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泪,对于儿子来说,真的是比千斤顶还要重,从小到大,我妈为这个家流的眼泪够多的了,在我爸入狱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再也不让我妈流泪,可是我没做到,我拿出桌面的纸巾,轻轻帮她擦拭眼泪,解释说道:“妈,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觉得你让我丢人,我是觉得需要你为了我的毕业证去求传媒学院的主任,这让我觉得自己活的很丢人。你想想啊,我都二十多岁了,马上就要离开学校走向社会了,在这时候被学校开除学籍,我自己解决不了,需要我妈从内蒙古乘坐六十多个小时的硬座,提着家里的土特产去学校低声下气的求传媒学院的主任,让我妈去求学校给我一个毕业证,这件事不用说别人知道会看不起我,就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去这么做,给我留点自尊吧,好么?”
她听我说完这些,明显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说道:“儿子,妈没想那么多,妈只想着帮你要到毕业证,不惜任何代价拿到这个毕业证,回家考取个公务员。”
“放弃这条路吧。”我掏出烟靠在沙发背上说道:“我不想走仕途,不适合我。没有毕业证并不代表我没有未来,反正你也是第一次来昆明,今晚把我的事说开了,你也就没那么多心结了,明天我请假带你在昆明好好玩几天,等你要走的时候我再买点鲜花饼给外公带回去,现在是谁再照顾外公?”
“你舅舅一家人在照顾他呢,儿媳妇毕竟不如女儿,既然你决定不要这个毕业了,那就准备准备跟妈一起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对我妈说道:“回家干什么?那么小的城市,就业机会都少的可怜,我想在昆明打拼几年。”
“你连个毕业证都没有你怎么……”
我实在忍不住了,打断我妈的话说道:“你怎么又扯到毕业证上了?没有毕业证我就活不下去了么?毕业证算个球?没有这毕业证我也要混个人模狗样出来,证明给你看,你儿子不是一个靠毕业证才能养活自己的人。”
“你必须跟我回家。”
“为什么?”我特别不服气,“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让我跟你回家?”
“因为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什么性格我心里清楚,今天你可以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就把自己的毕业证都不要了,明天是不是为了另外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妈……你这是偷换概念,我怎么会傻到连自己命都不要了?”
“你是我儿子,我对你还不了解么?对别人好的时候什么都不在乎,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都送给别人,你的性格太容易被骗了,以前你离开家在学校上学,妈还是比较放心的,现在你离开校园了,面对的是整个社会,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爸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和那些所谓的朋友打麻将、打牌,开始不也是朋友之间在家里玩玩么?后来就被带去麻将室、棋牌社里面赌博,连你爸都没控制住自己,我怎么能对你放心?云南这个地方又靠近边境,难道你不清楚么?云南省吸毒的人数是全国最多的,妈不是无缘无故的担心你,你能体谅妈么?跟妈回家吧。”
我郁闷的摸出一根烟转过头去找打火机,看到手机屏幕是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夕颜”的名字,我拿起电话说道:“不好意思,我忘记时间了……”
电话那边,夕颜轻声说道:“开业典礼已经开始了,你还能赶得上么?”
“赶不上了。”我随口说道:“在和我妈争执,还没说通,今晚可能要失约了,你自己玩会儿吧。”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有什么话好好和阿姨说,她来昆明了么?”
“是的。刚刚准备去‘轻刻年轮’的路上接到电话,她已经到昆明站了,都没提前和我打招呼,把她接回浅水湾正在聊去留的问题。”
“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多站在她的角度思考思考,我先不和你说了,你和阿姨聊吧,我玩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了。”
放下电话,我看着我妈那张疲惫的脸,乘坐火车六十多个小时,而且是硬座!现在却还像个逆子一样和她辩论一些自认为很对的事,夕颜说的没错,换位思考,我妈所有的想法都是为了我好,她担心我走上歧途,担心我一生就这么毁在自己的手上。想到这些,我主动靠近我妈,伸手搂住她的肩。
我妈委屈的对我说道:“你外公的病挺严重的,在这个时候妈还执意要来昆明看你,你舅舅、小姨他们都反对,他们觉得妈在这个时候来昆明是对你外公的不负责,但是没办法,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咱们母子是怎么过来的你也知道,亲人们的鄙夷,负债的压力,妈都能扛得住,妈最担心的还是你,听吗一句话吧,跟妈回家行么?看着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好。”我答应我妈说道:“等我把公司的工作辞去就跟你回家。”
她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了,露出舒缓的笑容,忽略我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至少此刻让我妈感觉没有那么疲倦了,我劝她去洗个澡今晚好好休息,就睡在苏羽冰的房间。手机上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我竟然一个都不想回,编辑了一条微信:明天晚上滇池醉美小聚一下,下午六点,定位稍后发给你。
这条微信我发给了辉哥、巴掌、陈冲、夕颜、艾米、苏羽冰、卓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算得上是朋友的也就这么七个人,这次小聚就算是最后的道别吧,明天周二,用一天的时间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其他人,其实也没啥可交接的,至于辞职……我执意离开谁能拦得住我?
很快,苏羽冰给我回了一条微信消息,问道:滇池醉美?没听过这个饭店啊。
我回复:在我们学校附近,一家很小的馆子,环境什么都不好,但这里却是我们以前最常来的地方,宿舍的几个哥们儿吃顿饭都要花一百多块钱,当时已经觉得很奢侈了。
苏羽冰:噢,原来你是去找回忆啊,明天下班都要五点半,看来咱俩要提前开溜了。
我:你能借给我三千块钱么?我薪水发下来就还给你。
三秒钟之后,微信上出现一条转账消息,三千元等待我确认收款。
我点了收款,说道:谢谢。
苏羽冰:你别突然这么客气,我有点不习惯。
拿到钱,我瞒着我妈预定了周三从昆明飞往北京的航班,上午十点有一个特价航班,因为是淡季,560块钱就的机票,相当划算,比火车T61的卧铺都便宜。
从北京到海拉尔买了次日的1301火车硬座,214的票价,需要乘坐27个小时,到海拉尔市应该是下午四点多,还能赶上最后一班长途客车,再乘坐四个小时的客车就能回到根河市。
我妈这是第一次来昆明,带了挺多家里才有的好吃的,牛肉干、奶酪、奶片、风干肠,这些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尤其是牛肉干,那种晒的黑黢黢的,一点卖相都没有,但却是草原上最纯的牛肉晾晒。
我把这些土特产分成了七份,明天拿给这些朋友。
周二早上,我把一份辞职信拿到苏羽冰的面前,站在办公桌前平静的说道:“妖精,我要走了,这是辞职申请,欠你的三千块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绝对不跑路。
苏羽冰听我说要辞职,当时就激动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支撑在桌面问道:“秋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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