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两人坐在车里,彼此都沉默着。关淑彤无力地靠在车窗旁边,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
关淑彤的家林潇去过几次,距离学校几公里的LC区。地处偏僻,就算最近的公交车站也要走十几分钟的路,而且那些房屋错落散乱,乱搭乱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脏杂乱。
两人下车后,默默地走着。
“我想喝酒!”这时,关淑彤停下脚步,吸了吸琼鼻,稚嫩的脸上依旧留着梨花带雨的痕迹。
林潇心头一软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在小桥边上看见一家小超市,“好,你在这里等我!”
不一会儿,林潇就提着方便带回来了,他不光买了一些拉罐啤酒,还买了许多关淑彤爱吃的零食。
几分钟后,两人在几间青瓦房前停下了脚步,趁着关淑彤掏钥匙开门之际,林潇借着微弱的路灯,四处看了看。
房子四周树木茂密,浅草丛生,青砖堆砌而成的墙壁上,由于经年久远,荫郁湿暗,长着一些青绿苔藓。门梁上裂开的横木,也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红漆,就连门上的把手也是锈迹斑斑,一眼便看出这房子久经风霜,起码经历二十几年的风吹雨打了。
进了屋子后,林潇将东西放在小桌子上,入眼都是一些老旧的东西。墙壁上贴着许多关淑彤上学时得到的奖状,而另一面墙上则是挂满了关淑彤一家人的照片。虽然屋舍简陋,可却打理的干净整齐,莫名给人一种家的温馨。
这时,关淑彤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的浓妆艳抹消失不见,素颜的关淑彤让林潇觉得清丽脱俗。
关淑彤坐在沙发上,咕噜噜地喝着啤酒,虽然她今晚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可林潇没有打算劝阻她的意思。
“你爸妈怎么不在家,这么晚了去哪儿了?”林潇尝试着跟关淑彤说些话。
可关淑彤压根就没有打算回应林潇的意思,自顾地喝着啤酒。林潇见关淑彤那喝酒的架势,不把所有的酒喝完肯定不会罢休。于是,林潇也开始喝了起来。
四罐啤酒下肚,关淑彤醉意朦胧,“林潇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不知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但是你不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还只是一名学生,你才十七岁,那种人生中需要扛起的家庭责任和压力,不应该落在你的肩上!你应该静下心来,好好学习,用你的成绩来证明自己。你明白吗?”
关淑彤仰起白皙的脖颈,大口喝着啤酒。突然像是被呛到一样,将酒水全都喷了出来,大声痛哭,“我爸得病了,这么些年他养育我,爱护我。可在他性命攸关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
得病了?林潇知道像这些底层的平民百姓,在现实的世界里,重病无疑就像龙卷风一般,能够摧毁所有的一切希望,即使你再痛苦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关淑彤的心里充满着恐慌和不安,她从未羡慕过别人家的大富大贵,她为自己能够拥有这种小小的幸福,感到雀跃和欣喜。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这种美好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在你眼里,此刻金钱是那么重要,所以你才会去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可以不管不顾,哪怕恶魔的双手将你推入堕落的深渊,也在所不惜!不是吗?”
这么晚家里就关淑彤一个人,林潇猜想她的母亲一定是在医院里照顾她的父亲,他们无暇顾及关淑彤,更不可能知道关淑彤去酒吧兼职的事情。
“我没有你坚强,你打小就自力更生,从不依赖别人。以前,我觉得你兼职挣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昧无知,而你又是多么让人佩服……”
“我没你有社会经验,更没有你那豁达开朗的心胸。家中突变,让我措手不及,更让我害怕。可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离世的消息,像一把尖刀一样刺在我的胸口,我只想保护好自己而已!”
关淑彤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里,让人看上去是那么脆弱,让林潇一阵心疼,“可你不能放弃自己,以另外一种方式去摧残,折磨自己。问题只有一个,可是解决的办法并不是只有一种……”
“有吗?还有别的办法吗?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也花光了,亲戚朋友也都爱莫能助,还能指望谁?”
林潇掏出一根香烟,抽了几口,“需要多少钱?”
“已经花了十几万了,还差二十万!”
林潇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建行卡,放在桌上说道:“卡里有四十万,密码是我生日。”
“四十万?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关淑彤觉得不可思议,林潇的家庭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四十万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了。
“放心,这些钱干干净净的,都是我自己的。”
关淑彤拿起那张卡,攥在手心里,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你……愿意借钱给我?”
“傻丫头,不借给你,我拿出来干什么?需要用多少就取多少,剩下的再还给我!”
关淑彤眼眸闪烁,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觉得不真实,“真的借给我?”
“假的。”
“讨厌,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出尔反尔!”说着关淑彤好像真怕林潇反悔一样,将卡捂得严严实实的,“林潇,借你的钱,我可能要好久好久才能还你……”
林潇笑着调侃道:“既然要那么久,我可是要算利息的哦。所以呢,你现在最好调整好状态,好好复习,争取考一个好的大学,然后找一个好的工作,拿到高额的薪水,这样才能尽快将钱还给我!”
“那我要是考不上好的大学,找不到好的工作,没有高收入还不起钱,你还能怎么着我?把我卖给人贩子啊?”
“卖给人贩子?我可舍不得。要是还不起钱,哼哼,你就等着给老爷我端茶倒水,洗脚暖床吧!”
“美得你!”关淑彤俏脸微红,转脸看着林潇,星眸闪烁,“林潇,谢谢你。”
林潇自认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可面对一个完好温馨的家庭即将遭到破灭性的打击,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援助之手。他实在不想看到关淑彤活在失去至亲的悲痛下,对于一些平凡的家庭而言,父亲和丈夫这两个角色往往就是幸福快乐的支撑,是脊梁,是顶天柱!男人若是倒下了,天就塌了,这个家就毁了,女人和孩子面临的苦难会影响他们的一生!
尽管林潇自己也需要钱,他的妹妹林清怡还在病魔的吞噬下苟延残喘。有时候,不得已的顾此失彼,会让人怅然若失,内疚自责。可能够拯救关淑彤一家逃离苦难深渊,林潇觉得义不容辞。
如若不然。
这种没有父爱的人生,林潇深有感触,他从未拥有过的幸福,就不曾有失去的痛苦,可却是心中的无奈和遗憾。而关淑彤却要比自己承受更多的痛苦,甚至还要面对未知未来的彷徨,恐慌和迷茫。正如林潇所想,她就像是一张光洁的白纸,柔软而又清纯,他不希望这张纸被玷污,如果有一天它非要渲染一些色彩,他希望会是一些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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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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