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占山心里是如何想的,唐城全然不加理会,眼看着周红妆的伤势已经痊愈,而张江和的气色也看着越来越好,返回南京的议题被唐城再次搬上日程。“叔,我瞧着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医生也说你现在可以出远门,这眼瞅着离过大年也只剩下一个多月,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该回南京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照例陪着周红妆和张江和两人打牌的时候,唐城向张江和提及返回南京的事情。张江和的脸上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只是周红妆的脸色却有些僵硬,她的心头忽然冒出一个问题,唐城叔侄两人要返回南京,周红妆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周红妆的脸色变化,早已经被唐城看在眼里,这个女人虽说有些江湖经验,可是对人防备心重。唐城有心带着周红妆一起去重庆,可对方毕竟是上海地下党的的人,唐城此刻还不知道上海地下党是个什么态度。唐城此刻想到的问题,张江和同样暗自在心中思索起来,和唐城的想法一样,张江和也想带走周红妆。
自从和自己的联络上级失去联系之后,一直跟上级保持单线联系的张江和,实际就已经变成一只孤雁。单打独斗的张江和,在这几年里,常常会在睡梦中惊醒,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跟自己人说。周红妆的出现,让张江和原本濒临崩溃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毕竟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自己人。
张江和尝试过通过周红妆联系到地下党组织,可这里是上海,这边的地下党组织跟南京那边是分离的,就算张江和向上海地下党组织袒露出自己的身份,上海这边也无法进行核实。种种考虑之下,张江和并未向周红妆袒露身份,而是通过平常的闲聊,把情报处的一些事情装作无意的说给周红妆知晓。
周红妆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总是利用外出的机会,将她从张江和这里听来的事情,传递给上海地下党的组织,所以组织上才会考虑让她一直留在这里。可唐城今天却突然提及返回南京的事情,周红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切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周红妆抬头看向唐城,眼眸中透出一丝失落。
张江和沉默不语,唐城还以为张江和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便开口继续言到。“叔,我来上海这可都快两个月了,我妈她们还在重庆等着呢!再说你那个副站长的事情,如果回去的晚了,我怕可能会出现变动!”唐城这阵子一直没有接到秘密联络点的信号,所以心中便隐隐担心起来,如果张江和不能顺利调去重庆,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嗯,那就回!”唐城提到了早已经转移去重庆的家人,张江和这才重重点头,重庆同样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家里人只靠着几个孩子护佑,张江和哪里能放下心来。张江和终于正面给出答案,唐城不禁暗自欣喜,他可是早就想离开上海这个大泥潭了,尤其这里还有白占山那块大狗皮膏药。
唐城马上给汉斯打电话借车,在收拾行囊之前,他还必须外出去见一个人。唐城要见的人是许还山,说的却是周红妆的去留,“许先生,我和我叔已经商量过,这几天就会离开上海。周小姐和我叔相处的还算不错,看我叔的意思,是想把她也带去南京,就是不知道你们这边是个什么意思!”
唐城的话说的很是含糊,但许还山却已经明白唐城想要表达的意思,把周红妆留在张江和身边,是许还山跟上海地下党组织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而且周红妆自己也并不反对这个安排。此刻突然听到唐城说要返回南京,早有心理准备的许还山也不免有些意外,略微沉默之后,许还山才开口言道。
“回南京也好,上海这阵子太乱,我们的人也都各自分散潜默。”许还山并不知道特高科这阵子的疯狂,跟面前的唐城有关,他刚才的话,也只是面对局势恶化的无奈。“我过一阵子可能也要返回南京去了,就是不知道,等我回南京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你们!”
唐家南下的事情,早在许还山来上海之前,暗中对唐城进行调查的时候,许还山就已经知晓。而且上次跟唐城见面的时候,对方也丝毫没有隐瞒即将南下重庆的想法,许还山是个聪明人,那里会想不到唐城只是把南京当做一个中转站。唐城知道许还山这话还有试探自己的意思,对方话语中的能不能见到自己,实际却是暗自继续合作的意思。
想到这里,唐城轻轻摇头,“许先生,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对政治和所谓的党派没有丝毫兴趣。我只是想做一个纯粹的人,按照自己的想法,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做些事情。去了重庆,我只是一个普通警察,闲暇的时候,可能会帮着抓几个潜伏在重庆的日本特务。我这种人对权力没有渴望,金钱只要够用就行,我只想照顾好家人和身边的亲友!”
这些日子,一直无所事事的张江和可没少教导唐城,他现在说起话来,也学会了云山雾罩说一半留一半那一套。唐城并没有直接拒绝许还山,但其中婉拒的意思却是很明显,尤其在说到政治和党派的时候,更是重重咬了字音。唐城的话令许还山的脸上露出苦笑,他那里会听不出唐城话中的意思,心中失望的同时,许还山倒是觉着唐城性格直爽。
“周小姐自幼习武,我家里都是老弱妇孺,两个兄弟日后是要跟着我做事的。所以,我就想着,如果你们这边没有异议,我想带周小姐一起南下去重庆,而且,我叔叔怕是也有这个想法!去重庆之后,我叔叔可能就会是情报处重庆站的副站长,要不是因为南京那边争取这个职务的人很多,我们也不用着急回南京去。”
唐城说话的时候,右手的食指一直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许还山眼眸一缩,突然意识到唐城今天约见自己,可能只有刚才那番话才是这次见面的重点。针对张江和的调查,南京那边一直在进行,只是现在还没有完整的结论传过来,不过按照周红妆这些日子的暗中观察,这个张江和对地下党似乎并没有恶意。
可这只是许还山自己的判断,事关整个地下党组织的安危,许还山也不敢麻痹大意草率行事。不过张江和调任情报处重庆站的副站长,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能利用这条线在情报处内部安插进人手,对今后的情报工作可是一大助力。许还山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来,只是对着唐城,许还山并没有直接表态。
“周小姐自幼跟着她师傅生活,她师傅去年去世之后,就一直帮我们做事。她的人品,你大可以放心,只是她年纪不大,我就怕到时候恐怕无法达到你的要求!”在周红妆的事情上,许还山表现的有些犹豫,比较周红妆并不是上海地下党的正式成员。
“这个你不用管,我既然愿意带她南下去重庆,自然就有我的理由。”唐城此刻却表现的很是坚决,尤其他更是知道周红妆不算上海地下党的正式成员。“她之前的江湖身份,正好可以避开情报处的暗中审查,像她这样如果在上海停留的时间长了,反而不好。”唐城在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又重重的咬了字音,许还山楞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有些事情,唐城此刻并没有办法告诉给许还山知晓,再有几个月就会爆发战争。面临日益紧张的局势,人手明显不够用的情报处就会升级为军统局,继而大肆招兵买马扩充人手,其中就不乏像周红妆这样有着江湖背景的普通人。唐城此刻并不知道许还山有没有要周红妆渗透进情报处的意思,但他愿意提前帮助许还山做好这个铺垫,但他此刻却不能当面将这个打算告诉给许还山。
许还山自然也不会想到,坐在他对面的唐城已经想到那么远,略微沉吟之后,许还山表示尊重周红妆的选择,唐城亦表现出同样的想法。和许还山结束会面之后,唐城又去了汉斯的餐馆,见唐城已经恢复到可以自己出门的程度,汉斯大感欣慰。“汉斯,我就要返回南京了,离开之前来看看你。”
对唐城的离开,汉斯似乎早有准备,话里话外的还暗示唐城会很快再见面。唐城并没有往深处思量,还以为这是汉斯的玩笑话,他此刻还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半个月之后,在南京再次见到汉斯。跟许还山和汉斯分别见面,离开上海之前的琐事也算是都告一段落,返回住所的途中唐城暗自思量,现在似乎也只剩下如何说服周红妆一同南下重庆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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