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殊途》后记 三

    黄养神眼中闪过一抹冷芒，淡淡一笑，说道：“这样吧，龙潭水库之后，江师弟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声望直追十大年轻俊彦，恰好我们汉城宗教局也来了以为实力不输十大的师妹，不如你们比划一番，倘若江师弟胜出，那是我们宗教局技不如人，人自然是有江师弟带走，但是倘若是江师弟输了，相信江师弟也没有什么颜面带走人吧，不过我可以像江师弟保证，我们只会将刘晋鹏夫妻带回宗教局，后面等钱师兄回来后，再由钱师兄处理，江师弟意下如何？”
    江道陵心中苦笑，这黄养神果然是一肚子坏水，居然要他好鹿灵犀决斗，且不说他赢不赢得了鹿灵犀，倘若鹿灵犀赢了，那他这段时间积蓄的声望将会一朝坍塌，而且还可以将刘晋鹏这烫手的山芋留给钱重临处理，可谓是一石二鸟。
    但是他却没有什么什么借口拒绝黄养神的提议，求助地看向一边自从他来了之后就袖手旁观的阮老头，阮老头冷冷一笑：“最看不起你的就是这一点，屁大点事，扭扭捏捏，嗦嗦，费这么多话做什么，直接全部打趴下不就完了。”
    黄养神好像没有听到阮老头的言外之意，他扭头看向身后的鹿灵犀，正准备开头，鹿灵犀便淡淡地说道：“钱师兄若是要我和江道陵比试，最好还是免开尊口，江道陵于我有救命之恩，钱师兄若是要我出场，恐怕我只能直接认输了。”
    黄养神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开口就被鹿灵犀拒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但是鹿灵犀依然是那副清冷疏淡的神情，让他一时不好发作，他扭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其他人都避开他的眼神，唯有方霁林没有躲开，但是方霁林几斤几两他最清楚不过了，对上江道陵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江道陵听到鹿灵犀直接拒绝了黄养神，心中顿时感动不已，不过又不免为鹿灵犀担心，她毕竟在宗教局之中，怕以后黄养神给她穿小鞋。
    “江师弟，这样吧，既然鹿灵犀不好下场，就由我来把，不过放心，以大欺小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听闻江师弟祭炼的鬼器很厉害，不若我们用各自的鬼器斗上一斗，输赢照旧，怎么样？”
    江道陵心中一颤，唐棠刚才耍脾气走了，若是要斗鬼的话，他就只能让杨昭君出来了，但是杨昭君出来的话，就有被黄养神认出的风险。
    正当江道陵犹豫不决的时候，黄养神身边陡然出现一个淡雅素净的女鬼，看到那个女鬼，江道陵顿时愣住了，失声叫道：“小安？”
    站在黄养神身边那个气质温和毫无一丝鬼气的女鬼，正是之前江道陵在旅馆之中遇到的那个女鬼小安，江道陵后面从鹿灵犀口中知道小安就是传说中的无垢魂魄之后，还去那个旅馆找过小安的，但是那个女鬼却消失，当时江道陵还以为女鬼心愿已了去投胎了。
    小安看到江道陵怔了一下，然后浅浅一笑，叫道：“江同学，想不到还可以再遇到你啊。”
    江道陵惊疑不定地看着站在黄养神身边的小安，想不到小安居然被黄眼神祭炼成了鬼器，也是，传说中祭炼鬼器的极品，无垢魂魄，比杨昭君的极阴魂魄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而且反而更加稀奇难遇。
    黄养神诧异地看在江道陵和小安，沉声问道：“你们认识？”
    小安温柔笑道：“江同学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帮助我的大学生。”
    黄养神看到江道陵脸上的阴郁以及眼中的悔恨，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笑道：“江道陵，你不是有传说中的天赦之命吗，一生气运加身，为何你会措施拥有无垢魂魄的小安呢，哈哈，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黄养神的冷嘲热讽让江道陵有些无地自容，他遇到小安的时候，只是单纯地想帮助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而已，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进入江湖，更加不知道小安是无垢魂魄，哪里会有那个想法将小安占为己有呢？
    看到鹿灵犀眼中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江道陵就更加窘迫，心中不由躁得慌，对小安说道：“小安，既然你心愿已了，怎么不早日去阴司轮回呢？”
    听到江道陵的话，黄养神嘴角溢出一抹讥讽，好似故意的，伸手轻抚了一下小安的头发，小安脸色闪过一缕羞涩，说道：“当时我是准备去阴司轮回的，结果遇到了黄大哥，他说我既然心愿未了，不应该去阴司轮回的……”
    小安的话让江道陵身上骤然一冷，江道陵狠狠地盯着黄养神，沉声说道：“黄师兄，为了留住占有小安的无垢魂魄，你居然骗小安，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卑鄙吗？”
    小安立刻摇头否认，说道：“黄大哥没有骗我，他正的将吴辞从监狱中带出来跟我成婚了，我现在很幸福，虽然变成了鬼，但是还是可以嫁给吴辞。”
    江道陵怔怔地看着小安和黄养神，心中苦涩不已，确实，小安虽然被吴辞害死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怨恨过吴辞，而且一心还想做吴辞的妻子，这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黄养神看到江道陵眼中的失落，心中得意不已，江道陵夺了他们黄家的白蛇，他也截了江道陵的机缘，总算是还了一口气，不过还没有完，不管江道陵是有预谋，还是无意的，这件事反馈回家里，家中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黄养神收敛心中的情绪，说道：“好了，叙旧的话先到这里吧，还是赶紧办正事吧，江道陵，你的鬼器呢？”
    江道陵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他和小安的缘分已经结束，以后一旦他和黄养神正面冲突，他们还会成为敌人，想想都觉得心塞，看着黄养神那副瑟的神情，他心中怒火中烧，既然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那就不能在退缩了，被发现就发现吧，反正已经撕破脸了。
    正当江道陵准备叫杨昭君出来的时候，小安一脸为难地对黄养神说道：“黄大哥，对不起，江同学之前帮助过我的，我不可以帮你打他的，对不起……”
    “呃”
    江道陵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安，只见小安对她柔柔一笑，然后一脸愧疚地看着黄养神。
    黄养神眼中的冷芒一闪而过，他自嘲一笑，说道：“想不到江师弟的气度不怎么样，但是女人缘却如此好，我真的是自愧不如，哈哈，好了，我黄养神说话算数，今晚就算江师弟赢了，人给你留着，希望你真的可以摆平那些遇害者的家属，众人师弟，我们走吧。”
    黄养神说完后，扭头便走，宗教局其他的人都跟江道陵打过招呼后才离开，只留下鹿灵犀和小安没有离开，小安看了一眼离开的黄养神，对江道陵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了，以后，以后就只能听黄大哥的了，他帮了我和吴辞太多，我不可以忤逆他的。”
    小安说完后，对我点了点头，然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江道陵心中明白，今夜之后，他和小安之前的那段缘分就算是了解了。
    这时刘晋鹏在安如梦的搀扶下过来给江道陵道谢，刘晋鹏感激地说道：“这次要不是有江师弟赶到，我们两人今夜只怕就要魂归江边了。”
    江道陵收拾心中的情绪，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神情清冷的鹿灵犀，然后看着刘晋鹏一脸期待地说道：“刘师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晋鹏隐居在老城区开成人用品店，安如梦虽然被祭炼成了魅尸，但是因为资源不够，需要借助老城区中积蓄的人气才可以压住身上的尸气，另一边又要不断地吸取男人的阳精平衡僵尸身上的阴气。
    上次江道陵因为阮老头的事请教刘晋鹏时知道了安如梦获得阳气的方法，便向刘晋鹏建议过，他可以给安如梦输入至阳之气，那么安如梦以后就不需要再靠跟男人交媾而获得阳气了。
    至于尸气，阮老头就是炼尸大家，自然不是问题，但是当时不知道刘晋鹏时处于什么心里，居然拒绝了。
    刘晋鹏依偎在安如梦的身上，苦笑道：“江师弟会不会觉得我有些不识抬举，上次居然拒绝了江师弟的好意，现在我们伉俪被逼得走途无路，还请江师弟收留。”
    听到刘晋鹏终于答应过来帮他，江道陵阴郁的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大，笑道：“刘师兄哪里的话，道陵感激不尽。”
    又说了几句之后，江道陵便让阮老头带着刘晋鹏和安如梦先回卧龙山庄，外边马路上自然是有车接应的。
    阮老头领着刘晋鹏和安如梦离开之后，江滩边就只剩下江道陵和鹿灵犀了，江道陵看着鹿灵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她的身体怎么样，又觉得矫情，想就小安的事向鹿灵犀道歉，又觉得多余，毕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鹿灵犀见江道陵沉默不语，便只顾走到江边，站在围栏边看着在江水中翻腾的白淑贞，江道陵见鹿灵犀终于用了动静，心里松了一口气，便跟着走到围栏边，站在鹿灵犀身边。
    此刻已尽凌晨，阴凉的江风中还带着晨露，江道陵见鹿灵犀脸色发白，心中一动，便伸手过去将鹿灵犀的手抓住，入手一片冰冷，心中不由满是怜惜。
    鹿灵犀被江道陵抓住手，心中一颤，下意识想挣脱，但是心中却又有些不舍江道陵手心中的温热，就这么迟疑的功夫，她就感受到从江道陵手中传来了至阳之气，那火热的气息瞬间便传遍她的身体，让她好似落入温泉之中，通体舒畅。
    鹿灵犀心中一面茫然，她不知道她是留恋初始江道陵中心的那一缕温热，还是更期待至阳之气的阳气，自从玄阴分身祭炼成功，她有续命二十年，少了对死的淡漠，她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比如会不经意想起身边这个本来属于她的男人。
    江道陵抓着鹿灵犀的手，朝她身体里边输入至阳之气，心里一阵悸动，好似有回到了以前，刚才的疏离和冷淡好似都消失了，他心虚地说道：“我遇到小安的时候，就想着帮她，没有想太多……”
    鹿灵犀幽幽说道：“缘分如此，不必强求，这天下的好处不可能都给你占去了，不过按理说你跟那女鬼并没有太多的交际，刚才为何反应那么大的反应？”
    “呃”
    江道陵迟疑了一下，因为他的想法太过狭隘龌蹉了，他骤然看到小安被黄养神祭炼成鬼器之后，就想到了他对唐棠和杨昭君做的那个事，想到那么单纯无邪的小安居然被黄养神那个贱人那个，心中顿时有些接受不了，完全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心态。
    不过后面小安说黄养神将吴辞从监狱之中提出来了，还让他们结婚，江道陵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心中的想法太过龌蹉了。
    鹿灵犀见江道陵面露迟疑，稍稍一想，就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由气结，这家伙什么都好，但是就是太过好色，她冷声说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至阳之气调养身子的，修道者无情，怎么会将自己辛辛苦苦修来的元阳给自己养的鬼呢？平常的修道之人，增加自己身上的阳气还来不及，除非是那些喜欢和鬼交媾的鬼修。”
    “咳咳”
    江道陵连咳两声，他听出鹿灵犀话中的讽刺了，苦笑一声，不由再次臆测黄养神将吴辞提出来跟小安结阴婚是否是另有意图，吴辞和小安结阴婚之后，那小安就会从吴辞身上吸取阳气了。
    他不解地问道：“那你之前说过的那些淫祀不是跟这个一样吗？”
    鹿灵犀沉声说道：“淫祀者，根本就不是修道之人，他们完全是透支自己的阳寿侍鬼，乃是饮鸩止渴的方法。”
    江道陵这才恍然，不管怎么样，小安可以和吴辞在一起，也算是如了她的愿，就是不知道吴辞在小安的吸取下可以坚持多久，不过死了也好，刚好可以跟小安一起做一对鬼夫妻了。
    江道陵想到刚才鹿灵犀违抗黄养神的事，便问道：“你刚才公认拒绝黄养神，他回头会不会找你麻烦？”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你不要忘记了，茅山跟武当山关系一向不错的。”
    鹿灵犀看着渐渐游到江心的白淑珍，幽幽说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气运灵物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一旦一个人或者一个门派的气运跟灵物结合在一起，那么以后就气运相连了，一旦灵物有个什么闪失，人和门派也会收到影响的。这也是为何大门大派的气运灵物通常都在山门之中，不轻易外出，你这白蛇完全是放养，一旦有人不怀好意……”
    江道陵听出鹿灵犀话语中的深意，心中很是感触，他说道：“不要担心，杨师自有安排。”
    他们彼此间又聊了一些这段时间彼此的际遇，聊着聊着，天边开始露出鱼肚白，整个城市慢慢醒了过来，城市有开始了一天的喧闹。
    不知不觉，江滩上已经站满了很多晨练的老人以及锻炼的情侣，江道陵和鹿灵犀手牵着手伫立在江边，眺望着中江中行船，泯然于众人之中，成为那众多情侣中的一对。
    江道陵心中知道，是时候说分别了，但是他却迟迟放不开手中的那只手，他一直在等鹿灵犀先从他手中挣脱他，但是等了一早上，鹿灵犀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从他手中挣脱开。
    人总是说夕阳短暂，晨曦又何尝不是，他注定要负身边这个女人一生，再多一刻，也是枉然。
    江道陵心中想道，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在江面时，他就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