也没给一个,转身就要进楼,似乎谁来他都无所谓。
马丁脸一沉,嘴角抽搐,强忍着被无视的耻辱感,默默跟了上去。
谈判被安排在一间临时整理出来的会议室,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摆在中间,宽足有三米。工会这一方来三个人,厂方看起来参加谈判的也刚好是三个人。
一进门,卡尔便说道:“请坐。”
椅子只有三张,马丁坐在中央,另外两个各自落座。
在马丁的对面,坐在中央的是厂长戴维森,戴维森左手边坐的是泰德·韦伯,质量部经理,右手边则是和马丁一起进来的卡尔。
看到这个座次,马丁有些奇怪——怎么总经理卡尔不坐主位。
难道传说是真的,这个卡尔只是橡皮图章?
这下有点麻烦了,戴维森这个老油条可不好对付。
马丁不动声色,突然发现会议室还坐着第七个人。那是一个年轻人,坐在戴维森右侧桌尾,手上拿着一只钢笔,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叠白纸。
“戴维森厂长,各位好,闲话少说,我们开始吧。”马丁说着场面话时,突然看向那个年轻人:“谈判时有外人在,不好吧……”
戴维森看了那人一眼,随着目不斜视的盯着马丁,说:“他是秘书,记录我们谈话内容的,不是外人,你不用管。”
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后,戴维森正色道:“马丁·拉尔斯顿(Ralston)先生,弗兰克·马基(Markey)先生,汤姆·麦克卢尔(McClure),感谢三位参加这次的劳资双边会议。”
“在会议开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森·戴维森,Magic7公司副总经理,制造部总监,受Magic7公司董事会委托全权负责主持本次会议,我身边的是卡尔·巴顿先生和泰德·韦伯先生,他们也将参与这次会议。”
“本次会议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工人对薪资不满,以至于旷工,导致工厂无法正常运作的问题……”
“停!”马丁本就对戴维森满口官方措词有些不耐烦,听到他将罢工说成是旷工,便立刻打断道:“戴维森先生,我必需纠正一下,我们是正当罢工,不是旷工。”
戴维森不满的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在这一点上多做纠缠,而是打了个马虎眼道:“是旷工还是罢工,等一下自有定论。”
“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戴维森看了看坐在马丁身边的两人,这两人长得五大三粗,比起组装工人更像是码头工人,“马基先生,还麦克卢尔先生,两位和我们公司签有正式的合同,自然有资格参加这个会议。”
说到这儿,戴维森目光阴森森的看向马丁:“但是,马丁·拉尔斯顿先生,你好像并不是我们的员工,你是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又有什么资格代表工人参加决定他们薪资的会议呢?”
戴维森这话一说,马基和麦克卢尔两人立刻看向马丁,眼中有些慌张。
马丁却稳如泰山,心中甚至有些想笑。
一开场就质疑资格,想把我排除在外吗?真是可笑而无用的伎俩。
马丁不慌不忙的回道:“关于这一点,我忘了事先声明了。我是Magic劳工工会主席,受全体工会会员委托,我将以工会主席及代理律师的身份坐在这里。”
马丁有恃无恐的看着戴维森,小小的挑衅道:“戴维森先生,需要我出示委托书吗?”
戴维森闻言,和身边的两位用眼神交换过意见后,朝马丁摇摇头道:“不用了。”
“既然如此,我们正式开始吧。”马丁抢过主动权,率先提出己方的要求:“我代表813名工人向公司提出以下要求:
一、薪资重新谈判,我方要求在原先的基础上上涨15%;
二、我方要求公司增加在劳保用品上的投入;
三、我方要求公司提供午餐用餐场所,以及提升午餐的营养水平。”
“我方要求公司在24小时内给予满意的答复,如不然,我们将在24小时后继续罢工抗议。”
马丁话音刚落,卡尔便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不可能,你们休想,你们这是在敲诈!我要……”
后面的话卡尔没能说出来,被戴维森硬生生给拉住了,但马丁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不外乎是威胁开除或者告到你破产之类的废话。
废话之所以是废话,是因为说了也没有作用。
看来这个卡尔果真只是挂名的,真正主事的是戴维森。
也许这家公司的成立就是为了让卡尔有地方锻炼也说不定?哼,可惜只是一个草包。
自以为看破一切的马丁从容不迫的看着对面三人,主要是看戴维森,期待着他能给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短暂的争执过后,戴维森成功压制住卡尔。他清了清嗓子,道:“咳,马丁先生,你们的要求我们经过认真的考虑后,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首先,关于劳保用品,这关乎工人的生命安全和工厂的生产安全,本就在公司的计划之中,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们不用担心。”
“其次,关于用餐场所,这个也在计划之中,工厂西边那栋正在装修的房子就是未来的食堂,等食堂开业以后,你们就不用再吃外购的盒饭了,营养水平也有保证。”
“至于,薪水……”
前面戴维森说的流畅无比,马丁一边听一边点头,没想到一到关键点,戴维森就吞吞吐吐起来。
马丁一时心急,面色不悦的语出威胁道:“怎么,贵方不想答应?那这会也不用开下去了……”
说着,马丁作势要起身离开。
戴维森见状急忙站了起来,挽留道:“等等,拉尔斯顿先生,没说不答应不是。请坐下,听我慢慢说。”
“很好,从开始的强硬到现在的委屈求全,能屈能伸,是个人物。”马丁一边慢慢坐回位置上,一边在心里想着,“不过,这也说明,他们答应的可能性很大,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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