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寒在宫中庭院一坐便是几个时辰,手上的棋子抬抬落落,将自己困于一个险境中无法脱身,对面坐着的是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福郡王,与宁平王不同的是,福郡王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生得样貌凶悍,做事凌厉,说话快言快语,虽乃是朝中权臣,地位威信颇高,可奈何脾气倔,也树敌不少。
见即墨寒心不在焉,犹豫不决,福郡王忙执起一子落于盘内,道:“大殿心思不在棋局之上,自然会被困于囹圄,逃脱不得。”
即墨寒这才缓过神来,面带歉意道:“看来是本殿输了,这棋局已是死路,再下,也无济于事。”
福郡王给身旁仆从使了个眼色,仆从忙会意收拾棋盘,趁着这个空当,福郡王低声说道:“大殿在宁平王的棋局中下的却是极妙的一子。”
即墨寒明白福郡王要说什么,不由勾了勾唇角,“本殿替宁平王求情,那些前朝大臣也势必耐不住性子上书陈表,父帝生性多疑,不需我们再做什么,他自会派人暗中调查宁平王一事。”
“是,大殿英明,只是微臣有一事不解,大殿近来频繁更换龙华殿的御厨,莫不是觉得他们的厨艺不精?”
福郡王得知消息,他送进宫里的几个厨子才不过一月便被即墨寒打发走了,不由心里惶恐,开口询问。
“王叔多虑了,只是本殿自山水县查案,一直吃惯了一家酒楼厨子做的菜,这骤然回宫,还未曾转换过来,倒是更换了几个厨子,都不曾做出那般味道,让王叔担心了。”
福郡王笑意更深,“既然大殿惦念山水县酒楼的厨子,派个人寻来进宫为您做了菜便是,何至于这般大费周章更换御厨呢。”
“本殿虽为王室子弟,但也总不能强人所难,倒是听闻近来临南城要举行名厨之赛,可是真的?”
福郡王听了即墨寒这般问话,倒也是想起自己所居之地的确要举办一场赛事,所为的不过是庆贺云渊皇帝即墨雍成四十岁寿辰,即墨雍成素来喜好美食,又幸得这太平盛世,便以封号天下名厨的彩头在临南城举办这名厨大赛,获胜者将有机会可以进京面圣,由皇帝亲自封赏。
“是,皇上素好美食,此次比试也是想将各地名厨云集临南城,迎一场味蕾盛宴,怎么?大殿可有兴趣前去瞧瞧?”福郡王问道。
“是啊,想着临南城高手云集,本殿待在宫里也快闷出病来了,倒不如请命去临南小住段时日,也算是领略一下这临南城的风采。”
“大殿倒是有闲情雅致,看来对扳倒宁平王一事胸有成竹了?”
“王叔,一切都急不得,毕竟他也算王朝的权臣,与您身份同样尊贵,若是太过急切想要扳倒他反而会弄巧成拙。”即墨寒神情复杂而道。
“微臣明白,微臣定不会擅作主张,一切听大殿安排,必要时,大殿可启用死侍,供您差遣。”
送走了福郡王,即墨寒也无心再在这庭院待着,索性回了龙华殿,这龙华殿是即墨雍成特地赏赐给即墨寒独身居住,这般荣宠怕是历代皇子都不曾有的先例,皇后虽心有怨念,但奈何即墨寒在少女失踪案上破获有功,只得忍气吞声,另谋打算。
“瞧着大殿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怕是想苏姑娘了吧。”
殿内无人在旁,友安不由打趣说道,即墨寒转头瞥了一眼笑嘻嘻的友安,忙给了他一记暴栗子,笑道:“在这内殿,也就你敢这般和本殿说话。”
友安揉了揉被即墨寒弹得生疼的脑袋,道:“哎哟大殿,您这手劲也忒大了,奴这脑袋可受不住,打傻了,怎么替大殿给苏姑娘传信。”
“多话。”即墨寒嗔怪道。
友安自知即墨寒未曾恼他,便一路跟随,说道:“方才福郡王也说了,临南城要举办这名厨大赛,奴倒认为可以让苏姑娘前去一试,万一拿得比试第一名便可以入宫面圣,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赏她个封号名位,那日后大殿迎娶于她,不就方便了吗……”
即墨寒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友安,“友安,你今日话可真是多,看来是本殿太纵容于你了。”
友安忙委屈道:“大殿,冤枉啊,奴这不是成日见您心心念念着苏姑娘,这才给您出了个主意。”
即墨寒坐了下来,接过友安递来的果茶,喝了一口觉得没味,心里顿时烦闷,“这御膳房怎如此怠慢,连个果茶都做不好!”
“大殿息怒,这果茶的圆片做法确实不容易,而且这刚入春,天气渐暖,这许多瓜果也存不住不是,晒得日光不够自然入不得味。”友安解释道。
即墨寒揉了揉眉心,暂且让友安退了下去,自己则在殿内恍神,之前还不曾觉得什么,可离了苏盈盈,只觉得哪里做的菜都不如她亲手做的好吃,她总是会顾及到他的口味,还会做些新奇古怪的小吃来逗他开心。
他抬头看向窗外,看着这深沉的天际,也不知此刻苏盈盈在做些什么,其实近来他虽与苏盈盈书信交谈,但说的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琐事,二人不曾相见,他总是惦念着苏盈盈,即便安插了眼线在她身旁,他也总放心不下。
而在囚牢里的卫槐远,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借着昏暗的烛光,卫槐远抬眼看向来人,却是有气无力笑笑,“齐王来此处,莫不是想要问问我,是何人指使的?呵,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该认的我也都认下了,难不成……还要我认旁的不存在的罪名。”
“卫员外,本王今日前来也并非问罪于你,只是替你可惜,被皇上罢了官暂且不论,这几年为宁平王奔波劳累到头来换的这一身牢狱之刑,可曾悔过?”慕容云笑道。
“悔过?若不是那云渊大殿前来搅和,我与夫人马上就能炼成丹药,也不至于在此过这般肮脏的日子!”
“倒是理直气壮。”
慕容云不怒反笑,缓缓坐了下来,悠悠而道:“如今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把握住了,本王便保你不死,如何?”
卫槐远浑浊的眼神里骤然多了几分光亮,蓦地向前紧紧攥住牢门,跪地而道:“求王爷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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