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缇带着苏盈盈和慕容云二人去了一个山冢里,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待苏盈盈在玻璃冰棺中见到自己肉身,她还是难以接受。
慕容云站在苏盈盈身侧,偏头去看她的神情,却见那种秀美澄澈的脸容上仿佛凝着阴郁的层云,澄澈的眼底也翻卷着狂澜,想要极力得遏制这情绪。
“坠下深渊,没有人会活着,这桃花斋本就不是存在于这世上的,待机缘达成,你们自然可以重新回到肉体,去了你们尘缘未了的现实。”
苏盈盈蓦地一怔,抬眼看向扶缇,问道:“姑姑,机缘如何达成,我们何时才能回去?”
“莫急,莫急,静下心来去寻觅,你们自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桃花斋偌大,二位闲来无事,可以四处转转,山川流水,草木绒花,皆在这一隅之地。”
扶缇说话玄妙,苏盈盈虽不是很懂,但却觉得扶缇仿若世外仙人,着实超脱于这个世上,这桃花斋处处透着玄妙,待二人出了山冢,苏盈盈看着遍地桃花盛放,不由心情尚好。
“王爷可尝过桃花羹?”
苏盈盈转身看向慕容云,“我见这桃花繁多,想要做桃花羹来报答王爷护我之恩。”
慕容云微微一笑,温和而道:“你我都困于世外桃源,也便无了身份的区分,日后我便唤你盈盈,你叫我阿云可好?”
“阿云?”
苏盈盈扬眸凝视着慕容云,本想着拒绝,可还是鬼使神差一般应了下来,二人采摘了许多桃花,寻到了后厨,准备好食材,诞儿听得苏盈盈所问,便去后院挤牛奶去了,苏盈盈将莲心备好的糯米浸泡了一个时辰后,将牛奶煮沸,随后倒入糯米,加入少许白糖,然后小火慢煮近半个时辰,待熬煮好后,将洗净的桃花瓣放入,便做好了这桃花羹。
苏盈盈盛了一碗给慕容云,慕容云瞧着这桃花羹颇有食欲,便接过尝了一口,入口只觉得清甜,桃花的淡淡清香,糯米的软糯,牛奶的鲜美,交织在一起着实美味。
这算是慕容云头一次吃到苏盈盈做的东西,之前只是听暗中看护她的暗卫禀告说他做菜手艺了得,他未曾得过机会亲自吃一口她做的东西,如今得偿所愿,倒算是了却他一桩心愿。
见慕容云愣了许久,苏盈盈还以为她做的桃花羹不好吃,自己吃了一口觉得与从前所做无甚差别,不由疑惑问道:“怎么了,是我做的不合你口味?”
“不是,是头一次吃你做的桃花羹,颇觉珍贵。”
苏盈盈不曾想到慕容云会这般说,这回换她一愣,随后忙将目光收回,看向一旁玩耍的诞儿和莲心,她盛了两碗给他二人喝下,莲心和诞儿都直夸苏盈盈手艺了得。
“莲心姐姐,这下可以答应让我掌勺了吧?”
“这是自然,苏妹妹做的桃花羹确实好喝,想必姑姑喝了也定会欢喜。”莲心笑道。
莲心和诞儿端了新的桃花羹去了扶缇屋子里,避开了两人,慕容云和苏盈盈相伴在这片桃林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仿佛这片桃林真的走不到尽头,苏盈盈停了下来,开口问道:“白婉婷究竟是何人?”
慕容云似是料到苏盈盈迟早会问,便缓缓开口道:“她乃是白氏的私生女,因其生母低微便未曾给了名分,直到白婉婷自得了即墨寒赏识,白氏嫡妻这才允了白氏给她生母位分,抬了她生母成了姨娘,她自然也随了父姓。”
苏盈盈听南宫氏提及过白婉婷的身世,即墨寒也时有时无的说起过她像白婉婷之话,可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细细想来,她不由问道:“我,很像她吗?”
慕容云就站在苏盈盈身后一尺处,他目光深幽,似是在追忆过去,半晌,这才开口,“自你落水之后性子大变,确实与白姑娘很像,她从前也擅长经商,性子果敢耿直,只是那时云渊的商业还未像如今这般昌盛,她也未能得到重用从而抑郁寡欢,没几年便过身了。”
苏盈盈静静的听着,尽管慕容云只是三言两语盖过,她也能明显感受到一个女子从出生到身死的悲愤,不得不说,自那夜设宴,亲身见了即墨雍成,她渐渐明白了这个君王以后的意向,重商的趋势也渐渐明显,而曾经,旧制未改,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又该以怎样的坚强撑起属于自己的天地。
苏盈盈沉默,慕容云亦是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盈盈抬头,看着满天桃花飘落,宛若一场梦境,她直视慕容云,平静道:“我们二人一同坠落深渊之际,我与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慕容云一怔,随后又是一笑,“我说的也是真的。”
“我并非你识得之人,你何故要这般执着。”
慕容云缓缓向前一步,“因为我愿意,从前的你是你,如今的你仍旧是你,你做你自己喜欢的自己,便是我最乐意看到的。”
苏盈盈着实搞不懂慕容云的脑回路,索性也不再去想,大步流星离开了桃林,直奔自己的阁院,还未走几步,她这才发现,她根本记不住回去的路,只得折返,目光流离,“我……不记得回去的路。”
慕容云似笑非笑看着苏盈盈,温和说道:“随我来。”
扶缇用过莲心递来的一碗桃花羹,只觉得这滋味是从未尝到过的,喝下青瓷碗,她目光悠远,问道:“莲心,你以为她二人能否真的渡过劫难,重回云渊。”
“莲心不敢妄言,只是依莲心而见,她二人的确与众不同。”莲心福身而道。
“能在我桃花斋修心养性之人不多,这少女不但沉得住气,还愿意为你们亲手做吃的,倒是难得,待时机到了,便送他们回他们的地方吧。”
“是。”
莲心退下后,扶缇在水镜中竟能幻化苏盈盈和慕容云的前世今生,幻像微显,星象骤变,她不由一惊,随后暗自叹了口气,“当真是痴儿,痴儿,终归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情债冤孽。”
与此同时,苏盈盈回了自己的屋里,却是手托香腮,眺望远处风景,心里却着实惦念自己的家人,也不知她这一去,家人是否也在牵挂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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