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上房里,满室的朱红,一双龙凤烛噼啪地爆着灯花。
尔芙端坐在挂着大红绣百子千孙娟纱床幔的拔步床内,听着房间中响起的细碎脚步声,眉头微微一拧,哑着嗓子招呼了声诗情,低声询问道:“诗情,外面宫女叩门有什么事?”
“回主子的话,宫女说是府里头的女眷过来给您请安了。
奴婢觉得有些不合规矩便没有立马答应,想着进来跟您这儿讨个主意。”诗情恭声答道,虽说她没有在这样王宫亲贵府里当过差事,却也听说过不少,尤其是教习嬷嬷还特地调教过她们,照说这府中嫡福晋和妾室见面都是第二天的见面礼上,这大婚当日没挑盖头就过来,这是挑衅呢,还是挑衅呢,想到这里,诗情有些后悔将李氏等侧福晋过来的事情告诉尔芙知道了,这要是自家格格没沉住气被这些女人挑拨着在大婚当日就和四爷闹将起来,怕是这脸面就丢大了。
只是尔芙早就知道这些女人的做派,压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笑吟吟地听诗情说完,抬手打了个哈欠,幽幽道:“既然人家过来给我请安,我也不好将她们都拒之门外吧,你去请她们进来坐坐吧。”
说着话,她就挥了挥手,催促着诗情快些去请人进来。
眨眼工夫,房门再次传出一声嘎吱声,四爷府里的这些莺莺燕燕就都随着诗情进来了,听着脚步声就得有十来号人,尔芙藏在袖管下的小手动了动,仿佛在寻找来人位置似的转了转脑袋瓜儿,压着嗓子,故意用比较沙哑的声音,对着来人道:“我这边还没有和四爷喝合卺酒,所以这盖头还不能挑开,只能这样怠慢大家了,你们可别挑我的理。”
“福晋太客气了,要说这事也怪咱们不懂规矩了。
只是咱们担心福晋自己在房间里头闷得慌,所以就壮着胆子过来了,还要请您别怪罪咱们呢!”不待尔芙话音落地,大李氏就笑吟吟地接上了话茬子,她单手拂过锃明瓦亮的发鬓,顺手就摸过圆桌上摆着的干果点心吃了起来,心里暗道,她就知道四爷是真的把新福晋当个宝了,这不还没怎么样就让人准备了这么些吃食摆在新房里,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
太过专心吃醋的大李氏并没有发现尔芙身上带给她的熟悉感,反倒是陪坐在后面的陆格格,也就是转世归来的宋氏,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坐在床上的尔芙,她因为并没有太多和尔芙打过交道,虽然能感觉到那一丝熟悉,却也没有联想到尔芙的身上,这也是因为伊尔根觉罗氏之前安排的那个陪嫁丫鬟带来的影响力太大了些,让她将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花娘身上,毕竟在她看来,如果尔芙真如传言那般改头换面嫁进雍亲王府的话,一定不会在身边养一个模样酷似自己的丫鬟,谁心里头还没有点野心什么的,要是旁人这么做说得通,可要是尔芙这么做,便有些画蛇添足给自己添堵的感觉了。
在场唯一怀疑尔芙身份的人是平静度日的荿格格。
早在乌拉那拉氏被病故的真相揭穿的身后,她就彻底熄了那份争宠斗狠的心思,不是她没有野心,也不是说她识时务,只是她实在被皇室的绝情狠辣做法吓破了胆子,连原配嫡福晋都能轻易被病故,她一个戏子身份的卑贱女子想要谋夺嫡福晋的位子,便是她能迷惑住四爷,也斗不过宗人府那些个恪守祖宗规矩的宗老们,最终只能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识时务地闭门过自己个儿的小日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打从尔芙的死讯从宫中传出来,她就开始院门落锁了,连四爷想要留宿在她房中,她也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了,如果有可能,她都恨不得离开四爷府了。
没了那份争宠斗狠的心思,她自然不会现在揭穿尔芙的身份。
众女同处一室,笑语声声,别提相处得多么愉快了,如果不了解究竟的人误闯进来的话,还以为是好姐妹呢,不过尔芙却是恨得牙根痒痒,虽说已经是秋日里,但是她身上的这身礼服很是厚重,头上还顶着分量十足的凤钿,之前她好歹能随意地坐着,现在必须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其中的辛苦不是亲身经历,很难以言语描述得清楚,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汗珠滑落到脖颈处时的刺痒感觉,更能无比真切地察觉到腰肢处的酸痛和脖颈等位置的僵硬,仿佛就如同被关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煎熬,偏偏李氏等人就坐在她眼前不远处的位置上,有滋有味地喝着茶水、聊着天,她还能听见几人衣料摩挲的细微动静,想象着眼前李氏等人的惬意样子,她心里头的邪火都快要压不住了,而就在她即将发飙的刹那,外面响起了四爷和宫女说话的声音。
带着几分醉意的四爷,趁着去后面方便的借口溜回到正院,便瞧见上房隔扇门大敞四开的样子,他瞧着堂屋里摇摇欲坠的龙凤双烛火苗,整个人都炸毛了,冷声问道:“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居然连房门都不关……”
“回主子爷的话,侧福晋和格格们过来给主子请安,主子怕侧福晋和格格们觉得闷得慌,便让奴婢将房门打开了。”不等四爷一语落地,诗情就注意到了尔芙手上的小动作,忙快走几步就赶在李氏等人之前来到了房门口,对着正冲着宫女们兴师问罪的四爷,俯身一礼,轻声解释道。
“爷知道了。”四爷不耐烦地摆手,拧眉看了眼李氏等人。
四爷冰冷的眼神在李氏等人身上游走一圈,最终落在了领头的大李氏身上,他就知道这些女人是一刻不会让自己省心的,若是这些女人能安分守己些,他也不会在前面喝喝酒就找了个借口回来,也亏得德妃娘娘给他送了信,让他知晓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并没有留在花厅里招待来府贺喜的宾客女眷,反而是都借着各种各样的由头溜走了,让他很快联想到在上房里坐床的尔芙。
“你们倒是闲在阿!”只见四爷脸色不渝地叫起后,几步走到方桌旁落座,也不招呼众女落座,只用冷森森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如鹌鹑似的垂首而立的众女,直看得众女都后脊背发凉,这才不冷不淡地笑问道。
李氏自认自己在四爷跟前,好赖还有那么几分脸面,又不愿意在其他女人跟前落了脸面,便抢在其他女人开口前,故作镇定地解释了两句,“爷,是妾身想着福晋姐姐才进门,怕是会有不适应,见前面又有德妃娘娘张罗着,便壮着胆子过来陪福晋姐姐在屋里说说话,倒是疏忽了前面,反倒是累得德妃娘娘忙活了。”
说完,她便似是自知错了似的低了低头。
好在四爷也没打算揪着这事不放,毕竟李氏等人过来陪尔芙说话,虽说和礼部那边定下的大婚流程不大相同,却也不算出格,便是说到哪里,也顶多就是有些分不清轻重,而且今个儿是他和尔芙的好日子,他亦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就摆个臭脸出来,所以冷冷一摆手就让她们都退出去了。
目送着众女走远,他这才起身来到了床前。
“累坏了吧?”一改刚才冷冰冰的态度,四爷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温柔问道,同时交代诗情递上干净的细棉布帕子给尔芙擦汗,他这会儿过来正院这边,除了是担心李氏等人冒犯尔芙,更是准备和尔芙合卺交杯,让尔芙好能彻底洗漱休息,至于说合不合规矩的,他倒是并不大在意,他之前让礼部和内务府共同筹备婚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其实并不是他在意这些,而是他知道尔芙心里是期盼着这场婚礼的。
尔芙接过帕子,小心翼翼地沾了沾脑门上的汗珠子,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忘记四爷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满是娇嗔的撒娇道:“还好你过来得快,不然我真的就要做一次河东狮了,她们真是太讨厌了,跑到我这里喝茶聊天气我,我觉得我里面的衣裳都快被汗水打湿了,都是她们害的!”
别说四爷有没有被尔芙娇滴滴的小声音唤软了骨头,诗情和诗兰两人是真被吓了个半死,毕竟她们刚才才瞧过四爷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会儿正是心颤颤的时候,猛然听见尔芙这么和四爷撒娇,她们真怕四爷会一怒之下就甩袖子走人,那新婚之夜就独守空房的风声传出去,自家格格在雍亲王府里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就在她二人琢磨着要不要上前替自家格格解释两句的时候,四爷就似是很享受般地弯了弯唇角,紧贴着尔芙,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床边,低声交代道:“一会儿等喜娘过来,咱们就用合卺酒,然后我再去前面招呼老十四那些个臭小子们,你也不用等我,只管洗漱休息,不然我怕你这个懒丫头明个儿就没精神去宫里头给皇上和额娘请安了。”
“尽胡说。”尔芙撩着盖头,丢给四爷一记娇嗔的小眼神。
被尔芙白了一眼的四爷,爽朗地笑着走到廊下,吩咐宫女请来在后面准备着的喜娘,以及全福嬷嬷、德妃娘娘等人,在大家伙儿地见证下,用包裹着红绸的赤金秤杆挑起了尔芙头上盖着绣龙凤呈祥如意纹样的红盖头,看到了尔芙那张娇艳如花的面庞。
昔日宫中有良妃美艳无双,今个儿有四福晋娇艳动人。
四爷从不曾知道小妮子有这般美艳动人的一面,也从来不知道害羞的女子是那般迷人,站在床前的他攥着秤杆就如同毛头小伙子似的找到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一般手足无措,一直到喜娘上前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扶着腿还有些发麻的尔芙来到了方桌前,喝下了有红线牵着的酒杯中的酒水,完成了合卺交杯礼仪。
“好姑娘,以后老四就要多拜托你了。”站在一侧的德妃娘娘看着小两口相互注视的模样,眼泪婆娑地走上前,牵住了尔芙有些发烫的小手,满是心疼地拧着帕子替尔芙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轻声呢喃道,作为四爷的亲额娘,德妃娘娘并没有亲眼见证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的大婚,但是第二天乌拉那拉氏和四爷进宫请安的时候,她能清楚地察觉到四爷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陌生和疏离,不过她也明白身处在四爷和乌拉那拉氏这样的位置上,基本不可能有夫妻伉俪情深这回事,不过看到四爷和尔芙喝下合卺酒的刹那,她还是很高兴四爷能和真正心爱的女人携手相伴,如她大半生都不曾坐上皇后的宝座,哪怕康熙爷待她很是亲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喝过合卺酒,便是结发礼了。
两缕粗细各异的青丝混合在一块,系上细细的红丝线,尔芙心中感触良多,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结发妻子了,从今往后,他就是她朝夕相伴的丈夫……
“礼成……”一声礼成,带走了尔芙心中的感伤。
她脚下踩着花盆底绣花鞋,站在四爷的对面,环视着满是熟悉的家居摆设,难得主动地揽住了他的脖子,轻声低喃道:“我终于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终于回到你身边了。”
“小妮子变成福晋了,小的真是诚惶诚恐呢!”四爷也难得轻松的开了个玩笑,顺手取下了尔芙脑后簪着的如意簪,将有些重的凤钿交到了旁边伺候的丫鬟手里头,捋顺了尔芙脑后的长发,如同伺候人的小太监似的,扶着尔芙走到圆桌旁落座,将一盏温度正好的茶水,交到尔芙的手里头。
好半天才终于喝口水润润嗓子的尔芙,笑着眯起了眼睛。
“真没想到大婚这么辛苦,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就做个侧福晋陪在你身边呢?”眼瞧着上房里没有了外人在,尔芙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桌上,眯缝着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四爷,半梦半醒地嘟哝道。
原来酒量不大好的她在喝下一杯窖藏多年的女儿红后,便很是不争气地醉倒了,之前之所以还保持冷静,完全就是因为她凭借着意志在坚持,现在没有了其他人在,她撕下了所有的伪装,直接就赖在四爷的怀里,揪着四爷垂在脑后的辫子,开始了她的撒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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