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泡沫时代》651. 续约优先

    中森明菜演唱会结束后的三天假期安排得满满当当，第一天整理了她自己还有岩桥慎一的房间，隔天，又和朋友一起去隔壁的韩国玩。
    午后出发，逗留一晚，隔天返回。
    跟她同行的朋友，是同为“花之82组”的女偶像石川秀美。提议去韩国的人也是她，临时计划的假期，又只有一两天的时间，可选的地方不多。
    中森明菜答应以后，也由石川秀美去负责制定这次的游玩计划，并联系可靠的向导。石川秀美事事做起来都相当条理，把假期交给她，一定能愉快度过。
    两个人同一年出道，彼此之间还有个奇妙的巧合——两人的生日都在同一天，不过中森明菜比石川秀美要年长一岁。
    虽说如此，石川秀美整个人坚韧、有主见，刚出道时，在一帮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当中，就表现出和年龄不符的稳重。
    因而，尽管在这两个人之间，中森明菜才是“年上”的那个，而她也很有年上的自觉，颇为关照小一岁的石川秀美。但有的时候，中森明菜也还是会有一种被石川秀美反过来关照了的感觉。
    也正因为是把假期出游计划托付给了石川秀美，她才能什么都不考虑，先跑去给男朋友整理房间。
    话说回来，慎一君也是小一岁的年下君……
    不过，要是跟他一起出来旅游，制定计划的事一定要由她来做才行。
    和朋友一起出来玩，愿意把行程全部交给她来办。但是，和男朋友出去，就希望能由自己来出谋划策。中森明菜从这样的想法当中，体会到身为女人是怎么回事。
    “明菜酱在想什么？”石川秀美打量她的脸，有些好奇。
    中森明菜回过神来，看看朋友，眯起眼睛，笑道：“在想，秀美酱真可靠，要向你学习。”
    不管什么话，好像由她说出来，就格外的有信服力。
    得到这么个回答，把石川秀美给逗笑了。有的时候，中森明菜就是这样，突然间说点跳脱的话。
    她真心实意，“不过，我倒是觉得，明菜酱很值得信任。”
    出来游玩一趟，购物的时候，石川秀美想着，也给男朋友买点什么带回去。
    石川秀美的事业平平，巅峰时期的销量也只有十几万张，从1985年后期，就陷入销量苦战，最近这两年，发行新单曲只能卖个几千张而已。
    不过，虽然事业不怎么样，感情方面却一帆风顺。她和同为“花之82组”、已经解散的涩柿子队成员药丸裕英秘密交往，已经恋爱了四年。
    涩柿子队也好，石川秀美也好，都从来没有从事务所那里得到过可以随心所欲谈恋爱的待遇，石川秀美那边，事务所甚至给她下了二十五岁之前不许恋爱的“恋爱禁令”。
    但禁令禁不住人心，石川秀美和药丸裕英日久生情，背地里瞒住所有人悄悄恋爱，四年之间，竟然完全没有被抓住过马脚。
    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可见双方有多小心翼翼。
    石川秀美在跟药丸裕英恋爱，这件事中森明菜并不知情。朋友们聚到一起的时候，中森明菜也不是不会参与八卦话题，但她会对着已经曝光的八卦津津有味，却从不探听他人的隐私，也并不关注他人的感情状况。
    按说，秘密的恋爱要保密保底，就什么能露马脚的事都不要做，但因为是和中森明菜同行，石川秀美就自由许多。
    但是，从前没有考虑过这些的中森明菜，看着石川秀美的神情，心中忽然一动。仿佛从她的脸上，看到似曾相识的、令自己产生共鸣的东西。
    她仿佛无师自通，忽然之间也懂得了他人在恋爱当中的模样、体谅到了他人的心情。
    而在意识到这点的同时，中森明菜却一下把脸别了过去。似乎石川秀美的脸是一面镜子，假如面对面看着她，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份神情，也就成了她自己。
    石川秀美把朋友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愣了一下。
    明菜酱怎么了？
    但自始至终，这样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去探听谁的秘密。
    ……
    星期二晚上，冈田有希子和南野阳子约了要一起去看电影《厨房》。
    电影原著大卖，吉本芭娜娜如今在学生之间，是毋庸置疑的超人气作家，渡边万由美抢先一步拿到《厨房》的改编权，电影上映时，吉本芭娜娜本人配合宣传，先攒了波话题度。
    电影上映以后，冈田有希子身边的朋友们有去看过的，回来以后评价好坏参半，既有说“很无聊差点睡着了”的，也有说“太棒了”的。
    南野阳子非常喜欢《厨房》的原著，电影刚上映时，就和冈田有希子约定，两个人到时一起去看。于是，就一直等到电影上映了半个多月以后的今天，两人都有时间，这才一起去电影院。
    平日的晚上，她们看的这一场出乎意料，上座率有个一半左右。
    真的看了电影，冈田有希子就能理解为什么在同学们之间，对这部电影的评价那么两极分化。
    市川准的构图能力以及镜头的运用都非常巧妙，演员的演技和气质也都恰到好处。但电影的节奏如无声细流，虽然并非全然的波澜不惊，但暗流只在深处涌动。假如淌不进心里，就只会觉得乏味。
    但是，在冈田有希子看来，这种无声细流的节奏反而恰到好处，使得整部电影的画面当中，都漂浮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能感觉得到的飘忽不定、靠不住的感觉。
    不仅如此，虽然拍的是靠不住的年轻人们，但是，这部电影的镜头里，对于这种“靠不住”，却有着一种微妙的包容和理解。
    冈田有希子不觉得电影枯燥，反倒看得津津有味。
    身为原著忠实粉丝的南野阳子，清楚《厨房》的原著不好改编，想象不出会看到怎样的成品，因而，事先调低了期待，却没有想到出乎意料的不错。
    两个结伴来看电影的朋友，都心满意足。
    在电影当中，加入了一条原著里没有的支线，男女主角都喜欢的乐队“ZARD”。观影途中，看到ZARD的歌出现在电影里，冈田有希子还怔了一下。
    她知道ZARD是岩桥慎一制作推出的乐队，但对这部电影由渡边万由美的事务所投资的事毫不知情。
    但是，关于ZARD的这一点点，并不多余突兀，倒像是点缀的一片绿叶，恰到好处。
    电影的最后，主题曲也是由ZARD来演唱的。
    冈田有希子知道ZARD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乐队，因而，当乐队在电影当中出现的时候，为此感到意外。
    但对还不知道ZARD这支乐队的观众来说，当电影到了最后，演唱主题曲的乐队ZARD正是电影里出现的ZARD，发现这是真实存在的乐队，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可不论哪一种，当看完了电影，毋庸置疑，会对ZARD这支乐队印象深刻。
    “真的有ZARD这支乐队？”南野阳子感到意外。
    冈田有希子的反应更加意外，“阳子酱不知道吗？ZARD桑还唱过月九的主题曲，很有人气哦。”
    南野阳子摇头，露出个苦笑，“我公寓里的电视都好久没有开过了。”
    光是听她这么说，冈田有希子就能想象到她到底有多么繁重的工作。她忧心忡忡，“阳子酱也太辛苦了。”
    这时，两个女孩子已经看完了电影，准备找个地方喝杯茶，就各回各家。
    “是有点辛苦。”南野阳子个性倔强，轻易不服输。
    能让她说出这句辛苦，可见她到底背负着怎样沉重的压力。
    都仓俊一给南野阳子写了出道曲，是赏识过她的伯乐。但到了今天，昔日伯乐已经成了今日的仇人。
    双方关系愈发恶化，去年的红白歌会，南野阳子收到NHK方面的邀约，都仓俊一觉得她“翅膀硬了”，想要教训教训她，故意替她推掉了出演红白歌会的机会。
    南野阳子计划结束和都仓俊一的经纪合约，但一方面，事务所拥有她的优先续约权，即使是合约结束以后单方面宣布不续约，“优先续约权”这种东西也要让她掉一层皮。
    另一方面，则是压在她肩头的、以她的名义的银行贷款。
    都仓俊一不遗余力打压她、想要控制她，越是如此，南野阳子就越是想要摆脱他的控制。艺能界如果压力重重，她不会选择逃避，而是要继续打拼，去和这个圈子里的压力作斗争。
    从这点来说，南野阳子和冈田有希子是完全不同的人。
    ……
    直到回了家，冈田有希子心里还回荡刚才和南野阳子的对话。
    冈田有希子一想到南野阳子的处境，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就感到难以呼吸，无法想象好友要以怎样的意志力去斗争。
    如果是她……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遥远的、几乎像是上辈子那么远的过去忽然间冒出来。她心里一疼，下意识抓住自己的手腕。
    深呼吸了几下，她慢慢调整心情。感觉到稳定下来以后，冈田有希子去拿电话，想打给岩桥慎一。
    岩桥慎一的回电过了一会儿才过来。
    “有希子？”
    冈田有希子像是突然间把他给一把抓住似的，问道：“岩桥桑，要怎么做才能跟事务所和平解约呢？”
    “什么？”岩桥慎一叫她没头没尾的问题给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