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从沉睡中醒来,只留下韩玲轩一个人在梦境中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依稀在目,当逐渐冷静下来,她坐在青石之上,手中捧着一枚小小的红豆种子,望着雾气中缓缓流动的池水,又想起了相遇的那一幕,脸色桃红,嘴角泛起一丝娇羞而甜蜜的笑容。
不知不觉间,她掌心的红色种子竟然破裂发芽,慢慢长出了一朵红蓝相间的小巧花朵。
那花朵虽小,却如韩玲轩面容一般的美丽,娇艳,生动,可人,其中蕴含的一种强烈诱惑力,甚至还在韩玲轩之上。
一团淡蓝色光芒从韩玲轩身体之中飘了出来,在小花上方轻轻摇晃,一个惊疑的声音从中传出来道:“这红豆居然开了!”
韩玲轩的目光落在小花上,露出温情之色,喃喃问道:“这花不该开么?”
“一枚早已死去的种子,如何开花?”
“可你看到了,它的确开花了。花是不会骗我的。”
淡蓝色光晕哑口无言,沉默下来。
韩玲轩痴痴的望着掌间的小花,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眉目如剑的清秀少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红豆发芽开花,根须便扎入了她的肉里。而在她闭上眼睛不久,小花竟然慢慢消失了。她的掌心光润如初,小花似乎从未出现过。
淡蓝色光晕中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花去了哪里?”
“钻入了我的心里。”韩玲轩的笑很纯美,完全是一个热恋中的少女模样。
淡蓝色光晕似乎想到了什么,道:“红豆已开,情根已种,你真的要那么做?你做得到么?”
韩玲轩反问道:“自从修炼了这种功法,我便已经选择自己的路。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又为什么做不到呢?”
“你如果从开始便斩断情丝,清修寡欲,未必不能小成。我虽然不知道你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功法,却已经感觉到,即便小成,也足可以让你傲笑天下了。”
“我吃了这么多苦,小成怎么可以,我要大成,我要圆满!而要心灵真正圆满,必须要入情。”韩玲轩笑靥如花,望着悬浮在面前的蓝色光晕,“咯咯”笑道:“你问这么多问题做什么?噢,我知道了,你我现在如同一人,我经历的事情,我的感觉,你也都体会到了。你是不是也想……”
“我才不会!”淡蓝色光晕的声音充满了羞恼和愤怒,“你和你爹费尽心思将我诱到你的梦中,困在这里,让我食尽你的烦恼和杂念,到底有什么阴谋?你知道么,你们已经触怒了我,触怒了我的族人,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一旦让我出去,定叫你们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情同姐妹,而且,你和我在一起,尝遍了人情滋味,对你心境的修炼好处极大,你又何必恼怒呢?放心吧,等你得到足够的好处,你就再也不会生我的气想着报复了。”韩玲轩的笑容亘古不变,充满了柔情蜜意,道,“话又说回来,你虽吃掉了我的大部分烦恼,可唯独还剩下一个情字。而这个情,便需要我尽情投入,情到浓处自然值。我想,我是不会后悔的。”
“少做梦了,你我现在都被困在这里,除了那件东西,或者我父母来,谁也别想出去。”蓝色光晕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不说那件宝物已经损毁,你们根本得不到,如今只有我父母能够使我们摆脱梦境。你若能告诉你的父亲,让他请我父母来,我可以答应你绝不追究这件事情。”
“你应该也知道,到了此时,我根本不可能和外面的人联系,就算我的父亲,也不能。就算能,你觉得,我父亲他会这样做么?”想到那个已经深刻在心底的少年,她的笑容越加柔情:“情花已开,只有他能救我们。我相信,他会找到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人心复杂,人心难测……”
话中所指,也不知道是张天还是韩玲轩,淡蓝色光晕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它在空中一摇,再次融入了韩玲轩的身体,沉寂下来。
……
夜深人静,张天出了房间,向蒋茹的房间走去。
在这个时候找蒋茹,无疑有些冒失,可张天已经茫然失措,惶恐之至,再也不能多等一刻。
他实在有些害怕,害怕那只是一个有些逼真的梦而已,想要找个人确定一下。而蒋茹,非常有可能可以回答他心中的疑问。他早已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这个未来或许将成为自己师傅的妩媚女子,似乎和义父关系不一般。
“张天啊,有什么事么,进来说话吧。”张天还未敲门,蒋茹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张天推门而入。
房间中的布置,其优雅别致自不用多言,中间有一个一丈见方的光洁玉台,玉台上方的屋顶乃是一个不小的天窗。透过天窗,静谧的月色以及各种微弱的星光撒落下来,聚成无数光点,好像萤火虫一般的摇曳。
蒋茹正端坐在玉台之上,双手捏着一个古怪的手印,慢慢吸收着那点点光芒,端庄妩媚,对走进来的张天恍若未见。
张天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又坐在一把椅子上发了一会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蒋茹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也不说话。
张天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前辈,今日我遇到一个怪事,希望您帮我解惑。”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早已经和蒋茹熟悉,说话已经随意了不少。
蒋茹缓缓的点了点头。
张天迟疑了一下,便将所梦之事大略的讲了一遍。
蒋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最后干脆收了手印,挥去周围的星光,安静聆听。当张天终于说完,她沉吟着说道:“我辈修行中人,固持本心,当不会像一般人那样日日生梦。你现在的境界虽仍然低微不足道,可按说也不会被梦境所迷惑。你做的这个梦,的确有些稀奇古怪,倒是让我想起了食梦貘一族的手段。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道还有三千,各种术法更是数不胜数,这其中的道理,究竟是什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事实上,蒋茹的修炼,侧重神魂识海,她也有手段使人陷入梦境无法自拔。但张天的房间距这边并不远,若有人动了手脚,她相信绝不会逃过自己的眼睛。可张天的确陷入了梦境,而她没有丝毫察觉。如此一来,她心中的疑惑甚至不下于张天。
“连前辈也回答不了我的问题么?”
张天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蒋茹沉默了一下,道:“也并非完全不能回答你。至少,我知道韩太师的那个女儿,名字的确叫做韩玲轩。”
张天眼中一亮:“这么说,我是真的和她在梦中相识了?”
“你和她本不相识,甚至到现在从未见过面,没有任何交集,却梦到了她。我想,你梦到的女孩,应该是她没错。就像她说的那样,你在某种神秘莫可道哉的力量牵引之下,闯入了她的梦境。不过,韩太师来历极为神秘,他的女儿,也必然绝不会简单。你若是无法介怀,陷入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可要想清楚后果。”
虽然蒋茹的语气也透露出种种不确定性,仅仅是猜测而已,张天却已经认定,尽管是一场梦,可**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他心中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前辈的关心,我非常感激,对于要面对什么,我心里有数。深夜打扰,还请不要见怪。”
说着,他微微躬了躬身,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蒋茹露出一丝苦笑:“情之一物,一旦深陷其中,最是难以把握。到底落个什么结果,还要看你自己了。”
苦笑中,她想再次修炼,却感到心绪一时烦乱,无奈的放弃了打算。静坐中,她留出一份心思紧紧关注着张天房间中的动静。
张天回到房间,也不修炼,直接躺在床上,想让自己尽快入睡,能够再次和韩玲轩在梦中相会。可他心潮起伏,辗转反侧,一时之间又如何睡得着。最后花了好长时间总算沉沉睡去,然而一睡到天明,日当中午,直到醒来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就像蒋茹说的那样,修炼到他这个境界,再想有梦也不容易。
不仅如此,连续几日下来,张天无论怎么努力,不仅没有梦到韩玲轩,还因为越来越焦躁的情绪,噩梦连连,吃尽了苦头。
这一日,胡奇带来消息,韩太师再次召见张天和蒋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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