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名侦探》第516章 兄弟夜话

    因在府衙和北镇抚司之间来回跑了两趟，又和陆辉讨论了一番案情，孙绍宗回到家时，早已是月梢头。
    他在角门下了马车，正准备随便喊个丫鬟，捧着蓑衣斗笠回后院——虽说这事而对孙绍宗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算不，可这年头谁见过大户人家的老爷，自己拎着斗笠蓑衣在家里转悠的？
    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却忽然想起了西跨院客房的少年李贤，忙改口喊过门房，问那李贤可曾离开。
    “午走了。”
    新任门房王进早在边候着呢，听到孙绍宗呼唤，忙前道“李公子说是父亲卧病在床，不敢在外耽搁太久，还说等二爷您休沐的时候，再来咱们府叩谢。”
    孙绍宗闻言稍稍有些失望，他原本打算趁热打铁，收这疑似历史名人的神童当弟子呢——虽然武进士收个童生做弟子，专业不怎么对口，但孙绍宗门下有好几个举人不说，还有熊广这个进士在，眼下再收个童生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说起熊广来，昨儿薛蟠那厮喝的烂醉如泥，也不知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托付……
    算了，左右柳湘莲的婚事也没几天了，那憨货真要是给忘了，大不了到时候再提一次是。
    “二郎！”
    正琢磨着帮熊广跑官儿的事儿，听前面抄手游廊里有人气十足的招呼道“等你等的酒菜都凉了，来来来，哥哥我有事儿要和你商量商量！”
    说着，便先转身向前厅走去。
    这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孙绍宗忙自后面赶，正要问个究竟，便宜大哥却把手一扬，道“等进去坐下再说。”
    孙绍宗只得先把嘴闭，亦步亦趋的跟着大哥进到客厅里，还不等落座，先瞅见那餐桌平铺着一本小册子，也不用细看面的字，只瞧那独特的布局，知道必是邸报无疑。
    瞧这意思，大哥要找自己商量的事情，应该是与最近一期的邸报有关。
    不过……
    这面貌似没什么同孙家息息相关的事情吧？
    满腹疑惑的在酒席前落座，见孙绍祖一扬下巴，用络腮胡子对着那邸报点了点，问道“昨儿这邸报你应该已经瞧过了吧？我今儿听人传消息，说是陛下有可能会抽调神机营南下平叛，也好检验这新式火枪的威力。”
    说着，他身子往前一顷，兴致勃勃的问“你说哥哥我主动揽下这差事，立些功劳如何？好歹把指挥使前面的‘权’字去了，也省的在神机营里总是矮人一头！”
    一听这话，孙绍宗心下紧张，顿时卸掉了八成有余，懒洋洋的往椅背一摊，笑道“大哥，你别听风是雨的，先别说这事儿八成是谣传——算确有其事，你也千万便往里掺和。”
    眼见便宜大哥瞪圆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服不忿，孙绍宗忙又抢着解释道“我从茜香国回来的时候，走的是湖广，虽说离五溪蛮族还有些距离，可也知道那里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先不说火器在林子里难以施展，算真能施展的开，这弹药补给也是个难题。”
    听孙绍宗把湖广的多山地形，简单的描绘了一番，便宜大哥顿时也泄了气——他进入神机营也有数月光景了，对新式火器的优劣也初步有了判断，一听知道这事，神机营指定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特娘的！”
    他自斟自饮了一杯，把酒盏往桌重重一顿，骂骂咧咧的道“既然是山里的蛮子，叫特娘什么五溪蛮族，老子听人说这地儿离洞庭湖不远，还当是一群水寇呢！”
    “特娘的，这群贼厮鸟也不会挑个时候，要赶老子还在巡防营的时候，哪管他是山贼还是水寇？一股脑剿了是！”
    “这倒好，平白把功劳便宜了别人！”
    孙绍宗闻言不觉莞尔，怪不得大哥方才兴致勃勃的，这火器在山地不方便施展，水战却堪称是利器。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平叛虽然用不到神机营，却还真没准儿要从巡防营或者城防营里，调拨一部分的兵马。
    毕竟西南的兵马，如今大多布防在云贵、川蜀一带，此时若调他们去湖广平叛，极有可能会给南疆六国可趁之机。
    而东南的兵马……
    眼下防备倭寇还不够使呢，哪里能抽调去湖广平叛？
    北边儿更不用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朝廷绝不会调边军南下的。
    所以有余力抽调去湖广平叛的，自然只有……
    不对！
    眼下京城也是危机四伏，巡防营和城防营的兵马，怕也不是轻易能调动的。
    调动亲近太皇的兵马，或许会让太皇误判形势；调动皇帝的亲信吧，这保皇党在巡防营和城防营里，本来占了劣势，再要抽调一批骨干南下，岂不是把京城兵权拱手想让？
    啧~
    这么一想，朝廷怕是只能走招安路线了。
    不过这招安在孙绍宗看来，怕也是饮鸩止渴，给的条件差了，那五溪蛮族未必会答应；给的条件好了，又可能会给其它少民‘杀人放火金腰带’的错觉。
    要知道这大周朝境内的少数民族，已经被压制了足足一甲子有余，一旦他们产生‘造反有理、劫掠有功’的错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局面还真是进退两难啊！
    如果是自己负责平叛的话，又该如何选择呢？
    招安肯定是不会招安的，招降还差不多……
    “二郎。”
    孙绍宗正在脑海里挥斥方遒，冷不丁又听大哥道“明儿我陪你去趟忠顺王府吧，王爷这人虽是个小心眼的，可只要钱给到位，倒也不怕他会记仇。”
    “先不急。”
    孙绍宗摇头道“如今忠顺王怕是正在气头，再者说，届时他要当面逼着咱们和牛家死磕，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说完，见大哥还是满眼关切，便又笑道“放心吧，有太子殿下庇护着，算是忠顺王想要动我，也没那么容易——再说你我兄弟在陛下面前也是挂了号的，如今京城这局面，陛下怎肯容他乱来？”
    便宜大哥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心下稍安，这才举起酒盏同孙绍宗畅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