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唐城打来的电话,冯千山心中很是费解,情报处和党务处面和心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个唐城虽说不是情报处的正式成员,可私底下却替情报处办了不少事,而且这小子进出情报处形同出入自家后院一般简单。所以即便冯千山对唐城的印象极好,却也不会主动联系对方,可唐城偏偏主动打来电话言及有礼物送给自己,这让冯千山更是一头雾水。
心中满是狐疑的冯千山挂了电话,便踱步来到党务调查处大院的门口,结果看到把守大门的两个守卫,此刻正站在大门外面,在他们身前,蹲着几个满脸淤青的精壮汉子。“冯队长,我两刚才已经先问了几句,这几个说是咱们在街面上的坐探。”两个守卫中年纪稍长的那个先看到的冯千山,便马上大步走过来,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先低声告诉给冯千山。
“咱们的人?”守卫的话令冯千山更加惊奇起来,虽说王大顶几人都穿着中山装,可冯千山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已经看出王大顶几人身上的草莽之气,就算党务调查处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可王大顶他们这样的自己人,冯千山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守卫听得出冯千山刚才那句话是个反问词,便继续言道,“我们刚才也是纳闷呢!这几个一看就是街面上的混混,咱们党务调查处怎么能要这样的人。可结果您猜怎么样?这几个货都是情报科那边发展的,据说在情报科里还专门给立了档案。”冯千山闻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几个家伙如果真的已经在情报科里立了档案,那还就真的算是党务调查处的人了。
年长的守卫说话有些拖沓,等着冯千山走出大门,站在王大顶几人身前的时候,另外一个守卫这才开口言道。“冯队长,这几位说是咱们的人,今日在街上追捕一名可疑人的时候,被一对年轻男女给阻拦下来。他们几个身上的伤,就是被那个年轻男子给打的,对方还逼着他们来找你,否则就叫他们无法在这南京城里立足。”
冯千山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打人的是谁,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先听着王大顶几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通。“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先找个医生好好看看身上的伤,你们的事情,我会转告情报科那边。”已经对事情有了个大概了解的冯千山,只是随口敷衍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只剩下王大顶几人在原地目瞪口呆,这和他们事先料想的可不一样啊!
往回走的冯千山,一边走,一边回想刚才唐城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如果只是因为看不惯王大顶他们,便出手教训他们还逼着王大顶他们顶着满是伤痕的脸来党务调查处,那可就算是对党务调查处的挑衅了。可依照冯千山对唐城的了解,他知道唐城绝对不会是一个喜欢到处树敌的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大顶他们刚才没有说实话,而唐城也有必须出手的理由。
给冯千山打电话,算是唐城闲来无事的一个恶趣举动,就在冯千山疑虑重重冥思苦想唐城此举何意的时候,唐城已经开车带着周红妆和谢春兰回到了张家老宅。“叔,事情就是这样的,在大街上追赶谢大姐的那几个货色,一看就是街面上的混混,党务调查处那边应该不会收用这样的废物。”唐城并没有跟张江和说实话,他只说了前半截,却并没有说出自己给冯千山打电话,还逼迫王大顶他们去党务调查处的事情。
张江和就更加不怕党务调查处了,尤其他跟谢春兰也算是老熟人,看出谢春兰应该有事隐瞒,张江和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小谢,不要着急,我这里有电话,你随便用。如果那几个冒充中统的家伙,还要继续纠缠于你,你不要害怕,咱们情报处可不是随便人拿捏欺负的。”张江和这话就算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再加上还有周红妆在一边帮腔,谢春兰也渐渐的放松下来。
谢春兰是总务科的人,虽说和张江和一样都是情报处的人,可情报处内部同样存在派系。张江和将家里的电话交给谢春兰随便用,这就是给了谢春兰随便打电话找人帮忙的便利,可如果谢春兰直接寻求张江和的帮助,他自然也不会拒绝。唐城听懂了张江和话中的深意,却并不明白张江和为什么不直接表示要帮助谢春兰,所以他也就一直做个旁观者,并没有插嘴多言。
“是不是觉着我刚才有点不通情理?”把客厅留给了谢春兰和陪着她的周红妆,唐城和张江和都去了偏厅抽烟,见唐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江和忽然笑了起来。“你是直接参与者,根据你的判断,你认为谢春兰为什么会被那几个中统的人追?中统的人虽说行事跋扈,但这里是南京城,是国都,我不信中统的人会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
张江和着重在国都和肆无忌惮这几个字上咬着字音,唐城心头一震,随即明白过来张江和想要表达的意思来。唐城表情的变化,被张江和全都看在眼中,所以他继续言道。“干咱们这一行,不单单要有不错的身手和敏锐的思维,还要会看风向!”张江和说出风向两个字的时候,故意用手指在桌子上敲击了两下。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情报处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保定系和黄埔系算是最大的两个山头派系,我和你父亲都是黄埔系的,处长也是。可总务科长姚裴盛却是保定系的,这个谢春兰是总务科的人,不管明面还是私底下,都和姚裴盛的关系很好。我倒是想帮她,可如果这事被处长知道了,你觉着处长那边会有如何想法?”
到了这会,如果唐城还不明白张江和所说的风向暗指的是什么,那他可就真的是个傻蛋了。“我也就是想着谢大姐没少送东西去我家,而且是正好就遇上了,这才出手帮了她一把。”张江和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唐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插手此事是个错误,如果真的被那位处长大人心生误会,说不定张江和调任重庆的事情可就要泡汤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那位处长大人,可不是个没有正经主意的。他既然都已经跟你说了,近期之内就会下发我的调令,那就不可能食言,而且谢春兰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看出唐城在暗自担心什么,张江和反倒是看得开,已经察觉出留在南京总部没事可做的他,比唐城还要期待能早点调任去重庆另起炉灶。
张江和对谢春兰的事情完全不在意,唐城就更加不在意了,不过就在当天晚上,曹万春却带着处长的意见来了张家老宅。“曹叔,你可别吓唬我,谢大姐总归是情报处的人,我在大街上看到有人追堵她,难道你要我装着看不到?就算对方真的是中统的人又如何?难道他们对情报处的人大打出手就应该了?南京城里好像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吧?”
从曹万春这里得知中统的人准备把事情闹大,唐城的眼底里隐隐腾起一丝戾气,跟曹万春说话的时候,语气听着也就不是那么客气。张江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用眼神示意唐城稍安勿躁,张江和接过话头。“老曹,就那几个只是跑腿的小角色,就要我把小五交出去,上面的意思,你是不是给传达错了啊?”张江和这话听着客气,实际其中的意思却是极其强硬的。
“咱们再则说了,就算小五真的打了他们的人,那又如何?咱们和中统之间的争斗,什么时候停下来过。我记得就在一个星期前,情报科那边还跟中统的人为了一点小事动了拳头,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怎么到了小五这里,情况就不同了!”张江和话风一变,语气中也很是不客气,曹万春本就不愿来,此刻也只能一脸歉意的面对张江和。
“这个倒不是处长的意思,是下面有人弄出的这个主意,处长要我来你这里,就是想你提前知道这些事情。”被逼急眼的曹万春终于说出实话,只是张江和并不相信他。和张江和暗自对视一眼,得罪孔家大少爷的事情还没有过去,这又被中统给咬上不松口,唐城心说自己这还真的是跟中统杠上了。
“老曹,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小五是咱们的后辈,这大半年可没少帮咱们做事。你伸手摸摸自己的良心,我们从上海回来之后,你靠着小五已经捞了多少好处了。废话我不想听,我就想知道,出这个馊主意的都是谁?他们今天能把小五交出去,明天就能把你老曹也交出去,这里面的道理,我就不信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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