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蛮和怀江的捷报,先后传递京中。
萧侯先发制人,从怀江一路追截北漠游军,把他们逼到了北安,再从北安一路赶出去。
北漠这一次是算计了鲜卑一场。
这是萧侯都没料到的。
北漠压根没有大肆进攻。
北漠只是派出了几千人,在周边试探,被萧侯一赶,马上撤离。
北漠的态度,很奇怪。
就连皇帝,都想不明白,在江宁侯回京之后,召集了内阁大臣讨论此事。
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对北漠和鲜卑来说,都是极好的机会,为什么北漠要糊弄鲜卑?
虽然这一次是连续打了胜仗,但是这只是开头战局,真要打下去,鲜卑和北漠始终是占据上风的。
若说真打起来了,北漠和鲜卑都被连续逼退,大量的损兵折将,北漠有这个态度一点都不奇怪。
因着这个疑问,皇帝就算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也只是高兴了一阵子,之后便心事重重了。
太后却是心情不错的,在江宁侯回京之后,还摆下了酒席,请江宁侯与皇帝过来吃酒。
太后许久没有这么高的兴致了,皇帝自然要奉陪的。
江宁侯也整装入宫,去拜见太后。
所谓酒席,其实就是家常小菜。
真有酒,还是太后亲自酿制的葡萄美酒,藏了有大半年了,听郭玉姑姑说太后一直都舍不得取出来喝。
今晚心里高兴,所以,拿出来招呼皇上与江宁侯。
太后身穿一袭暗云纹团花织锦衣裳,宽袖对襟,两襟用银线细细绣着凤凰团花图案,刺绣十分精美,一看就知道出自瑾如姑姑的手笔。
江宁侯是最迟来到,先上前拜见皇太后。
太后含笑看着他,“子言,听说你家的小子回来了。”
“回太后的话,是瑾宁救了他。”江宁侯道。
太后微笑,“嗯。”
太后似乎对瑾宁此举很高兴,夸赞了两句,等江宁侯见过皇帝之后,便请他坐下来。
“母后心情不错!”皇帝看着旁边用琉璃大杯盛着的葡萄美酒,郭玉姑姑正在一杯杯地倒出来。
“打了胜仗,自然高兴!”太后等郭玉姑姑分好了酒,便举起了酒杯,“来,陪我喝一杯,敬这两场的胜利。”
皇帝举起酒杯,“敬胜利!”
江宁侯也是如此。
太后呷了一口,放下杯子看着皇帝,“看皇帝的样子,似乎打了胜仗也不高兴?”
皇帝双手在膝盖上摩擦了一下,显得有些忐忑不安:“朕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北漠此战只派出了几千个人?而且,一打就跑,是不是有什么诡计呢?”
江宁侯也道:“确实奇怪,其实臣也想不明白,我们就算夺回了乌蛮,可鲜卑也还有胜算,鲜卑为什么按兵不动了?还有,瑾宁和靖廷都说鲜卑会提出和谈,臣虽然没说什么,可觉得,鲜卑这一次只怕不会轻易提出和谈,他们的狼子野心,已经按耐不住了。”
太后听着两人说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江宁侯看着太后,“不知道太后有什么高见你?”
太后摇着酒杯里的葡萄酒,微笑道:“鲜卑是肯定会和谈的,这无容置疑。”
“为什么呢?”皇帝也忍不住问了。
“因为靖廷和瑾宁都这样说了啊。”太后难得的顽皮,但是由此看得出,心情真的很好。
“母后!”皇帝微嗔,“您就不能快点为儿臣解惑吗?儿臣这一天两天着急上火的,这几天,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太后也不折腾他了,放下酒杯看了两人一眼,道:“鲜卑和谈,恰巧是因为北漠的态度。鲜卑和北漠联手,是洪烈将军与北漠楚帝促成的,但是这件事情,秦家是从头到尾都反对。”
“秦家?”皇帝一时不解。
江宁侯解释道:“皇上,秦桓是北漠的兵马大元帅,朝中得力的武将,大半都是秦家培养出来的,而且,秦家的子孙,都是北漠骁勇善战的大将……”
皇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朕岂会不知道北漠秦家?朕说的是,秦桓反对和鲜卑联手?为什么?当初不是有消息说此事还是秦家促成的吗?”
太后道:“消息是假的,甚至有可能是楚帝故意放出来的消息,用压力逼迫秦桓同意。”
“秦桓为什么不同意?”皇帝又不明白了。
“为什么秦桓要同意呢?我若是秦桓,也不会同意,鲜卑多大的胃口啊?要吞下整个大周?鲜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才会想跟北漠联手。但是北漠能吞得下整个大周啊,秦桓的野心太大了,比北漠的楚帝还要大,且他不屑与鲜卑结盟,鲜卑人是出了名的没有信用,反口覆舌的小人,秦桓岂会与小人同谋天下?他和楚帝不一样的是,楚帝是着眼于蝇头小利,想着和鲜卑一同侵吞我大周,分得几个城池算几个城池,秦桓是要吞掉我们整个大周。”
“这秦桓,简直狼子野心!”惠帝大怒。
太后伸手压了一下,“皇帝激动什么?国与国的博弈,这本就是正常,难道我们大周不想扩展疆土吗?只是权衡过,觉得没必要牺牲眼下这大好盛世。”
惠帝忍下一口气,“秦桓虽有野心,但是眼下也鲜卑联手,日后再灭鲜卑,岂不是更好?”
太后道:“你又小看秦桓了,秦桓这辈子最憎恨的是无耻小人,他如果选择与鲜卑联手结盟,日后就定不会背信弃义。”
惠帝看着太后,哑口无声半响,才道:“母后,您为什么对秦桓如此了解?”
太后把额发撩了一下,露出惊世恣笑,“你母后,当年也有几位死心塌地的追求者。”
“啊!”惠帝震惊,看了看江宁侯,“母后您的意思是说?您以前认识秦桓?”
“谁年轻的时候,没几笔风,流债呢?”太后叹息,一副蔼然的样子。
有声音从许远处传来,如冷冽的风,卷入这内殿之中,带着沉寂冰冷却又仿佛火山爆发般的怒气,“是吗?本王倒是想听听,你的风,流债到底是何等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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