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江湖上每次举办任何武林活动,东方世家都是由东方云飞直接带着东方少鸿与东方兰珠去参加,东方默都是留守在家的人。
别说外面的人了,就是在东方世家的内部,他也是一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大家好像都自动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此刻的他,正在东方云飞的书房内,独自一人和东方云飞面对面的坐着,父子俩的面前都放着一杯茶水,可是,却没有人端起来喝一口。
东方默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就像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皮肤白净,五官端正带着几分柔和,他长得不像东方云飞那般硬朗,应该是随母亲的样子,显得有些阴柔,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
因为女儿和养子遇害的缘故,他一脸的悲戚表情,眼睛还带着红肿,显得非常憔悴。
东方云飞则显得平静多了,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是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愤怒,那是藏不住的一种感情。
过了半晌,看着东方默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先开口说话的打算,东方云飞叹了一口气问道:
“默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大家去找丐帮报仇吗?”
东方默忍着悲痛,缓声说道:
“默儿不知,望父亲示下。”
东方云飞没有立即解释,而是继续问道:
“你觉得此事是丐帮所为吗?”
东方默惊讶的反问道:
“难道不是丐帮做的吗?”
看到东方默如此惊讶,东方云飞微微叹息一声后,说道:
“别人不知道,这次鸿儿和珠儿去云羽国是做什么事,你我可都清楚,他们是带着国家的任务而去的,窃取他国的机密,本来就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就算云羽国承认将他们杀了,其实我们也是无理的,谁叫他们被发现了呢?”
东方默沉默片刻后说道:
“如果抓到,按理不是该遣送回国,然后向东秦国索赔和要求道歉吗?”
东方云飞看着儿子问道:
“如果你是云羽国的国君,抓到别国的奸细,你是宁愿杀掉,还是宁愿遣送回东秦国呢?”
东方默想了想,然后无奈的回答道:
“自然是杀了,以除后患。”
东方云飞这才说道:
“是啊,既然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隐患,自然是除之而后快,所以,你说,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找丐帮报仇呢?”
东方默心里感觉憋屈,他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可是对方并没有发现鸿儿他们的身份啊!不然,《宇古日报》怎么会不报道呢?”
东方云飞解释道:
“首先,他们不想加剧两国之间的矛盾,现在双方准备都还不够充分。”
“其次,他们不愿意背这个黑锅,因为他们没有杀人。”
东方默再次惊异的看向父亲,敢情这说了半天,两个孩子还不是
丐帮所杀,于是他不可置信的说道:
“我们那个侥幸活下来的护卫不是已经明确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他们就是丐帮孤星堂的人啊,而且,在云羽国,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一剑之间就让两个孩子毫无还手之力呢?”
东方云飞又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拿起茶杯,先喝了一口茶,才接着说道:
“你仔细想想看,两个能够一剑就能刺杀鸿儿和珠儿的人,真的会因为失误而漏掉了一个护卫吗?”
“再说了,既然是两个经验如此丰富,手段如此成熟的刺客,他们会犯下这种幼稚的错误吗?在现场杀完人后,还要多此一举的来两句对话,可以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以云羽公主此前处理事情的方式,你觉得当她发现鸿儿和珠儿居然在窃取云羽国的情报,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东方默想着关于穆千媚的那些传说,再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后,回答道:
“杀人是最没有价值的处理方式,我觉得她应该会顺藤摸瓜,继续往下查才对。”
东方云飞点点头说道:
“是啊,连你都看得出,杀人对他们来说是最没有价值的处理方式,云羽公主能看不出来吗?而且,就算杀人,他们也有无数种更加隐蔽的方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两个人就突然失踪,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然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岂不是更好!”
“所以由此可以看出,他们虽然有杀人的理由,却没有杀人的动机,他们希望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可惜,鱼儿被别人吃掉了。”
听了这话,东方默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东方云飞等着儿子消化这个消息,自己再次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说道:
“有时候,最可能杀人的人,反而不是凶手,而有时候,最不可能杀人的人,反而是真正的凶手。”
这句话恍若当头棒喝,又让东方默再次眉头紧皱起来,他难以接受的说道:
“我们可是全心全意的在为国家做事,连最得意的孩子都派出去了,这是为什么呢?”
东方云飞目光幽深的说道:
“我们终究只应该属于江湖,庙堂之争,我们都不懂,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明白这个道理,这是为父的错。”
东方默沉默了好长时间,才悠悠的问道:
“父亲,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东方云飞抬头看了看窗外,一棵梧桐树长得郁郁葱葱,那生机勃勃的样子,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孙子,其实直到现在,他内心也无法接受孩子已经不在的事实,毕竟,他们的人生都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两个孩子可以说都是他一手带大,亲自培养起来的,这些年来,可以说带着他们走遍了宇古大陆的各个角落,走亲访友,参加比试,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他的骄傲,别说是那些小帮派了,就是四大古武世家的第三代里,也是他们东方世家的两个天才是最耀眼的存在。
他曾将所有的心
血都花在了培养两个孩子的身上,同时,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们身上,眼看就要可以独当一面,他正幻想着,让两个孩子带着东方世家走向更高的高度,创造更辉煌的未来,可是,如今都成了一场空。
东方世家的人都很悲痛,而最悲痛的莫过于东方云飞。
可是,做了一辈子家主的他,也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危急的时刻,越应该保持冷静,大家满怀怨恨,热血沸腾的想要报仇雪恨的时候,他却不能冲动,一旦冲动,可能就会将东方世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东方云飞看着窗外走神了一会儿,然后收回心思,问了儿子一句话:
“你说,假如我们现在去找丐帮报仇,胜算能有几分呢?”
东方默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后,摇摇头说道:
“我们毫无胜算!”
东方云飞语气凝重的说道:
“是啊,我们连一分胜算都没有,丐帮本来就是江湖第一大帮,实力远远高于我们,现在他们与云羽国更是合为一体,我们去找他们报仇,不过是以卵击石,充其量就是消耗掉他们的几分战力而已。”
东方默想起这几天的传闻,于是又问道:
“丐帮已经发出严正声明,说这件事不是他们所为,可是,《东秦日报》却在大事宣扬,认定了凶手就是丐帮孤星堂的人,现在甚至闹到两国的百姓都已经发生大规模暴动了。”
“虽然现在有军队压制着,没有真正的爆发,可是,局面已经越来越难控制,东秦国是打算做什么呢?”
东方云飞忍着心中的愤怒,以压抑的语气说道:
“他们就是在给我们施压,让我们去和丐帮斗,对于国家而言,敌人弱一分好一分,我们就是消耗敌人实力最好的棋子。”
“我们一动,秦岭派自然也会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加上群情激昂的百姓,真要打起来,是能够削弱丐帮不少实力的。”
东方默心情激愤的说道:
“害了我们的孩子,还要我们冲锋陷阵,这算什么道理啊!”
东方云飞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缓声说道:
“就算我们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我们是什么话都不能说的,就拿刚才我们所猜测的这些来说,我们能对外说出半个字吗?不能!”
“现在所有的证据和推测,都指向丐帮,国家也在大力的造势,就是要把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丐帮那里去,我们作为风暴的中心,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引发大战的导火索。”
“我们既然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沉默就算最好的选择。”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态度啊!”
东方默若有所悟,突然明白了父亲的不易,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父亲为他遮风挡雨,遇到任何困难,都自己解决,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把他叫过来谈话。
看着突然变得苍老的父亲,东方默愧疚的说道:
“父亲,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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