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搞得乌拉那拉氏被禁足,她太高兴了,连她一向不喜欢的茉雅琦和大李氏过来了,她仍然是那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呢……
不过,这倒是让大李氏和茉雅琦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些防备之心。
尤其是当尔芙提起要茉雅琦停下给阿兴阿那些通房小妾用避子汤的这件事,茉雅琦的脸色,登时就难看得泛青泛紫了。
不过最反对这点的还不是茉雅琦,而是大李氏,她瞧着尔芙的眼睛都冒红光了,却不得不强压火气地说道:“福晋,您千万别怪妾身说话难听,您虽然不是茉雅琦的亲额娘,但是咱们茉雅琦也是咱们四爷的亲生血脉,您怎么也不能故意害她啊,这真要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生下庶长子来,那茉雅琦在夫家还怎么立足啊!”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座位,撩着袍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尔芙跟前儿。
若是尔芙不知道大李氏先前对茉雅琦做过的那些阴毒事情,还只以为大李氏是那种为了儿女能豁出一切的好额娘呢……
而茉雅琦也随着大李氏的动作,撩着袍摆,跪下去了。
尔芙挑眉看着下首这双神态无比一致的母女,满脸无奈地叹着气,对房间里伺候的一众宫婢,沉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你们主子、格格有些私房话要说。”
说完,她就摆摆手,将房间里伺候的宫婢仆从都轰出去了。
她苦笑着,等房间里的宫婢仆从都走出门去,对着大李氏和茉雅琦,低声说道:“这屋里头也没有外人了,你们这些把戏就收一收吧!”
“福晋,妾身也是一时心急,还请福晋见谅饶恕。”大李氏得便宜卖乖地笑着道。
同府相处十余载,便是不同住一个屋檐下,大李氏是什么样的性子,尔芙也是早就心知肚明了,而且大李氏这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德行,她也并非是第一次见了,所以她丝毫没有意外,更没有打算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放了,尔芙随意地摆摆手,便让茉雅琦扶着大李氏起来了。
她看着重新坐回到官帽椅上的母女俩,轻声道:“你们不必在我跟前儿扮这慈母孝女的模样,茉雅琦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就是再狠心,也不可能帮着那些外人害她。
再说,你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深闺妇孺,你该好好听听我的想法,你听完了,要是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我要算计茉雅琦,你再领着茉雅琦找四爷告状去,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丢给大李氏一记明晃晃的大白眼。
尔芙也是纳闷了,这大李氏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也在府里历练这些年了,怎么还是老做些鼠目寸光的事儿,白白失了身份。
当然,她心里不痛快是心里不痛快,还是将她和四爷说过的那些话,一一都复述给大李氏和茉雅琦听了,而且她也打定主意了,甭管大李氏和茉雅琦怎么决定,她都不打算再管这事了。
“该说的话,我说完了,你们该咋办就咋办吧!”
“茉雅琦的身子如何,外人不了解,阿兴阿不清楚,富泰府上那些府医看出来,也未必敢说,便是说了,也不可能说得一清二白,但是你是她的亲额娘,你总不会不清楚吧!”
“她嫁过去了,一年半载地都没有身孕,那到时候阿兴阿的额娘、茉雅琦的婆母能没有什么想法!”
“非等到那时候不得不停了通房小妾们的避子汤,那茉雅琦这丫头就有脸面了!”
“行了,我也算是苦口婆心地劝过你们了,该怎么做,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说句实话,茉雅琦和阿兴阿的日子过得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过得好了,那是他们自个儿的福气,他们过得不好,吃苦受罪的人,也不是我这个外人,便是阿兴阿顾忌着四爷,不敢不敬重着茉雅琦,但是茉雅琦就能真的高兴了!”
“你们俩也别闷着不出声,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尔芙有些不高兴大李氏和茉雅琦的不识相,也懒得再唱独角戏了,冷声问道。
大李氏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叹着气,到底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她满脸苦涩地扭头看向坐在自个儿下首的茉雅琦,摆出一副‘额娘对不起你’的模样,低声劝道:“丫头啊,不是额娘不疼你,也不是嫡额娘她不顾及你的感受,实在是不得不如此,也就如你嫡额娘说得那般,这事是宜早不宜迟。
你就该趁着这阵你们俩的感情正好呢,做出一个大度宽宏的姿态来。
到时候,你这般大度的安排,也让他能多怜惜你几分,而且你们院里那些通房丫头们替阿兴阿生个一子半女,你婆母和阿兴阿有个孩子在跟前儿逗弄着玩儿,也就不会太催着你了。
再说,你也可以将那些丫头生的孩子养在跟前儿,要是你真的一直未能有孕,以后也算是有个依靠,要是你生下孩子,甭管是男是女、排行老几,总归是嫡出,她们生的那些庶子庶女,也妨碍不到你亲生的孩子!
你觉得呢?”说着,她还不忘问问茉雅琦自个儿的意思。
其实不需要大李氏将这些利弊点明,茉雅琦听完尔芙那番话,也已经想明白了,她就是还有些扭不过弯来,毕竟想想自个儿才刚过门,正是该和丈夫琴瑟和谐、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却碍着身体上的问题,不得不为着将来让那些通房丫头和自个儿分享丈夫,这心里别扭着,也是正常。
大李氏也是,她就不该这会儿逼着茉雅琦表态,谁还没有个好面子的毛病呢!
要是她们私下里说话,茉雅琦就是和大李氏的母女情分淡薄些,却也不会顾及面子地藏着掖着,毕竟大李氏也是为她好,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但是当着尔芙这个外人,大李氏这么问,又让茉雅琦如何甘心服软,如何能忍下这份委屈呢!
正因为如此,尔芙也没打算等茉雅琦回答,她也看出茉雅琦就是个叛逆期小妇人,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时候,她很是随意地摆摆手,借口身体有些不舒坦,直接给大李氏和茉雅琦下逐客令了:“得了,孩子年纪小,经历也少,哪里有你想得那么通透,你还是和她回去再好好商量吧,我这两天也有些累着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的,你们也让我忙里偷闲地好好歇会儿吧!”
“那嫡福晋您好好歇着,妾身回去再好好开导开导这丫头。”大李氏笑着答道。
茉雅琦闻言,也痛痛快快地起身告辞了。
尔芙笑着摆摆手,免了她们的礼,让诗晴送她们出去了。
而她自个儿也真的就回到内室里躺着去了,她刚刚还真不是装不舒坦,实在是这几天折腾得有些累了,便是坐在那儿,也是腰酸背疼得不舒坦,偏偏当着大李氏和茉雅琦的面,她还必须顾忌着仪态,必须摆出雍容端庄的派头来,不然那娘俩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这会儿,她打发了大李氏她们,她也就能好好歇会儿了。
她躺在有些凉的被窝里,两只冰冰凉的脚丫蜷缩在腿边,借着腿上的温度,一点点的暖和着,但是总归是不舒服,所以待到诗晴进来替她掖被角的时候,她就强忍着腰酸背疼的不适感,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尔芙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摆着的迎背靠枕上,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把安神香点上,再在窗边摆上一个炭盆,把屋子里弄得暖和点,然后再给我弄个汤婆子,端盆烫些的热水来,我要好好地烫烫脚。”说完,她又将已经滑到腰下的锦被,往上扯了扯,将整个儿身子都裹在了被子里。
“主子,您别怪奴婢唐突,让奴婢替您试试温度吧!”诗晴一脸担心地瞧着尔芙。
尔芙也觉得自个儿这副畏寒怕冷的模样是有些不对劲儿,可能是着了风寒。
她也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身体不舒服就是要吃药,身体不舒服就是要抓紧治,所以她也没有拒绝诗晴的建议,裹着被子就主动往床边蹭了蹭,让诗晴能更方便地替自个儿试试额头上的温度。
“主子,您这额头上的温度有些高啊,要不奴婢叫赵德柱去请太医吧!”
尔芙微微摇摇头,低声道:“别折腾了,抓紧将我刚刚吩咐你的那些事都办好了,然后再把胡太医之前开的那些药丸子找出来就是了,我吃点药,躺下发发汗就行,这点小毛病,你让赵德柱折腾太医来一趟,弄得府里人尽皆知,累得四爷跟着担心,实在是没有必要。”
说完,她就又往床里边缩了缩,刚刚没有床帏遮风挡寒的,她觉得更冷了。
诗晴见状,也没有多劝,便抓紧下去准备了。
因为她也知道她家主子的性子,最是怕麻烦的人了,再说就是着了风寒,要是普通百姓人家,那连点药都不用吃,一碗红糖水、俩鸡蛋下肚,往热乎乎的大被窝里一钻,捂上一天一宿,基本上就没事了,也就是这府里的主子们讲究,芝麻绿豆点小毛病都要请太医,反倒是弄得身体越来越差,毕竟是药三分毒。
想到这里,诗晴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几分,她一手端茶,一手拿药,送到尔芙的床边,一边伺候着尔芙吃药,一边轻声说道:“那奴婢这让厨上给您煮点热姜茶送过来,然后再给您备上点热粥和鸡汤,等您起来就能吃热乎的。”
“成,你快些去准备吧,另外把窗边那挽着的窗纱、窗幔的都放下来吧,阳光太烈了,还有风也大,我准备好好躺一会儿,要是四爷过来了,你再叫我,不然就等我自个儿醒,千万别来吵着我。”尔芙闻言,微微点头,指指窗边用金钩固定在一侧的窗纱,低声吩咐道。
说完,她就又整个人地缩回到了被窝里,真冷、真冷啊……
一会儿时间,尔芙要的热水、汤婆子和炭盆就都送进来了,有了汤婆子抱在怀里,身上再披上一件用炭盆烤得热烘烘的棉袍子,她终于觉得好受些了,又泡泡脚,那股萦绕在她身边的寒气,也总算是散了。
“行了,你把这边收拾收拾就去外面堂屋里候着吧,我这怕冷用炭盆还成,你好好地用炭盆烤着,别再弄病了。”她裹着棉袍子,一寸寸地缩回到被窝里,仅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发顶在外面,连脸颊都用被子抱住了,闷声吩咐道。
说完,她又让诗晴替自个儿好好掖掖被角,便这样蜷缩着双腿,抱着汤婆子睡了。
随着一扇扇窗前的窗纱放下,随着床幔都遮起来了,床榻里的亮度,一下子就暗下来了,院子里那些干活的宫婢知道自家主子身子不舒坦睡下了,也齐齐放轻了动作,房间里就更是静得好似无人区一般,唯有炭盆里红罗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仿佛催眠曲似的伴随着尔芙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尔芙睡得无比安稳香甜,许是安神香的作用,又或是吃了药的关系,她竟然睡到外面的夜幕暗沉如水,这才被饿醒了。
而此时的诗晴都已经在她的床边如拉磨似的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什么时辰!”尔芙撩起了床帏,哑着嗓子问道。
诗晴闻声,犹如久旱逢甘霖的老农,犹如看到小母鸡的黄鼠狼,犹如狂追小腿的警察,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尔芙跟前儿,一边将早就备好的热姜茶送到尔芙跟前儿,一边欣喜若狂的问道:“主子,您可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奴婢都要让赵德柱去请太医了!”
“瞧你这傻样子吧,你家主子我就是这几天都没睡好,难得能好好睡一会儿,所以才睡得久了些,你就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吧,这要真让你把太医折腾来,到时候人家来了一看,你家主子我的脸就丢光了。”尔芙笑着打趣道,小小口地抿着热姜茶,这玩意儿是真难喝,她要不是身体不舒服的话,绝对不喝这玩意儿,比苦药汤还要难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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