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鹓鹭十一族》第18章 Nonraste Dynasty

    当蓝肯把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索瓦格拖到菲琳西斯等人面前,那些围绕菲琳西斯和狄姬的家伙都吓得让开。
    菲琳西斯落下话之后,原本围堵的人群已经散了大半,继续留在现场的家伙都以男生居多,但是现在看到连索瓦格也被抓起来,不免心凉了半截。从索瓦格的惨样,他们知道堕天是跟他们玩真的。
    “蓝肯……”
    菲琳西斯看到索瓦格的样子也皱起眉头:“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我有劝他喔。”跟在堕天后面的锡克莱耸耸肩:“谁叫蓝肯都不听。”
    “小心惹上大麻烦。”狄姬嘟哝几句,然后对着锡克莱责问:“锡克莱,你跟过来做什么?受伤就该去保健室好好躺着!”
    锡克莱身上都是些擦伤之类的伤痕,以几乎是被围殴的状况来说,这样的伤势实在轻得令人咋舌。
    堕天基督把索瓦格丢到旁边,对着人群缓缓说:“现在还有谁有问题,有谁对我不满就站出来。”
    没有人讲话。
    人群开始识相地移动,尽管离去的时候表情很不服气,至少没人敢留在原地表示挑衅。狄姬走到堕天旁边,抱怨着:“不过是来上个厕所,都可以把事情闹这么大……”
    “妃斯格那边还好吗?”菲琳西斯问:“我怎么没看到安顿。”
    “安顿去找妃斯格。”锡克莱说:“我刚才接到他的电话,他送妃斯格去保健室。”
    “那你也赶快给我去擦药啊!”狄姬抓住锡克莱,一面朝保健室的方向走:“快点,我陪你去。”
    “喂喂喂──妳拉人很痛啊──”
    “快点啦!”
    狄姬拉着锡克莱离开现场,菲琳西斯则上前大致察看索瓦格的伤势。
    “你把他整张脸都打肿成这样,两只手也断了吧。”她无奈地叹口气:“做事真不懂得分寸。也不知道是谁的关系,你到现在一支大过也没有,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堕天基督一面听菲琳西斯说话,他看到教官等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晓星基督、十字基督与血基督拜访内政院警务部办公大楼。
    迎接他们的是尉尔、费利尔和亚尔帝,地点在一间配有隔音设备的会议室。
    一开始主要是十字基督发言;他大致说了希里恩·米特所提供的情报,包括双胞胎副官、对手的能力等等,最后则看着亚尔帝等人。
    “我想,你们知道那些很特别的能力怎么办到的吧?”
    亚尔帝没说话,老人费利尔则咧着嘴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并不在情报交换的范围内。”
    十字耸肩表示无所谓。
    “那么,换你们说说你们的研究成果?”
    尉尔拿了几张照片出来,都是五荒左垣副官贺斯钦·菲斯变形后的怪物尸体照片,各种角度都有。然后则是几张组织解剖的纪录照片,以及分析资料。
    “我们稍微解剖分析,那些细胞不正常分生的状况可以算是一种癌症了。不正常分生的细胞夺取正常细胞养分,加上虎基督的那一刀……”
    “唔,虎的确把他的头砍下了。”
    “即使虎基督没有砍下他的脑袋,以他的生理状况可能也撑不过五分钟。”尉尔说:“加上脑部缺氧。他的身体组织虽然变形成怪物的模样,血液和心脏却没有扩充到足以输送身体所需氧气的规模。以那种缺氧的状况可以在打斗过程支撑这么久,实在令人佩服。”
    “那么,为什么他可以做到所谓的“变形”?”十字基督趁机提问。
    “嗯……”
    尉尔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看着费利尔的方向。这个举动让晓星注意到,并不是每个警察都了解何谓“能力”。
    费利尔心想,这个十字基督真讨人厌。他刚才没有追问能力如何办到,根本是因为早就决定好要趁现在提出。
    十字基督将贺斯钦·菲斯交给警察们去研究。根据情报交换,警察们如果知道贺斯钦身体变化的原因,当然也有义务告诉基督。这个时候才假装说自己不晓得就太假了,费利尔只好松口解释。
    “我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但这一切都和脑波有关。”费利尔缓缓说:“以脑波释放出电力活化细胞,进而加速细胞增生,拟化成动物的外表。”
    晓星基督疑惑地皱着眉头。
    “……很难实际做到吧?牵扯到一大堆复杂的化学变化和转换,可以称为难度极高的超能力了。”
    “是啊,是一种超能力。”
    “所以,费利尔·理恩先生,之前我听蓝肯说你能够空手接下子弹,又是怎么办到的,那也是一种超能力?”
    “这应该不在情报交换范围。”
    “唔,譬如说,抽取能量,让子弹失去能量并停止前进。”十字基督并不理会费利尔的话而擅自猜测:“我说的对吗?”
    “您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谢谢。因为我们也并非全然不懂这套,这点问尉尔·莱得卡先生应该很清楚。”
    尉尔陡然想起他之前对于老鼠的猜测。
    “你是说方舟的爆炸……”
    十字基督微微笑着。
    交谈只到一半,十字基督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对其他人表示歉意,便站起来到旁边接电话。
    晓星基督接手十字的工作和警察们交谈,警察希望接收希里恩·米特,晓星基督不打算答应。
    “难道你们也打算把那个怪物的尸体交给我们,作为交换?”晓星基督扯着嘴笑说:“或者,想趁机从俘虏身上得知各各他的实际位置。”
    “不,我们──”
    “总之各各他不会答应这件事情。”
    费利尔双手抱胸,细长的双眼闪过一抹不带善意的光芒:“晓星基督,你最好了解你们现在站在警察的地盘上。”
    听到这带有威胁意思的话语,晓星陡然涌上笑意,觉得有趣:“让我猜测你心里的想法。”他一手支头,悠闲地靠着椅背:“我的左眼看不见,只能使用单眼,在射击方面一定比不上尉尔·莱得卡,光瞄准就有问题;更何况你认为你有办法对付子弹。我左边的血,你觉得亚尔帝·多伦可以对付,所以不把她放在眼里。再来,现在正讲电话的十字,你认为可以争取几秒钟时间,在瞬间制服我和血之后,对付十字。”
    费利尔还是抱胸:“即使我老了,对付你绝对不成问题。”
    “我也这么想。”晓星基督点头:“你不是个好应付的角色。但是恕我无礼,尉尔·莱得卡一定会第一个被我杀了,你们的队长也绝对无法全身而退。即使只有单眼,我的射击能力起码在全世界前五十名的排行内。”
    尉尔背后冒冷汗。
    费利尔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认输:“好吧,我们不再坚持。”
    “谢谢。”晓星基督冷冷地笑着,把手放到血基督的椅背上,血基督这才放松台面下抓紧剑柄的手。
    此时十字若无其事地走回来,毫不在乎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晓星、血,堕天在学校打架,好像要记过。”
    “嗯?”
    血基督疑惑:“今天不是停课后第一天上学?怎么就惹麻烦了。”
    “堕天好像要被记两支大过,怎么办?等一下我得去议会院开会,无法抽身。”十字基督一脸苦恼的模样。
    “该不会要我去吧。”晓星基督皱着眉头。
    “我不干。”血基督直接就说。
    “……那我找虎。我们可以离开了没?”
    十字望着费利尔等人询问,亚尔帝点头:“情报交换就到此结束吧,谢谢你们特地过来一趟。”
    “好,我们走。”十字催促着晓星和血。
    等基督三人离开会议室,尉尔大吐一口气。
    “一个半小时又三分五十七秒的会议。费利尔爷爷,刚才你该不会真的想牺牲我吧?”
    费利尔给了尉尔一抹奇怪的笑容:“呼呼呼……当然不会。你是我们的副队长,牺牲不得。”
    尉尔根本不相信这鬼话。
    “他们刚才说的堕天,是叫做蓝肯的男孩?”费利尔撇头问:“我上次救的那家伙?”
    “应该是。”亚尔帝若有所思:“那个高中生认识警务部长的女儿。”
    “马洛?”尉尔摇摇头:“说到马洛老头,自从上次跟他说我们第二队归队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去找他。队长,他连你今天借用这间办公室都不知道。”
    “席隆斯没有这么迟钝。”亚尔帝轻轻笑着:“我倒觉得他早就把每一个状况都掌握在手里,只是不加以干预。”
    “唔……”
    “虽然席隆斯讲话很冲动,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代表不太简单,不要小看这家伙。”
    尉尔静静地点头。
    “稍微整理现在掌握到的基督名单吧。据说各各他有十一名基督,天知道是真是假。”
    “今天露面的是十字、晓星、血;除了十字基督,另外两人的身分不明。我们最好找人搜集十字基督的资料,包括他的出生地、小学到大学的学籍、交通违规纪录、甚至家里有养几条狗。”费利尔一边想,一边说:“这三人都很小心翼翼,甚至连桌椅都没有乱碰。尉尔,你觉得晓星基督碰触过的椅背,能留下可辨认的指纹吗?”
    “椅背毛茸茸的,很不好采集。”尉尔耸耸肩:“不过我会试试看。”
    “谢谢。然后……”费利尔沉默片刻后说:“虎基督,十字的秘书,曾担任国际刑警,这一点我已经证实,但是担任国际刑警之前的档案则无法取得;绽华基督,也就是德瑞里西华·昂·密根利斯,贵族阶级的资料一定很不好收集,但麻烦请人试试看;堕天基督略过,需要派人从学校方面探查他的身家背景;伏燹基督,我认为她就是我说的那家伙。”
    “等等,我还是不知道她是谁啊。”尉尔抗议:“取得她的指纹后,我无法证实她属于袭拉斯特家族的人,甚至无法证明她是塞万唯尔国人。”
    “嗯,你的历史不好。”
    “什么意思?”
    “袭拉斯特是个王朝。”费利尔缓缓说。
    “这我当然知道。”
    “呼……听我说完。袭拉斯特的顶峰应该是克罗丹王建立了塞万唯尔帝国的时候,公历一三六一年。”
    “嗯,塞万唯尔大公国与巴以联合伯国在一三六零年开战,一三六一年五月,巴以联合伯国宣布战败,割地赔款。同月,威尼普灵王国奉上西半边领地给塞万唯尔大公国,加上之前塞万唯尔大公国并吞的一堆土地,像是赛亚克里尔公国还是克兰侯国,那些我高中背得要死的条款和战争──永王公克罗丹在一三六一年,宣布改国号为塞万唯尔帝国,自封永帝皇,不是吗?”
    “你的历史知识不错嘛……”
    “你刚刚不是才说我历史不好。”
    费利尔笑了几声:“所以你的问题在于不懂得应用所学。”
    “嗄?”
    费利尔继续说下去:“塞万唯尔帝国只延续了五年,一三六六年十月,永帝皇克罗丹驾崩,塞万唯尔帝国分裂。你记得永帝皇克罗丹留下的一儿一女?”
    尉尔点头:“是一对双胞胎,姊姊叫做丝德琳·袭拉斯特,和克罗丹难产去世的妻子同名;弟弟叫亚列尔·袭拉斯特。”
    “嗯。塞万唯尔帝国藩镇割据、进而分裂之后,首都被克罗丹手下一名将军,挪亚示得·达尼尔占领,并且自立为王,然后他把克罗丹的双胞胎儿女软禁起来加以监视。十年后,丝德琳和亚列尔二十岁,这名自立为王的达尼尔将军把丝德琳许配给旗下骠骑将军,叫做……”
    “蓝德瑞尔·札克。”尉尔说:“不久之后两人生下一名儿子,丝德琳把儿子交给利斯兰的皇室亲戚;然后进宫谒见国王,也就是之前的达尼尔将军,却在国王面前自杀,蓝德瑞尔·札克就以为妻子报仇的理由推翻了当时的国王。”
    “我问你,为什么丝德琳要在国王面前自杀?”
    “因为这样她的丈夫就有了反叛国王的理由。”
    费利尔笑着点头:“丝德琳怨恨当时的国王,她认为达尼尔夺走了她所有的东西,最重要的一样是自尊和名誉──丝德琳无法忍受袭拉斯特姓氏被达尼尔践踏在脚底下这个事实,而她的丈夫,骠骑将军蓝德瑞尔·札克是个处心积虑想要推翻国王的不定时炸弹,丝德琳看上这点,告诉她的丈夫:我给你一个起而反叛的理由。”
    他稍作停顿又继续说。
    “丝德琳惨死宫中,蓝德瑞尔也趁机起兵反叛,成功推翻达尼尔政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放弃继承王位,接回远在利斯兰的儿子后,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费利尔看着尉尔:“现在问题来了,蓝德瑞尔去了哪里?”
    尉尔愣住。过了好久爆出一句:“我怎么会知道!”
    “正统的史书上都没有记载,但几百年来不是有很多猜测吗?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众说纷纭。”
    费利尔于是笑着说:“那么我告诉你,蓝德瑞尔去了兆洲。”
    “兆洲?”尉尔错愕:“他……”
    “蓝德瑞尔翻过北方高山,到兆洲定居下来。”
    “你的意思是……”
    “回过头看看丝德琳的弟弟,亚列尔。”费利尔把话题扯开:“亚列尔后来怎么了?”
    “唔,亚列尔·袭拉斯特投身一名将军之下,在再度展开的战国时代里有着极为出色的表现,最后战国时代结束,亚列尔功后封爵,当时他辅佐的将军则成了一块辽阔领土的国王,并给予亚列尔最高待遇。除了因为亚列尔本身的功绩,当时的国王非常敬重过去的袭拉斯特王朝,对于继承袭拉斯特姓氏的亚列尔也就相当礼遇。”
    “嗯,我们现在所谓的“袭拉斯特王朝后代”就是亚列尔的后代。虽然之后又经历了好几次动乱,袭拉斯特血脉还是流传了下来。”费利尔说:“那么我问你,丝德琳与蓝德瑞尔的儿子,算不算袭拉斯特后代?”
    “唔……当然算。”尉尔点点头。
    “我的推测很大胆,但是我认为伏燹基督是丝德琳的后代,不是亚列尔这一支。”
    “真得好大胆。”
    “关于袭拉斯特的新闻十几年前曾经闹得很凶,那时你还小,一定不记得了。”费利尔缓缓道:“二零零七年五月四日,袭拉斯特一家三口出外游玩,他们的车子却被安上炸弹,两个大人当场死亡,只有一名小女孩活下来,那个人就是伏燹基督。”
    尉尔看了亚尔帝一眼,亚尔帝耸肩不语。
    “现场还有另一名小女孩的尸体,但是因为尸体烧焦的程度最为严重,根本无法辨认身份。结案的时候,报告说是当地农家的小孩,但我认为那具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才是袭拉斯特夫妇的女儿。”
    “那你说的伏燹基督……”
    “她是兆洲袭拉斯特后代,但是自此以后却延用那位无名女孩的身分,在严洲住下。”
    “听起来很吊诡,也无法证明吧。”
    “是啊。”费利尔点点头:“但是一定是这样,不会错的。根本不是一家三口,袭拉斯特夫妇一开始就带了两个女孩出去,只是没人知道。”
    虎基督的深红色披风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她的脸上戴着一付太阳眼镜遮掉大半容颜,踩着高跟鞋喀喀喀地上楼,一面拿着手机和十字讲话,皱紧眉头露出厌烦的表情。
    “我知道,五点以前会回去议会院找你。你要讲几次啊!”
    她转过头去,看着走廊外的操场,司令台上的旗杆降着半旗。
    “再啰嗦我就不回去找你。”手机另一头嘟哝几声,虎基督深吸口气,已经濒临发飙边缘:“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辞职。”
    另一头的十字基督闻声赶紧挂上手机。
    虎基督阖上手机盖把手机收起来。她当然知道今天下午议会院的状况比较特别,自己绝对不能迟到。好了,现在是两点半,还有两个半小时。十字以为处理堕天的事情需要浪费多少时间?
    虎基督拐弯又上一层楼,来到学生时代经常报到的校长室。
    校长室门口站着几名学生,三男三女,虎基督对他们有印象,似乎是堕天的朋友。她走过去打开校长室大门,然后把门关上。
    校长室前厅摆放着两张面对面的沙发,中间有茶几隔开。沙发的一边坐着校长和一名鼻青脸肿的学生,还有一位看似学生家长的男人;另一边是堕天。
    虎基督摘下太阳眼镜,把眼镜插在低胸的衬衫领口,脱下披风。很好,原来校长还没换人。
    堕天基督看到虎基督感到有些讶异,但虎基督并没有表示什么。没有不高兴,也没有生气,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平静。
    校长是个六十几岁的灰发男人,有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孔,老是喜欢对学生说教,虎基督从以前就很讨厌他。
    虎基督坐到和堕天同一边的沙发上,她猜校长没有认出她是以前的学生。
    “我代表安索斯顿·席隆特过来。”虎基督坐下:“敝姓沙利尔,是席隆特的秘书。”
    即使使用敬语依然气焰高张。
    校长见双方家长都到了现场,便开始说话:“沙利尔小姐,这位是莫尔·索瓦格先生;索瓦格先生,沙利尔小姐代表席隆特先生出席。”
    索瓦格的父亲莫尔很不高兴:“席隆特有这么忙吗?”
    “不好意思,今天议会院有相当重要的议题。”虎基督瞇着眼睛说。
    校长接着往下陈述:“今天中午蓝肯·别林同学打伤了克林格·索瓦格同学,索瓦格先生将提出告诉。校方则决定记两支大过。”
    “喔?”虎基督感到有趣地挑起眉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肯·别林打人──”莫尔很生气地指着自己儿子说:“他把克林格打成这副德性,你们要赔偿医药费!”
    校长看着虎基督缓缓说:“今天中午蓝肯·别林突然抓住操场上的克林格·索瓦格,把索瓦格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又折断他两只手臂。然后,别林把索瓦格拖到三楼女厕前,是其他同学通知校长室,我才知道这件事情。”
    虎基督拧起眉头。
    “为什么蓝肯要揍他?”她瞅住克林格·索瓦格,索瓦格微微发抖。
    “我怎么知道这家伙为什──”
    “闭嘴。”虎基督瞪着贸然开口的莫尔·索瓦格:“我没有问你话。”
    “妳──”
    “蓝肯之前在校纪录正常,他不会无故打人,一定是你儿子做了什么讨人厌的事情。”
    “妳这是毁谤!”
    “沙利尔小姐,恕我直言。”校长此时插话:“我时常听到蓝肯·别林在外面打架的传言。”
    虎基督毫不在乎地看着校长:“既然是传言,你没有证据就不要多嘴。更何况,蓝肯教训的都是不成气候的帮派。”
    “沙利尔小姐──”
    “蓝肯,你自己说。”虎基督伸手制止其他人发言,看着堕天:“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打人?”
    堕天基督看了虎基督一眼,开始说话:“索瓦格派他的跟屁虫围堵菲琳和狄姬,还有默斯坦。另一些人把妃斯格抓到水池边去,索瓦格和最常跟他混在一起的家伙则在操场上围殴锡克莱。”
    “这些人名是谁?”
    “跟我熟的朋友。”堕天回答虎基督;然后下结论:“索瓦格只是藉机找碴。”
    “所以是这家伙先动手的。”虎基督眼睛锐利地睨着索瓦格:“很好,事情解决了。不全然是蓝肯的错,要嘛两人一起记过吧。”
    “你凭什么说克林格他──”
    “安顿有带妃斯格去保健室,护士知道这件事;或者监视器也有录下来。锡克莱被围殴的时候篮球队都在场,他们可以作证。”堕天基督一件一件地说:“厕所前面的监视器也会拍到菲琳她们被围堵的画面。默斯坦说负责堵他的那些人后来知趣地离开了,需要我请默斯坦证明索瓦格有派人去堵他吗?”
    墨尔愣住,好久未发一语。
    “为什么你刚才不这么跟校长讲就好了?”虎基督皱着眉头:“这样我就不用特地跑一趟。”
    “校长不听,我也没办法。”堕天耸肩。
    虎基督重新看着校长和莫尔:“那么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聚众生事和打伤同学,哪一个犯的校规比较严重?”
    克林格·索瓦格至少犯了四次“聚众生事”,比起堕天打伤一个同学,两者之间的差异未免太大。
    “咳。”校长这时赶紧插话:“索瓦格先生,刚才蓝肯·别林所说的几位同学,菲琳西斯·舒曼是内政院警务部长的女儿,默斯坦·昂·帕蓝卡的监护人是议会院议员,至于蓝肯·别林……”
    “你想要诉诸法律途径我并不反对,让少年法庭的法官来评断谁对谁错。”虎基督冷冷地道。
    虽然晓得校长是在替虎基督说话,虎基督却无法感谢校长这富含身家背景歧视的发言。从以前就是这样;虎基督厌恶地嘟哝着。
    “关于记过方面。”校长满脸堆笑地对两位家长解释:“学生凡事都有犯错的时候,这一次校方特别开恩,不再追究了。”
    “随便你。”虎基督并不在意。她站起来:“我该走了。蓝肯,你下午要请假,还是继续上课?”
    “没意见。”
    虎基督从手提包内找出一个印章:“这是安索斯顿的印章,以后要请假就自己盖。”
    言下之意,虎基督并不在意堕天随便请假;而且故意在校长面前告诉他。
    “莫尔·索瓦格先生,如果你还是执意对簿公堂,随时候教。”
    虎基督说完那句话,示意堕天跟着她,两人先出了校长室。
    想当然尔,过了十几天虎基督都没有收到法院通知。
    堕天基督才刚出校长室大门,就看到菲琳西斯等人在等他。
    “结果怎样?蓝肯。”狄姬冲上来,急急忙忙地问堕天:“你被记了几支大过?”
    堕天还在回答狄姬的问题,虎基督便穿上披风走开了。
    六个朋友。
    虎基督边戴上太阳眼镜边想。其中一位是内政院警务部长的女儿?这个有趣;另一个家伙……默斯坦·昂·帕蓝卡。虎基督喃喃自语,帕蓝卡,不就是圣子讨厌的那家伙?
    下午三点钟,血基督停妥车子,松开安全带,伏燹则已经开门下车。她披上御寒的外套,拉紧皮靴,转头一看,血基督正好锁上车门。
    “走吧,在这边。”
    伏燹领路,带着血基督走进脏乱的小巷子。
    斑驳的围墙与蛇鼠横行的巷脚,几只野狗在巷子另一端的出口吠叫。三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蹲在狭小的屋门前搓洗碗瓢,有一些小孩子光着身体从这边跑到那边互相追逐游戏。
    血基督与伏燹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名牌风衣走过小巷,引来居民的频频注视。她们两人头顶的天空,全被加盖的铁皮房屋与挂满破旧衣物的晒衣杆架所阻挡,更显得天空颜色的灰蒙。巷子与更小巷子的分叉口,有几个大金属桶燃烧着煤炭,一些看来不务正业的青少年正隔着大桶取暖。
    伏燹基督带着血基督在这错乱交杂的巷衖里拐来弯去,最后停步于一扇泰半红漆剥落的木门前。
    伏燹基督推开门,昏暗的室内传来一股发霉的恶心味道,惹得血基督皱起眉头;伏燹基督走进去,血基督跟进。只见室如悬磬,屋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仅有一张木藤编成的躺椅,以及摆放着几个杯子的矮木几;四面墙壁都是最简单寒酸的灰色水泥。好像屋后还有个后厅,昏昏暗暗的,一名看似行将就木的白须老人慵慵懒懒地躺在躺椅上午睡。
    “周穆爷爷。”伏燹基督上前摇醒昏睡的老人家。
    那名老人迷糊转醒,看着伏燹基督好一会儿。
    “嗯,妳怎么来啦。”
    “周穆爷爷。”伏燹基督蹲下身子,让视线与老人平视:“垂垂人勒?”
    “嗄?垂垂?”那个老头子揉揉眼睛坐起来:“后面,自己过去吧。”
    “嗯。今天是……”
    “三十五度、七十一度、一百七十一度。”
    “好。”
    伏燹基督和血基督朝连着后厅的小门走,跨过小门的那一瞬间,血基督挥鞭快速拍打,三个从门槛内弹出的飞镖利落而准确地被拍落在地。
    三十五度角、七十一度角、一百七十一度角。
    血基督甩鞭,抖掉飞镖上面的暗红色液体,她猜那是一种特殊调配的毒剂;然后血基督看向伏燹。伏燹基督不知何时,竟已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反手抵在门槛上,以匕首前端细尖的部位精准扣住一枚原本朝她脖子飞来的血滴子。
    “……周穆爷爷。”伏燹基督和血基督同时回头,看着她们身后在躺椅上假寐的老人。
    “唔,忘了说,上个月开始我们加了一个最毒的,八十五度角。”
    “你根本是故意的!”
    “垂垂说,如果客人没办法应付第四个,那就别让他进去了。”
    “哼!死垂垂。”
    伏燹基督气呼呼地走进后厅,血基督一语不发地挥鞭打向二百五十三度角,门槛上的水泥龟裂,跳出第二个血滴子。
    “喔,血基督,妳怎么知道那里还有一个。”
    “依你的个性,暗器不会只放一个。”血基督冷冷地说:“防了你第一招就要想到还有第二招,这是我的结论。”
    “好女孩。”老人笑嘻嘻地躲回躺椅上睡觉。
    血基督走到后厅之后,看到伏燹站在一个有天花板这么高的大烤炉前面。空气很闷热,想必这个大烤炉刚才还在运作。
    越过长长的工作台,一名黑发黑眼,眼神细长的年轻男人正停下手边工作,对着两人笑。他的轮廓并不深刻,看起来像兆州人,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有神韵。
    “好久不见了,这次是谁要维修还是订做?”
    “死垂垂。”伏燹基督皱着眉头很不开心,瞅着男人──垂垂说:“老是搞这种花招,小心我让你惨死在这!”
    “唉呀,看在同校情谊的份上,别对我这么残忍。”
    血基督把她的长剑和剑鞘解下,放上干净的工作台:“我的长剑,麻烦整顿一遍。”
    “怎么了,变化的过程有问题?”
    “不是。”血基督摇头:“变换成焰形剑的过程没有问题,只是上次开出突刺之后,要收起来便有点不顺手,后来再打开也没有以前迅速。”
    “我懂了。我会帮妳换几个小零件然后上点油;什么时候要?”
    “今天就给我弄好。”伏燹基督气呼呼的说:“试探我们的惩罚。”
    “呿,我怎么会认识这种学妹。”
    “再吵就不付钱。”
    垂垂只好安静地开始动手检查,从另一边搬来几个零件和工具,利落解开机关换上新零件并且上油。
    就在垂垂一边工作的时候,伏燹和血基督到处看看。
    这个后厅的空间比从外表看起来还要大,摆放着各种武器;从铸剑的器具到各种枪械零件,应有尽有,甚至有一些少见的古代大型兵器。
    血基督在一面排满长剑的墙壁前细细观看,拿下其中一把金黄剑柄的单手剑把玩。
    “喔,那是我的最新作品。”垂垂一面抬头对血基督说,一面又低头抽换血基督武器的零件:“很漂亮吧,妳看剑柄上的图案,代表黄龙。”
    “黄龙?”血基督伸手摸着剑柄上细致的花纹,黄龙脸上一对锐利的大眼睛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看。
    “在兆洲,黄龙是皇帝的象征,凤凰则代表皇后──嗯,就是妳这把剑。”垂垂指着他手中修理的长剑说:“凤凰是一种浴火重生的神鸟,把这把剑改成焰形剑的构想,就是从这里来的。”
    血基督小心翼翼地把雕刻黄龙的长剑摆回原位。
    “那把就叫做黄龙,妳的则是舞凤。”垂垂接着说:“这两把是一对的,不过老实说,它们除了名字相对之外,功用、机关都不一样,实在不像一把对剑。”
    “好像挺有趣的。”伏燹基督接手把黄龙取下,拿掉剑鞘,黄龙的剑身十分白亮,就像一面镜子,打造得又薄又漂亮。
    伏燹基督向右用力挥出长剑,一面按下剑柄上的按钮,只见剑身陡然裂成一块一块正方形整齐锐利的刀片,向两边突出排开!一把细长剑立刻变成有着宽阔剑身的单手阔剑。
    “哇!”伏燹基督很开心:“真好玩!这把剑还有什么机关?”
    “唔,如果妳扯掉离剑肩最近的那一块方片,”垂垂稍微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看伏燹:“小心一点,方片的四边都是锋刃,别割伤手。妳把第一块方片扯下来看看吧。”
    伏燹基督照着垂垂的话做,扯下最靠近剑肩的正方形刀片,没想到每一块刀片之间彼此牵连,因此伏燹基督便把剑身所碎成的所有刀片扯下,形成一条银色的长鞭子。
    原本的长剑只剩下细细的骨干,但是以骨干尖头锐利的打制方式,也是一把以突刺为主要攻击方式的长剑。
    “这把黄龙还真好用,明明取了个兆洲名字,它的变形却都和严洲武器比较像。”
    “别在乎这种小事啦。怎么样,喜欢的话,我可以便宜算给妳们。”
    “当然好。”伏燹基督点头:“等一下和维修费一起算。”
    “好。”垂垂组装完血基督的舞凤,最后锁上螺丝钉,把舞凤还给血:“你们最近又有大任务啦。”
    伏燹颔首:“赛亚克里尔的九荒夸口说,十号要杀光方舟所有犯人。”
    “喔。”垂垂摇摇头:“这和妳们有什么关系?”
    “有几个人,被赛亚克里尔九荒杀掉的话就太可惜了。”伏燹缓缓说:“马雷尔第·赛亚斯。听过他吧?”
    “很老的老头子。”垂垂想了想:“军务院长次席秘书。”
    伏燹点头:“就是他。他是个好人,我们想带他出来。”
    “奇怪的任务。有警察干涉吗?”
    “没有。”伏燹耸肩:“一星期前的万圣节事件,警察都忙不过来了,加上赛亚克里尔施压,这次警务部被下达特殊命令,不准出动。不过,除了第二队的少数队员,也没人知道三天后方舟会出事。”
    “真是烂到底的政府。”
    “嗯,谁都知道的嘛。”伏燹基督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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