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香赵阳》第71章 酒醉风波

    中午的烈日像火炉一样炙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没有，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学生们都在学生公寓午休了，校院静悄悄的，很少能看到行人，只有几个小情侣坐在树阴下调侃着。
    这时，一个喝得醉熏熏的男生手提两瓶啤酒直接要冲上女生楼。艾香忙站起来劝道：“哎，请你下来，大中午的，好多人都在午休，我们这是女生楼，不让男生上。”
    “我找人！”学生恶狠狠的瞪着艾香道。
    “找人也不能上去，这是学校的规定。”
    “那你给我喊一下。”
    艾香走进值班室看看还不到两点，打开对讲机一喊，恐怕会影响到其他学生的休息，正犹豫着。
    那个学生又嚷嚷起来：“你快一点好不好，喊个人这么难？”
    “现在才两点，人家正在午休……”
    “快喊，我还急着哩。”学生说着，又猛喝了一口啤酒，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艾香。
    艾香还是微笑着解释着：“不行，两点半后才能喊，否则，人家会到科长那告状呢。”
    “快喊，管那么多干什么？”
    艾香无奈，只好打开对讲机轻轻喊了他要找的女生名字。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应，也没有见那女生下来。艾香想，这女生可真是不自觉。艾香低头看着书，不敢看那个男生。
    “你再给喊一下！”男生说话的口气好凶。
    无奈，艾香又打开对讲机喊了两声。
    “都睡觉呢，叫什么叫，真没有素质。”对讲机那头骂到。
    “你看，人家不高兴了吧？”
    “那我上去一趟！”男生又喝了一口啤瞪着看艾香。
    “叫都叫不下来，你上去，这不是为难我吗？弄不好，人家真的会跑到科长那告状的。也快上课了，你坐在外面阴凉处稍等一下吧。”艾香劝道。
    “咣！”男生把酒瓶子在值班室窗台上重重地一放，指着艾香的鼻子骂道：“就你这种五等公民，给你这么个烂怂工作，你还有点觉不着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中国为什么四个现代化实现不起来，就是你们这种人太多了给拖累的！像你这种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配坐在这里……”
    艾香听着学生的辱骂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颤抖了起来，豆大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男生还不罢休，越骂越烈。值班的大姐来了，一进值班室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艾香坐在椅子上发抖，气得跑出值班室推着男生走。男生不走，反而把大姐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到。艾香怕大姐吃亏，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把大姐拉回值班室。这时，大学生们碌碌续续下楼准备上课去了，却没有一个学生出来劝劝那个男生。
    男生站在值班室窗前，身子摇晃不定，嘴里还含糊不清的骂道：“你给我闭嘴，你没有资格给我说这些！”男生说着，又举起啤酒瓶喝了一口。
    “大姐，别理他了，他们肯定是吵架了，他心情不好。”
    “给保卫科打个电话，让拉走。”大姐嘴贴在艾香耳边说。
    “算了吧，保卫科拉走，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呀，对谁都是菩萨心。那你快回去吧，别生气了，看刚才把你气的脸都白。”
    “我走了，你怎么办？”
    “去吧，没有事。我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对付这种人，有的是办法。”
    艾香抱着书回到徐奶奶家里，徐奶奶在家又打起了麻将。艾香回到自己的屋子，回想起男生骂自己的话，心里很难受，无心看书，打开电视也看不进去，很想和奶奶聊聊，可是陪奶奶打麻将的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艾香不敢去。艾香呆坐在窗前，抬头望着窗外，天空一丝云都没有，被太阳炙烤的树叶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没有一点生机。
    艾香拿出日记本，本想把当天发生的事写下来，一想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在沉思着忽然一个念头，想给《金城大学报》写篇稿子，写自己当时被骂的心情，因此，艾香低头写了一篇《假如没有我们这些五等公民》，寄了出去。
    第二天，艾香被奶奶叫醒了，一看，七点二十五了，赶紧冲出屋子跑到值班室。值夜班的小杨正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艾香不好意思地陪笑道：“不好意思，杨姐，昨晚我失眠了……”
    “没有事，我知道你昨天受到刺激了，你还给报社投了稿。”
    小杨一向都是个很计较的人，今天居然若无其事，还知道艾香给报社投了稿。艾香一时反应不过来，半天，才试探地看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你别忘了，科长的报纸，每天都先送到我这里，我看了，再送给他的。”
    “呀，登报了？我没有署名呀……”艾香吃惊问。
    “呵，昨天大概只有咱们女生二号楼发生了这种事，一号楼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人家那个阿姨好厉害的，学生根本不敢那样骂，只有你才是挨骂的料。”
    艾香听着小杨的话，不知是对自己的同情还是对自己的挖苦？不过要比平时对自己的态度好多了。
    艾香看着她手里的报纸，怯生生地说：“我能看一下吗？是不是我写的原文？”
    “应该是，没有想到你的文笔还这么好，终于给咱们这些人出了口恶气。”
    “什么呀，只是当时太激动了，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写了些什么。”艾香脸上一阵发烧，接过报纸，看见头版鲜红的《假如没有我们这些五等公民》一行大字……
    “哎呀，你真厉害，这么长时间我都没看出来！我们和学生斗智斗勇，不知斗了多少年，一直没有斗过学生，没有想到你来了个文的，比我们告保卫科强一万倍，看以后哪个学生还敢来欺负咱们！”
    “你快得了吧，我昨天晚上为这个，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天早上起来迟了，给奶奶连水都没有打，都不知奶奶早上起来怎么过？”
    “你还没有洗脸吧？”
    “是呀，奶奶叫醒我时，都七点二十五了。”
    “呵呵，你快去吧，我给你顶一会儿班。以后起来迟了，不用这么急着来，起码把脸洗了再来也不迟。”小杨眉开眼笑推着艾香往外走。
    艾香半信半疑地走出值班室，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有点不相信小杨对自己的态度，又回头看着小杨。
    艾香回到家里洗漱完，又帮奶奶打完水回到值班室，见小杨和那个喝醉酒骂自己的男生聊得热火，不禁皱起了眉，心想这个家伙肯定看到那份报纸，又来找自己闹事了。
    艾香恐慌万状的回到值班室，没有理那个男生，只给小杨说：“杨姐，谢谢你，你快回去吧。”
    “谢什么谢，以后别跟我客气，他是学生会的，找你有点事。”
    艾香暗吃一惊，尴尬的问：“你找我想干什么，有事就直说吧？”
    “嘘。”男生把手指搭在嘴上神色紧张地嘘了一下，给艾香使眼色，示意艾香先不要说话。
    艾香疑惑地看了眼小杨。
    “人家找你是好事，你们慢慢谈吧。”小杨说。
    “好事哪会轮到我跟前？我天生就是个倒霉蛋。不过，我不怕，天底下总会有个说理的地方吧？”艾香说着，眼圈又红了。
    “好吧，你们慢慢谈吧，我先走了。”小杨说着，兴高采烈的向门外跑去。
    小杨走了，值班室一阵宁静，艾香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翻看着。
    “陈姐。”小伙子清了清嗓子道。
    “别这样叫我，我这样的人不配你叫姐。”艾香下意识地抬了一下手想挡住什么。
    “陈姐，真对不起。我昨天确实是喝多了，您看能不能……”
    “好了，别再糟践我这个五等公民了！”
    “陈姐，我今天是代表学生会来的……校长早上看了报纸后，很生气。”
    “呵呵，这天下还真没有个公理了，你们校长生气又能怎么样？我写的是实情，莫非他还能给我定个诽谤罪不成？他的学生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吗？”艾香冷笑问。
    “陈姐，您别误会，校长让我们学生会和新闻系调查骂您的这个人。”
    “调查？调查什么？这不是掩耳盗铃吗，骂人的是你，还让你调查？真是多此一举！”
    “陈姐，您别激动好吗？校长很重视这件事，让我们一定要查清楚。”男生哀求到。
    艾香觉得有点不对劲，一下心软了，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别在这吱吱唔唔的，你骂人是你不对，我不让你上楼是我的职责，你们校长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配做校长吗？”
    “看，陈姐，您又误会了。”男生往窗外看了看，说，”总之一句话，一会儿我们学生会和新闻系，还报社的人来了，问你，您就说没有盯住昨天骂您的那个学生，好吗？陈姐，我求您了，千万别说出我和徐梅的名字好吗？求您了，陈姐，真的求您了。有情我会后补的！陈姐，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啊！陈姐，都是我不好，真的，只要您不说出去，改天我和徐梅给您跪下磕头都行！陈姐，您就答应我吧，时间来不及了，我想校长肯定把电话也打到报社去了，他们马上就会过来。”
    “你在学生会干的什么工作？”
    “我是学生会的主席。”
    “就你？”艾香嘲讽着看了他一眼。
    男生已满头大汗，泪水也快要流也出来了。艾香痛苦地闭上眼，想，事情闹大了，肯定牵扯到男生的利益了，要不然他是不会急成这个样子的。
    “好了，你去吧。”
    “陈姐……？”
    “我知道怎么说了。”
    “谢谢陈姐，您真是我的大救星，我会记您一辈子的。”男生阴暗的眼睛一下子光亮了起来，忙站起来，双手作揖跑出了值班室。
    艾香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又重新拿起那份报纸审视了一遍，有点怀疑那篇文章不是自己写的。艾香喝着水，看着报纸，对校长和报社一阵感激。
    学生都上课去了，艾香一直微闭着眼睛想着来访的人来，她应该怎么说？艾香沉思着。
    “咚咚。”一阵敲门声。
    艾香一惊，忙站起来打开门，门外站了七八个人。
    “你们？”艾香故意问。
    “噢，我们是学生会和新闻系的，我们来向您调查一件事。”刚走的那个家伙也站在人群里，泰然自若走上前说，和刚才求艾香时判若两人。
    “我们这有一份报纸，校领导今天看了，反响很大，一大早就打电话到我们学生会和新闻系要求我们彻底调查。我们去女生一号公寓调查了，昨天他们公寓没有发生什么事，那一定是你们二号公寓的，据说，你就是昨天的当事人？”男生说着从一硬塑料夹里拿出报纸，递给艾香。
    艾香忙把科长的报纸放进抽屉里，打开报纸装作认真看的样子。
    “你还能想起你昨天写的内容吗？有没有低稿？”男生问。
    “没有，我只是当时很激动，随便写了两张就乱投到信箱了。”
    “我是报社的主编，你的稿子是我负责的，我一个字都没有改，你的原稿还在我们档案室里。”另一个男生说。
    “不好意思，大概是我昨天太冲动了。”
    “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昨晚我们报社全体人员，看了你的稿子都很愤怒。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一等和五等之分，只是人和人的工种不同罢了。你还能记起昨天骂你的那个男生的样子吗？”学生会主席，面不红耳不赤地问。
    艾香迟疑了一会说：“哎呀，昨天是中午，当时我也犯困，不大记得了。”
    “那你记得他要找的是哪个宿舍的学生吗？”别外一个女生问道。
    “昨天中午也怪了，找人的人也特多，我也记不清了。”
    “你还能记得他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不好意思，我也记不得了。”
    “那你要是见了那个男生还能认识吗？”学生会主席问。
    艾香深深吸了口气，扭头看着窗外说：“见了肯定是能认识，把他化成灰我也能认识！不过，我觉得他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像个混社会的，不可能是大学生，大学生也不可能那样侮辱人。”
    “你能肯定他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
    “你有什么依据来肯定他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
    “从他的言行！咱们学校的学生怎么可能那样没有素质？”艾香双手抱在胸前努力使自己能平静下来。
    调查组的人七嘴八舌问个不停，艾香的心里很烦躁不想回答他们的问话，自己回答的话都是违心的话，实在是没有意思。最后艾香一直沉默不语，调查组问不下去了便客套了几句，一窝蜂的走了。
    调查组走了，艾香坐在值班室看着报纸发呆，忽听一个声音说：“姐。”回头一看，是那男生笑嘻嘻的一张脸，手里举着一套化妆品递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要给，就给她们俩个去吧，我不要。”艾香冷漠的说。
    “你们三个人人都有份，杨姐那份我早上也给她说了，那个大姐晚上上班，我再给她。”
    艾香皱着眉，看着他手里的化妆品盒子想：这家伙可真会来事！他作为个男人，怎么会想到给女人送化妆品呢？这种人，绝对是哄女孩子哄出经验来了，知道拿什么最能哄女人开心。徐梅也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怎么会找了这样的男朋友？
    “姐，你收下吧。”男生一直举着化妆品盒子笑着。
    “你这是干什么？收买我？”艾香蔑视着他问。
    “不，不，是一点谢意。这个也不值钱，商场卖一百多，我母亲是做这个代理的，进价没有多少。”
    “收下吧，陈姐，我已经给您承认错误了。”
    “承认错误管什么用？你侮辱的是我的人格！”
    艾香没要他的化妆品，来到校园湖边坐下，心乱如麻。
    男生和她的女朋友徐梅也不知是怎么找到艾香的，走到艾香跟前轻轻地坐了下来。坐了好久，徐梅头抵在艾香肩上抽泣了起来。
    男生尴尬的揪着湖边上的草，扔到湖心，看着水面上偶然跃起一两条小鱼在抢食湖面上的草叶。男生一下没有吭声，在湖边上坐了一会，起身向小树林走去，给艾香和徐梅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艾香也看着那可爱的小鱼一跃而起，猛地吞一口草，冒个泡泡又钻到水里去了，过一会，大概也是同一条鱼吧，又钻出水里，再迅速钻到水里，摆摆尾游走了。
    艾香和徐梅聊了好久才知自己那一篇文章影响很大，调查组也问过徐梅了，只是她的男朋友是学生会的主席，是调查组里的一员，调查组也只是例行公事稍稍问了一下。令她伤心的，也许是她看清了她找的男朋友，真的是太能伪装了，事情明明是他干的，他还跑前跑后，像不是他干的事一样做调查。这件事多亏他行动的早，也多亏艾香善良，没有给调查组指证他，否则，他有可能被学校开除学籍。徐梅最伤心的并不是怕他被开除学籍，更多的是他对她的伤害。这从徐梅一说起他对她做的事都痛哭流涕，就能看得出来。
    生活中的确有很多无奈，但艾香从来都没有想到让她羡慕的大学生的生活中也有很多无奈。看着痛苦的徐梅，艾香更多的是同情，知道她被情所困无法自拔，又不知该怎样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