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一贯不是忍气吞声的秉性。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弱欺我,我必欺人。
尤其杨玄感这样的人,表面上认怂,实际上绝对会出绊子。更何况杨广对于杨家,一向是打压的,所以王灿对付杨玄感,更没有什么负担。不解决杨家,说不定他到了柳城县后,这杨玄感都会出手干涉,会借机对付他。
所以,王灿肯定要出手。
王灿先回了羽林军营地,毕竟如今是大晚上的,现在杨广说不定正沉浸在温柔乡中。这个时候去觐见,杨广也未必会接见他。
王灿在军营中休息了一宿后,翌日上午,才离开了军营,径直往皇城去。
如今的王灿,已经是六品官。
他也有了觐见天子的权利,更何况,王灿如今是杨广面前的红人,所以他一到了皇城外,请士兵前往通报后,不久后就接到了杨广接见的命令。
王灿入宫后,来到宫殿中,见到杨广后,道:“卑职王灿,拜见皇上。”
他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杨广颔首道:“你如今,是准备离开洛阳,然后北上赴任了吗?”眼见王灿入宫来,杨广下意识的,是认为王灿来辞行的。
王灿道:“皇上英明,卑职即将北上柳城县赴任。不过在离开之前,卑职却有一件事情,要向皇上禀报,请皇上裁断。”
杨广道:“但说无妨!”
王灿说道:“在三个月之前,也就是卑职刚被皇上禁足时,杨玄感曾派人传信,让卑职赴宴,但当时卑职委婉拒绝了,不愿意前往赴宴。”
“昨天卑职升官后,杨玄感再度安排人邀请赴宴。毕竟杨玄感是礼部尚书,又是楚国公,故而卑职不敢拒绝,故而昨夜前往赴宴。”
王灿娓娓道来,开始缓慢的阐述。
只是他说道杨玄感屡次邀请时,杨广的眼眸深处,却是透过一丝的冷意。
杨玄感的意思很明显。
就是结交他器重的人,或者说把他赞许的人,拉拢到杨家的门下。毕竟如今的朝中,有诸多的官员,那都是杨素提拔起来的,是杨家的门生故吏。
事实上这恰是杨广忌惮且不喜的。
杨广说道:“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杨广的语气,很是平静,但王灿却听出了那平静下隐藏的一丝怒气。因为杨玄感的示好,杨广的内心很是不喜。
王灿回答道:“回禀皇上,卑职昨晚上前往赴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杨玄感便说这朝中官员,大多数都是有背景的,没有背景是寸步难行。”
“还说卑职到了柳城县,没有人帮扶,更是无法打开局面。到最后,便招揽卑职,希望卑职投入杨家门下,为他效力。”
王灿再度阐述了当时的事情。
杨广的脸色,再度冷下来,已经不似刚才的隐忍,因为刚才杨广听到王灿的话,即使内心有些不喜,但好歹脸上神情还算是柔和,可是如今,杨广却是根本不再掩饰,脸上遍布愤怒的神色,眼神无比的锐利,透着肃杀之气。
王灿清楚杨广怒了。
作为一个天子,一个皇帝,对打断独揽的人来说,那就是希望麾下的臣子,那都是孤家寡人,都希望所有臣子只忠于他一个人,所以反对朋党,所以厌恶结党的人。
尤其如今大隋,本就是依靠关陇大族支撑起来的。
这些年,不论是已经死去的杨坚,亦或是如今的杨广,都在削弱关陇大族,以及山东大族的影响力,尽量的拔擢寒门,削弱世家门阀的力量。
尤其杨素、杨玄感所在的杨家,实力极强。
这是杨广忌惮的。
杨广大袖一拂,问道:“杨玄感招揽你,那么,你是怎么答复的?”
王灿看到杨广的样子,尤其能感受到杨广隐而未放的杀意。他很清楚如果说答应了杨玄感,恐怕杨广立刻就要杀人。
王灿回答道:“回禀皇上,卑职当场,就拒绝了杨玄感,所以杨积善站出来,一副愤怒的样子,说卑职看不上杨家,更侮辱了杨家,要让卑职向杨家道歉。卑职不愿意,杨积善就说,卑职走不出杨家。”
“混账!”
杨广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案桌上,怒气勃发。
他已经满腔怒容。
区区杨家,胆敢如此威胁他麾下的臣子,这还要不要王法了?
杨广身子微微前倾,道:“你怎么回答的?”
王灿说道:“卑职当场就说,卑职要出入杨家,没有人组拦得了。杨积善便喊来了杨家的黑衣武士,让这些人提刀杀向我。为此,卑职连杀了杨家的十余黑衣武士,然后离开了杨家。如今,卑职是来请罪的。卑职给皇上增添麻烦,并且杀了人,请皇上降罪。”
“你不必请罪!”
杨广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开口。他看向王灿时,眼中尽是赞许神色。
他这时候觉得王灿很不错。
没有屈服杨家。
杀几个人算什么,就算是王灿杀光了杨家的黑衣武士,杨广也不在意。更何况,杨广需要的就是王灿这样,能只效力于他的独臣,他才能够放心大胆的用。
杨广赞许道:“王灿,你做得很不错,朕就希望你能保持初心。唯有如此,你才能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才是朕能托付重任的人。”
王灿道:“请皇上放心,臣定不负皇上的厚望。”
他心中一笑。
事情成了。
他相信这件事情后,杨玄感肯定会再度遭到打压。区区杨玄感,自鸣得意,殊不知杨家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上,还不知道收敛。
这是作死!
杨广道:“可还有其他事情?”
王灿回答道:“回禀大王,已经没有其余的事情了。”
“退下吧!”
杨广大袖一拂。
“臣告退!”
王灿行了一礼后,便转身退下。王灿倒是离开了,但杨广脸上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阴翳,因为他觉得杨玄感太嚣张了,竟然公然威胁他麾下的大臣。一个王灿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杨广对于他麾下其余的官员,又是怎么样的嚣张跋扈。
这都是杨广愤怒的。
“来人!”
杨广吩咐一声。
一抹内侍进入,躬身行礼。
杨广吩咐道:“传旨楚国公府,罢免杨玄感吏部尚书一职,贬为太子冼马一职。另,命其闭门思过三月,以观后效。”
“遵命!”
内侍得令应下。
只是内侍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要知道,杨玄感作为礼部尚书,可是朝中的巨擘之一。但如今,却成为了太子冼马,直接降低了太多的等次,还被勒令闭门思过三月。对杨玄感来说,这就是巨大的惩处,甚至对于杨玄感的宦途生涯来说,那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对整个杨家,一样是打击巨大。
内侍转身应下后,便大步往外走,快速去拟定诏书用印,便火速安排人前往杨家。当传旨的太监抵达杨家,宣读了杨广的诏令后,便急匆匆离去,根本不敢逗留。
杨玄感接过诏书,却是面色铁青,脸上尽是怒容。
更有无尽的愤懑。
王灿可恨!
杨广该死!
对于杨玄感来说,他可不会有什么忠君的心思。这大隋立国不过是数十年,更何况大隋得国不正,乃是从大周手上抢夺过来的,杨坚也是篡位得国的。
杨广本身,也是陷害前太子杨勇,才有了如今的帝位。尤其这其中,更有他父亲杨素的大力协助,如果没有他父亲的支持,杨广也不容易登上帝位。
可是,杨广却翻脸不认人。
令杨玄感愤怒。
杨玄感、杨积善、杨玄纵等兄弟,全都回到了大厅中。一个个脸上的神色,全都是充斥着愤怒,更充斥着不甘。
杨积善看向杨玄感,说道:“大哥,这狗皇帝真是可恶,直接罢免了你的官职。很显然,这是王灿告状。说起来,这王灿也真是该死。他宁愿给狗皇帝做走狗,他这样的人,即使是厉害,但也是血肉之躯。他即使厉害,但我认为,也不能这么算了。”
杨玄感沉声道:“杨广这里,咱们现在还惹不起。当年,父亲过逝时,就曾告诫我们,要隐忍一些,不能给杨广责难我们的机会。如今,只能是任其欺辱。杨广横征暴敛,肆无忌惮,他总有露出破绽的一天,到时候,我们再对付杨广。”
顿了顿,杨玄感继续道:“至于王灿,正如积善所言,我们也不能这么算了。王灿单个人的力量,的确是厉害,寻常数十人,对付不了王灿。但我就不信了数百人,还杀不了王灿。”
杨积善道:“大哥,你就吩咐吧。这王灿先杀了我杨家的人,然后又去狗皇帝的面前告状,使得你被罢免礼部尚书一职,如今又被勒令闭门思过。不杀王灿,我誓不罢休。”
杨玄感继续道:“积善,你从家族的私兵中,抽调八百人,悄然离开杨家。然后,在北上柳城县的路上埋伏下来,等着王灿抵达。只要是王灿抵达了后,你就带着人杀出来,扮作土匪杀了王灿。反正,王灿是死在了荒郊野外,也没有人知道。到时候,死无对证,即使狗皇帝有些猜测,那也拿我们没办法。”
杨积善道:“大哥英明!”
对于杨玄感的安排,杨积善是赞同的。他就是希望采取以牙还牙的手段,就是要让王灿知道,得罪了他杨家,那绝对是生不如死。
杨家,不可辱。
这是杨积善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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