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你很多年》第64章 受伤的他

    夏沐没有戴眼镜，当时夜色很浓，荒郊野外又没有路灯，说实话，她根本就没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她隐约看见他满脸都是血，身形微胖，大约有一米七五的身高，双手微微蜷缩着平放在地面上。
    “你别怕，好好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警察叔叔态度和蔼，也许是那个人看上去确实很恐怖，他怕把身边的这个孩子给吓到。
    但夏沐没他想象的那么脆弱，她之所以没有上前，只因为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她的右耳听不见了，左耳也出现了短暂的失聪。她还没办法从失去听力的震惊中转变过来。
    那个警察见她只盯着那个男人发呆，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他伸手把她挡在身后，再次说，“你别害怕，他没死，只是伤得很重。你还有其他大人吗？”
    他的声音很远，像是从河对岸传过来的，夏沐看着他的嘴型，她听了一半猜了一半，花了好几秒时间来处理他说的话，然后她点了点，说，“我妈也来了。不过，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她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叔叔，你有见到她吗？”
    那个警察是之后才赶到现场的，他没有见过陈淑芬，很明显，听见这个讯息，他精神一振，然后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说，“你在这儿别乱走，我去找你妈妈。”
    他朝山崖那边跑去了。
    夏沐走过去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个人，她看清了那个人身上的伤口。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像被某把锋利的刀割了无数次。深绿色的牛仔裤从膝盖往下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一条血肉模糊的腿。身旁的一个医生用电筒照着他，一束白织光从那人的脸慢慢往下照到他的膝盖。她第一眼看见那个长达二十厘米的伤口时，吓得哇一声叫了出来。
    身边的女医生连忙把她拉开，“别看，怕就别看。”
    夏沐吓得闭上眼睛，她左耳的听力慢慢恢复了，世界回到了喧嚣之中。她想起了陈淑芬，自从她把她关在车里，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往山崖那边走去，无数个警察围着那辆吊车，似乎在帮忙拉什么东西。
    夏沐跑过去，其中一个警察看见她，大声叫住她，“别过来，危险。”
    她猛地站住脚步，一眼看见，一辆黑色的车缓缓从山崖下方升了起来。那辆车她极为熟悉，跟家里的那辆吉普车很相似。该死的，她出门没有戴眼镜，看什么都不太清楚，像蒙着一层雾罩。
    “起，再起一点。”一个警察指挥吊车，“往左，对，再左一点。”
    吉普车被放在了地面上，一侧的车门是开着的，车身有轻微的变形，挡风玻璃也碎了一半。一个警察走过去拿电筒照着车厢内饰。夏沐离她们有三米的距离，她只觉得这车跟姨父的车有七分相似，但她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也许是车没有放平，左侧的车轮突然往右边倾斜，车子哐当一声从一块巨石上掉落在平地上，车轮在地面上快速滑行。还好那个警察躲得快，不然就当场被车撞成了肉泥。
    情况危机，夏沐看着吉普车直直地朝自己开过来，一时吓得没了方寸，只是愣愣地看着它。不远处的一个警察看到这边的情况，当机立断叫到，“快，来个人把手刹拉一下。”
    从黑暗中突然冲出一个人，身手敏捷地跳进车里，准确无误地拉下了手刹。吉普车车稳稳当当地停要了夏沐的跟前，离她的身体只有10厘米的距离。
    夏沐打量着那辆车，不对，这车她肯定在哪儿见过，她不仅见过，应该还坐过。也许是陈淑芬甩过来的那一扇门撞到她的脑子，让它还不太清醒，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靠近了几步，突然发现车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木偶人。她脑子里嗡的一响。这个木偶人是她十岁那年，姨父亲手给她做的生日礼物，她当时可高兴了，拿在手里玩了好几天。夏沐永远记得，姨父为了做这个木偶人，请了三天假。每天坐在家里的阳台上，用一把小刀一点点儿地刻了三天。
    夏沐跑过去，扑进车里面，伸手抓起那个木偶人。
    “车里的东西不能碰，”
    她刚把木偶人拿在手里，一个警察走过来一把从她手里抢走木偶人又重新放了回去。”这是物证，“
    夏沐指着木偶人，喃喃地说，“那是我的。”
    “是你的？”
    “对，”夏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我姨父送我的生日礼物。”
    那个警察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他靠近她，指着他身后的吉普车问她，“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车。”
    夏沐打量着那辆车，对，这就是家里的车。车的后视镜有一侧的玻璃已经裂开了，大姨一直叫姨父修，姨父一直不在意。
    “这是我家的车，我家的车为什么会在这儿？”
    那个警察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一把拉住夏沐的手，“你跟我过来，看看受伤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大人。”
    夏沐猛地想起了什么，对，她一直觉得那个人身上的衣服很眼熟，现在想想，那不是姨父上周新买的棉衣吗。
    她挣脱掉那个警察的手，往受伤的那个人跑去。那个警察跟在她后面，他手里拿着电筒，电筒的光一上一下在地面上找出一个一个圆形的光圈。夏沐跑得很快，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怎么可能，晚上，他们一家三口还一起吃过晚饭，大姨和姨父虽然没说话但也没吵架，他们看起来很平静。吃过饭，大姨洗了碗。姨父照样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她则去卧室写作业了，中途，大姨给她端了一杯牛奶。她依旧微笑着，嘱咐她别写太晚，写完作业就早点睡觉。
    奶粉是姨父从酒吧里拿回家专门给她喝的，邻居都说她营养不良，有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到陈淑芬耳朵里。她心情不好，和大姨吵了一架。她们吵了什么，夏沐不知道，是什么流言蜚语，夏沐也不知道。她不是一个爱问大人话的孩子。只是第二天姨父就拿了一袋奶粉回家，嘱咐她每天睡前就必须喝一杯。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等她写完作文走出卧室，客厅里一片黑暗。大姨和姨父都不知所踪。
    从山坡上刮来一阵风，阴森森地发出嗖嗖的声响。气温很低，天空中突然飘起满天雪花。这已经是2006年的第二场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