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万唯尔。
新年的雪日,座落于错综复杂巷弄内的武器店“鳽”似乎曾被重新修建粉刷,尽管外观看起来依旧不太起眼,重新打理过的建筑,和原本的样子毕竟有着些微不同。
“周穆爷爷怎么不在?”
“他去办货了,多亏你们!”
身上到处都是绷带,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垂垂,一手拿着修缮报表、将长长的帐单递到圣子眼前,凶神恶煞地瞪着他的客人。
“所有物品都被弄坏了,没有一个东西能卖!圣子首领,妳居然放任手下三个邪恶的女人残害善良商人!”
“邪恶女人?”
“更正,三个神经病凶巴婆。”
“我会替你把这句话带到。”
“喂喂喂!”
“我们一年给你赚去多少武器和修缮费用?那个陷害我们的案子,又让你跟兆洲封郚拿了多少委托金?”
“医药费、房屋的重建费、这段时间不能工作的收入期望值、好几把武器受到波及的损坏赔偿费,全部加起来,还要加上我被高跟鞋踩在脚底下羞辱的心理咨商费!”
“这样哪。”圣子挑起一边眉毛:“我会转告血、虎和伏燹,下次不应该把你踩在地板上。”
“喔喔?”开窍了吗?
“下次应该直接把你活埋。省得事后你在我耳边吵来吵去。”
“圣子首领!”
“今天来这里不是听你发牢骚。”圣子淡淡的一句话便制止住垂垂的抱怨,她的若无其事让垂垂根本不敢继续往下说:“替你介绍客人,这位是色诺凡斯·杰拉邓,晓星基督军中的朋友。”
“特种部队?”
“对。”圣子指着她旁边的白发男人,那男人瞇细一双野生动物般的危险眼神,笑容满面看着垂垂。
“我要订制武器。”
“什么样的武器?”
“我不知道。听说你这边有各式各样、用法特异的武器,我想找个顺手的来玩玩。”
既是与生意有关的事情,垂垂兴致来了:“你平常惯用什么?”
“枪,手枪、步枪、机关枪、狙击枪、霰弹枪。”
“那就买把枪就好了啊。”
“圣子基督说你这边会有更好玩的东西。要枪,我去枪枝贩卖店就有了。”
“好吧。你会用剑?”
“不会。”
“线?”
“不会。”
“鞭子?”
“还是不会。”
“……除了枪,你的专长是什么。”
“我的体术很好。”
“圣子首领,这个人不需要武器。”
“为什么?”
“体术好的人,身体就是武器,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东西当装饰品。”
圣子挑起眉毛,没有讲话。
垂垂继续开口,支持自己的论点:“晓星基督也不需要特别的武器,你的体术会输晓星基督?”
“哈哈!怎么可能输他!”
其实色诺凡斯自己也不知道,他和晓星究竟谁比较强。
“这就是啦。”
“没有其他有趣的东西?”圣子询问:“就这样空手而归,太可惜了。”
“虽然我是很有良心的商人,已经到手的生意也没有就这样放开的道理。”垂垂道:“有个东西你倒是可以试试,不过,勉强说来,那不算武器的一种。”
“那么是?”
垂垂走到后面一点的地方,抓出一只纯白色的小猫。
“猫?”色诺凡斯一愣。
“这不是普通的小猫,而是一只机械猫。”
喵喵叫的猫咪在垂垂怀中磨蹭,用满是好奇的视线仰首盯着色诺凡斯。
“你说这是……”
垂垂在猫背上方某个位置施以重力,原本栩栩生动的猫咪陡地如死去般动也不动。
“机械猫。开机以后的模样和真猫并无二异,有录影、录音、随身磁盘等功能,对监视或搜集情报的工作很有帮助。”
望着那只机械猫,圣子也很讶异:“和伏燹带回去的好像。”
“很像?妳说长相吗?”
“不。伏燹也有一只机械猫。”
听到这个消息,垂垂错愕:“这是我从兆洲进口的最新商品耶!”
“伏燹说是乌森·戴特里先给她的。记得吗?在北边山腰小街开了家咖啡店的那位。”
“原来是他?”垂垂抗议:“那家伙和封郚关系很好,他在抢我生意吗?”
“我想他没有这个意思吧。”
垂垂耸耸肩:“这是我最近进口比较好玩的商品了。其他武器我看你也用不惯,不建议你买。要,还是不要?”
色诺凡斯思考一阵:“好啊。”
“帐单会寄给你,到时候再把钱汇到指定户头。”看买卖成立,垂垂转身拿出客户资料卡,指着地址栏和姓名栏要色诺凡斯填写:“把联络地址写在这边,明天我就寄帐单过去。”
“等等,帐单算在各各他头上。”圣子告诉他。
“为什么?”
“色诺凡斯·杰拉邓之前帮各各他一个大忙。”
垂垂反应过来:“该不会是十字基督的事情?”
“对。那场烟火爆炸秀是我搞的,假尸体也由我处理。”色诺凡斯扬起自信的笑容,对垂垂说出他最近的这个大事迹。
“小猫是谢礼,所以麻烦把帐单寄给各各他。”
“好啊,我了解了。多算一成服务费喔!”
事先询问过末索里尼的建议,基督们请圣子跨洋汇款,好在封郚当地买了两辆车子,以方便日后交通行动。
挑选车子的是晓星和虎。晓星挑了辆铜金色,名为“盗骊”的跑车。虎则选择酒红色流线型设计,引擎概念比较像跑车,宽敞的车内座位又同时带有轿车特色,介于跑车与轿车之间的一种车种。
下过小雨的冬天午后,当其他人开车前往象敔市中心逛街,随行、血和伏燹开着座位数较少的盗骊,依照一纸名片上的简扼地图来到位于城市西区的巷子里。
这区环境杂乱,巷弄骯脏中又带着一闪即逝的活力。有些几十年的老店沿着街道两头开着,贩卖老旧怀古的古董商品。一行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车位将跑车停妥,下车以后,依着名片上含糊的简略地图,以为会在小街小店中东寻西找的他们,却意外发现今天的目标,武器商店“鳽”,是家又大又宽敞、很好辨认的独栋建筑物。
伏燹走前头,打开鳽的大门走进去。
与塞万唯尔垂垂所负责的店家相比,封郚的武器店无论是占地面积、楼层数或装潢都远远胜出。架上琳琅满目的各式武器,令基督们不由得一愣。
空荡的商店只有一名女人伫立于店内右方,清点排列在墙上的各种刀剑。听到有人入店的声音,她缓缓回过头来,将眼前一缕黑发带到耳后。
“欢迎光临。”
她穿着一身黑衣,长发又细又软,衬托之下相对白皙到不尽真实的肤色有种蛊人心弦的魅力,她的一对凤眼带着疑惑的情绪凝视眼前三名外国客人,鲜红浅薄的嘴唇犹疑地判断是否应该继续出声。
伏燹基督走上前,开口就是流利的语。
“我们来拿货品。”
“货品?”女人偏头,妩媚的双眼表达困惑,有一半是由于她没想到伏燹基督会跟她说兆洲语:“我不记得妳是我们的客人。”
“我来自塞万唯尔,是垂垂的客户。”伏燹基督告诉她:“我们跟垂垂订了“蚕吐”,他要我们到本店拿货。”
“垂垂?”
那女人接着露出讶异的神情,望了伏燹好半晌,彷佛听到这个人名是多么怪异惊喜。她回过神来,缓步走到柜台前方一台电脑,青葱般的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打字,才带着微笑回看伏燹。
“你们是各各他的基督?”
“对。”
“好,等等我,我去把蚕吐拿来给你们。”
“谢谢。”
伏燹道谢过后,那女人不明所以地朝随行看了一眼,才转身走到商店后方的屏风,过了片刻又转出脚步。她的动作又软又顺畅,彷佛每一个步伐都踩着跳舞的旋律。
“就是这个。”
从女人手上接过一只黑色木盒,伏燹将它转交给随行。随行打开漆黑的盒盖,里面是满满如星光般熠熠闪烁的银色丝线。
在血基督的协助下,随行取出其中一条,轻轻感觉丝线细度与质感,然后将细线放回盒内
“应该没有问题吧?”
女人对着随行以封郚语询问,伏燹于是代替他颔首告诉对方。
“没有问题。”
“好,款项已经付清,你们可以直接取走货品。”她礼貌地瞇起眼睛笑望随行,随行却没有对她加以理会。
“嗯,谢谢。”
伏燹道谢,三人离开了鳽。
女店员目送他们走出商店,优雅地回到屏风后方。
屏风的后面还有一个隐藏的房间,里头传来茶香与花香。一名与女店员样貌相彷,却带着更诡异气息,同样黑发黑衣的年轻女子正倚在贵妃椅上,兴致低落地玩弄茶中花瓣。
她的皮肤同样异常白皙,娇艳欲滴的嘴唇在这般肤色搭配下,带着诡魅不祥的紧张感。她的眼神和态度则很冷淡,漠视一切,发生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酉辜大人。”
“怎么?”
被称为酉辜的她,轻轻地用修剪过的指甲转动茶中梅花花瓣,然后把茶水倒入旁边一丛盆栽里,替自己添杯新茶。
“垂垂的客人刚走。”
“喔,取走货品啦。”被唤作酉辜的女人,懒洋洋地答应一句。
“是的。”
“所以,他们是塞万唯尔的基督?”酉辜依旧不太有什么兴趣的样子,专注在她新添茶水中的花瓣:“又不关我们鳽家的事,将将,去顾店吧。”
“可是……”
“没事的。”鳽酉辜看著名唤将将的女店员:“基督的事情,让沉思和寒风去烦,我们别跟着一起下去搅和。”
将将偏头思考片刻:“我懂了。那我先回前面清点商品。”
“快去吧,我的好妹妹。”
将将离开之后,酉辜看向左边,任凭一头长发因为她转头而往前掉落,遮挡视线也不加以理睬。
“寒风,你翘课了?”
对着空气询问的酉辜,居然得到回应。
“下午都是通识废课,不听也罢。”
那是道相当年轻有活力的声音,尽管出口的词语略带不屑之意,语气却不讨人厌。“寒风”是他在鹓鹭之中的代称,姓鹈,本名切骨。
酉辜又接着问:“听说你被钦点,指导国外来的基督脑波能力。”
“对,紫魈要我挑几个人带。”声音依旧年轻快活。
“沉思也是?”
这次回应酉辜的,是个较为低沉的男音。
“妳的消息相当灵通。”
“别忘了我是谁。”
“说的也是,我失礼了。”低沉的男音慢条斯理地说着:“鹓鹭第二的“呼幽”,如果妳此时还未得到消息,才该让人感觉奇怪。”
“嘿,我都来这里这么久,可否有荣幸赏杯茶啊?”
之前那比较轻快有活力的声音插嘴说道,回应于此,酉辜挑起一眉,往她左侧的空沙发看。有道身影逐渐从原本空无一物的沙发上现形,循序渐进地清晰起来。这是属于鹓鹭第二的呼幽,也就是酉辜的特殊能力。
那身影是个带着悠闲笑容,穿着宽松衣服与牛仔裤的男人,年纪顶多二十岁,一边拔下右耳上的随身听耳塞,一边替自己拿起一杯花茶。他的心情似乎不错,满脸和善,当他弯起嘴角露出微笑的时候,他细长的双眼会跟着瞇成一条线。
“返魂呢?”
“紫菀小姐还在南部。”
紫菀是返魂的名字,也是鹓鹭之一。
“你不担心她?”酉辜淡淡地问:“平常她跑去哪,你都要跟到哪里。”
“我有什么办法。”年轻的声音叹口气:“紫菀小姐有紫菀小姐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若是能找到人接下刑事特种课的工作,我想要待在她身边就好了。”
“胸无大志。”
“才不,跟在紫菀小姐身边,是我出生以来的唯一使命。”
酉辜没再理会寒风的骑士理论。她知道,鹓鹭的“寒风”,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学生,当上鹓鹭的过程有着许多的迫不得已。
寒风悠悠哉哉地喝着茶:“我已经选好要指导的基督。”
“这么快?在刚刚的来人之中吗?”
“没有。我选的是虎基督、十字基督。听说虎基督能够控制能量,我有自信能够进一步教导她。十字基督还不会使用任何能力,可是他发明的某种武器带给我灵感。”
“他的武器?”
从自己带来的帆布背包中,寒风拿出一本资料夹,里面是七张卡片,他将关于十字基督的资料卡递到呼幽、也就是酉辜面前。
“用仪器控制能够飞快舞动的钢珠,做出彷佛霰弹枪的攻击方式。”酉辜露出感到有趣的表情:“电子仪器控制钢珠,做到要用火药才能达到的速度,这家伙真了不起。”
“我想,我能教他不需依赖电子仪器的方法。”
酉辜点点头,她并不质疑寒风:“借我看其他七名基督的资料。”
“当然。”
接过资料翻阅,酉辜将手指停留在堕天基督的那一页。
“这位。”
“妳也注意到了,我也会挑他。”
“为什么。”
“他和我的年龄最近,有个年龄相近的学生感觉比较有趣。”
“我同意。你呢?沉思。”
酉辜又问,一抹原本隐藏于黑暗中的人影,在酉辜的能力控制下渐趋明显。被唤作沉思的男人缓缓开口。
“我会选末索里尼老师的学生。”
那是抹同样带着笑意,却与寒风悠闲爽朗的笑意截然不同的傲慢男人。他有着一头又深又直的长发,虽然跨坐在沙发上,长发竟已流泻到地板,和他的黑色披风以一种如丝绸般的质感相互结合,黑得很有压迫,就像一张天幕,却毫无星采。他的嘴边噙着阴逸的情绪,开口说话时相当明显的自慢跋扈。
“紫魈吩咐我亲自带她。”他的俊秀面貌,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期待:“那女人是不错,但我对另一个女人比较有兴趣。”
“末索里尼的学生,哪位啊?”寒风凑头到基督们的资料卡上,一张张翻阅。
“是个女的,伏燹基督,刚才三位客人中,说着国语的那位。”
翻到伏燹的那页,寒风阅读其背景资料:“啊,照片上的样子,似乎有兆洲血统。”
酉辜闻言把照片拿去看:“是个美女呢,不过感觉……”
“如何?”
“思绪的定性未足,能力的属性不太明确,并不好教。”
“哇,沉思,你挑到棘手的学生。”寒风哈哈大笑,眼睛又瞇起来:“呼幽,也帮我看看我选的三个人怎么样?”
酉辜因此拿起十字、虎和堕天的照片:“……他们长得都很好看。”
“别管外貌,替我看看好不好教。”
酉辜指着十字:“我猜要朝你计画中,控制风的方面指导应该没有问题。虽然能力的属性也不明确,和伏燹基督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他的脑波比较像平静的大海,可塑性高;伏燹基督却如波涛汹涌,带有目的但没有方向。”
她又指着虎。
“这女人能够控制能量,既然已有明确属性,不会太难指导。我看她的脾气……”
最后是堕天。
“指导年轻学生,我的建议是不要太快教他脑波的战斗方式,从应用技巧开始教导。”
“嗯,我也这样想。太早让他稳定下来,反而没有发展的空间。”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紫魈没有明确指示,随我们高兴。妳也要加入老师的行列?”
“不要,我才不需要学生。”酉辜缓缓地回头看着沉思:“你说,本来想挑另一个女人,是谁?”
“血基督,后来被拔剑挑走。”沉思说:“也在刚才来的客人当中,始终没有开口,黑发、紫眼的女人。”
酉辜沉默半晌,手指拿起茶杯,送到嘴边小酌一口。她知道沉思想挑血基督的理由,从寒风拿给她看的血基督的照片,她看到画面中女人眼神里犹疑脆弱的不稳定性。
“……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想挑自己有兴趣的学生。”
对于把话说得含糊的沉思,酉辜没有拆他台的意思:“伏燹基督不是会让你失望的学生,至少我这么认为。”
“喂。”慢半拍的寒风这才听出酉辜与沉思话中之意:“难怪拔剑那天这么快就把血基督抢下来,原来不想让你接手。”
“不是我的学生,我一样有办法和她玩。”
“别刻意去和拔剑对上。”虽然并非特别与沉思交好,看在同属于一个阵营的份上,寒风出声提醒:“去年取韩才被拔剑狠狠地教训,我怀疑现在的拔剑是我们鹓鹭当中实力最强的人。既然紫魈选他作心腹,别违逆紫魈的意思。”
“那男人。”沉思似对紫魈不屑一顾。
“我们有我们的勒令在。”
“我知道。”沉思表面上答应,心里怎么想却是另一回事。
英挺的很魅力,眼眉之间又流转着某种秀丽情绪。一抹潇洒人影穿着蓝灰色的三件式西装,打上浅银,绣着白纹路的丝质领带,斜斜地靠墙站立,影子流泄在窗外的夕阳之下。
他的手把玩一串镀银钥匙圈,发出细碎叮当的声音。表情似乎若有所思,细心考虑着什么;虽不沉重,却很严肃。
“……含光?”
把玩钥匙的人影抬头,看到背光的走廊彼端走来他的同事,拔剑,本名沉末快快。对方叫唤着他,有些无奈地搔搔头,向着口中的“含光”走去。
含光将手上玩弄的银色钥匙收回口袋,不着痕迹移去思考情绪,露出好看年轻的笑容。
“拔剑,你来了。”
“好久不见。”拔剑颔首,态度局促:“关于飞机上的杀手,不知道现在案子处理到哪里?”
“送入法庭,已经在定罪,过几天结果就会出来。”含光望着拔剑,黑色细长的眉毛搭配他深邃的眼睛,掩藏着相当的笑意:“算他幸运,当初案子交给手下去办。如果由我亲自出马,事情就不只这个样子了。”
他笑起来的脸型非常好看,是那种能轻易吸引一大票女孩子的笑容。
“对了,有件事情之前就很好奇,愿意告诉我原因吗?”含光像是哥儿们般,将右手搭在拔剑肩上,这个动作让拔剑觉得有些别扭:“你这位标准的和平主义者,好好先生,居然会因为一名学生和沉思杠上,说吧,什么理由?”
“我有吗?”拔剑听的很疑惑。
“有啊有啊!之前大家都去会议大厅挑选学生,我看沉思很想拿走代号叫做“血基督”的女人,却被你硬生生抢走。”
“喔。”拔剑摸摸鼻子:“因为想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很保护那些外国人。”
“嗯,紫魈大人吩咐要特别照顾。”
“那你怎么还让伏燹基督……”
“那也是紫魈大人的吩咐,他不要我带伏燹基督,指名要沉思接下。”
含光挑起眉毛,觉得有趣:“紫魈大人就没对我挑选谁当学生有意见。”
拔剑耸耸肩:“我倒是很讶异你会答应担任老师。”他以为含光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含光心情很好,瞇起那对性感的黑色眼睛,露齿一笑:“当然要接。除了这是紫魈大人的直接命令之外,教导外国人那种有趣的魔法,想到就迫不及待。”
“那,刑事重案课的工作怎么办?”
“不要紧,到时候丢给新学生去忙。”含光说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可是你的学生也才一个人。”
“对喔!”含光恍然大悟:“那这样好了,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吧。”
“因为你的工作是紫魈直属护卫嘛,外国人根本没资格靠近紫魈,学生跟着你哪有实习机会?所以,不如把你的学生分到我的部门帮忙。”
“啊……可以,你尽管拿去。”
“谢啦谢啦。”
“我会通知下面;过几天也要开始替学生上课。”
“这么快?”含光好奇地问:“你要从什么开始教?”
“作梦。”
“喔,那台恐怖机器。”
含光轻轻转头看向窗外景致,那是座由三面红砖楼房所围成的中庭花园。庭中少少立着两、三冬枝,蝴蝶唏嘘地徘徊在矮花丛间,忽高忽低,四处游飞。
有个穿黑色军装的男人正伫立于花园中央,一身笔挺,面无表情。他淡淡地朝左翼二楼,含光立身之处投以视线,但未稍作停留。从男人的后方,中央砖楼的一楼走出了六十几岁,穿着西装的年老男人。老人与军人点头招呼,军人便随侍在侧,随老人离开花园。
“是諲家的逆重。”拔剑顺着含光注意的方向看去,缓缓道出军人姓名。
“嗯,諲逆重。”含光有些心不在焉地颔首,双手交叠于胸前。他将视线拉回廊上,望着拔剑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孔:“你会关心飞机上杀手的案子,是紫魈大人派你来询问的吧。放心,塞万唯尔的基督不会涉入那件案子。”
拔剑点头道谢:“紫魈大人说,基督和案子无关,只是刚好都在飞机上。”
“真是奇怪,紫魈大人为什么对外国人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
含光轻靠着墙,看看腕上的表:“我差不多要去开会了,拔剑。”
“好,不打扰你。”
“拿到你的学生当帮手,让你打扰半个小时也不过分。”含光从口袋里拿出一面镜子,拉整他的黑色刘海:“对了,我头发有没有乱?”
“没有啊。”
“太好了,今天没带梳子出门,感觉好奇怪。”将镜子收回口袋,含光整整衣服,朝走廊右方一扇雕花的铜门去。
“再见了。”
“再见。”
赛亚克里尔,赛亚维亚。
军用行政大楼的会议大厅坐着二荒、八荒与五荒,二荒与八荒的副官则分列他们的上司之后。
五荒的副官尚未到位,因此身后空无一人。
“我已找到客席医师的下落。”二荒告诉五荒,拿出一张札铎克·维尔恩纳的照片:“塞万唯尔,各各他的万灵基督。”
她的脸色凝重,双目瞬也不瞬的几乎没有变化。
五荒状似对于客席医师的真实身分感到诧异,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但这样的诧异之中,更多却是对于二荒能够打探出客席医师的身分的担忧。
“怎么发现的?证据可信吗?”
“我请和蒙多菲接触所有接触过客席医师的国内女人,追踪他的手机、信箱、通讯帐号,最后偶然在一个女人的电脑中,找到他曾经与某人利用即时通讯的对话纪录。记录档案没有被清理干净,还留在电脑里。”二荒缓缓解释:“里面留下一组可供汇款的加密帐户,帐户号码与塞万唯尔国内某桩案件中,指定汇款给万灵基督的帐号一模一样。”
“这种证据……”
“最近陆续发生的巧合,加深我对这薄弱证据的信心。”二荒一个字一个字地强硬告诉五荒:“客席医师才刚消失在国内,塞万唯尔就传出万灵基督回来的消息。我花了大笔金钱和时间洒下人力从塞万唯尔地下收买情报,很多关于万灵基督的特征、个性、能力叙述,都和我们所知道的客席医师非常相像。”
她顿了顿,看自己的弟弟一眼,八荒安静地把一张印有照片和地址的纸张交到五荒面前:“我已经查出各各他的所在地,就是这栋房子。”
画面当中是座有园有池的辽阔别墅,下面则用印刷体列出地址。
NO.17,Wesselman5thRd.,JourdainDistrict,EzaralCity,Cervanteviel
为了不露出破绽,五荒只好询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一个星期以后九荒开会,我们会请大家做出决定。”二荒眼神不解地眄睐着五荒:“你认为不妥?客席医师杀掉你的副官逃跑,这口气你忍得下去?”
“这不是忍不忍的问题,而是现在对基督动手还嫌太早。”
“怎么会?”
“消息指出塞万唯尔的国家警察准备对我们有所动作,国内北方路易西省的巴尔杜中将也没有我们想象的安份。”
“国家警察,我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如果他们对我们有所动作,我们更应该先下手为强。”
“五十年前的冬月战争,就是因为国家警察投入战场,才让我国吃尽败绩。”
“去年结束的七二七战争,塞万唯尔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那是因为国家警察没有参战。”
“五十年前与五十年后,亦不可同日而语。”二荒反驳他:“当初参战的警察现在都已行将就木,你会不会担忧太多了。”
“换个方向来说,国家警察似乎有意挑衅我们,只要他们一有动作,两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所以呢?”这点二荒自然也早料到。
“我们却还没有解决自战争结束之后,北方巴尔杜中将的问题。两国开战,我们恐怕会腹背受敌。”
“你的意思是,巴尔杜中将会叛国?”
“不无可能。”五荒道出他的担忧:“北方路易西省司令部兵源不少,到时候势必成为国内一大祸根。若是国家警察在战时与被我们攻击的基督连成一气,事情就会更难解决。”
“你的命题是以我们没办法歼灭基督为前提。”
二荒的样子看起来没有太过担忧,五荒知道为什么,因为二荒正巴不得国内情势能够再乱一点。
并不想让二荒混乱国内形势的计谋得逞、另一方面也有些私心不希望万灵基督被二荒瞄准的五荒,看着二荒丝毫不改变决定的侧脸,开始盘算要如何在下周会议反驳二荒的提议。
一手抱着新买的,准备送雅各布的弹跳床玩具,一手朝雅各布示意的万灵,被雅各布快速前奔的双手抱个满怀。
“雅各布,好久不见!”
“西铎克哥哥!”雅各布兴奋地紧抱着万灵,在母亲追上脚步以后才放松力道。
“以雅妲,儿子就借我一个下午吧。”
“嗯,吃完晚饭打给我,我再开车去接他。”
“没关系,我可以送他回妳家。”万灵告诉以雅妲:“这样妳就不必特地出门一趟。”
“也好。你要带他去哪里走走?”
“先去Rosemary买新玩具,再去ChocolateKing买巧克力,绕过狮泉广场前面摊位,买雅各布喜欢的三明治之后,再回各各他玩。很久以前答应过雅各布带他到我家看看,依瓷还有另一个叫做瑞斐尔的小男孩也都在家。”
以雅妲蹲下身子替雅各布拉好衣服:“帮我看着雅各布,别让他着凉。”
“妳放心,这点小事我还能够做到。”
“那就交给你了。”
“拜拜,妈咪──”
“玩得疯点哪。”
“好的!”
万灵打开他的紫罗兰色Antipas跑车的车门,让雅各布坐到副驾驶座。
“哇--跑车耶!”
“那我们先走啰。”
替雅各布系好安全带、由车内降下车窗与以雅妲挥手道别,万灵发动引擎,载着他的儿子朝各各他的位置快速奔驰。
圣子在万灵将跑车开进各各他的蔷门时就替他和雅各布开门,迎着刚进门脱下外套的雅各布,扬起一抹笑容。
“你好,雅各布。”
雅各布双眼一亮,相当讶异地看着圣子:“姊姊妳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因为西铎克说你今天要过来玩。”
“姊姊叫什么名字呢?”
“你可以叫我以斯拉。”
“以斯拉姊姊,妳好。”在万灵提醒下,雅各布赶紧脱掉自己的鞋子,他左望右望,有些迟疑地回头询问万灵:“西铎克哥哥,沙勒美姊姊不在家吗?”
“沙勒美出国了。”
“这样喔。那依瓷在吗?”
顺着万灵的指引,雅各布看到客厅是因为今日而特地被接回来的依瓷、瑞斐尔。
已经认识雅各布的依瓷快步跑来拉住雅各布的手,介绍瑞斐尔给他认识。将刚才在来的路上买的玩具一股脑全扔给三名小朋友,万灵和圣子便放着小朋友到客厅去玩。
对于初次来到各各他的雅各布,似乎一切都相当令人惊奇。
华丽精致的碗盘装饰、墙上挂着的壁画与古董、客厅与餐厅中间一大盏熠熠闪亮的水晶吊灯、架面上琳琅满目的杂志与书籍,以及就着璧火,慵懒躺在地板上的两头美洲狮。
依瓷与瑞斐尔勤奋地替雅各布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光是客厅就耗去他们许多时间。等万灵与圣子进厨房泡了三杯热可可出来,小朋友们还在书架前对众多流行、美术和设计类杂志讨论半天。
“雅各布和你长得很像。”圣子莞尔说道。
“我不早就这么说了?”万灵的脸上是自信也是得意。
“他怎么叫你的?”
““西铎克哥哥”。”
对于这词称呼,圣子挑起眉毛,却没明确表示。她呼唤三名小朋友们来拿加了棉花糖的热可可过去喝,小朋友一窝疯跑到餐桌旁边领走各自的马克杯,在依瓷提议下又跑到美洲狮旁边挨着牠们取暖,两头美洲狮觉得难过,却有苦说不出。
吩咐露德亚稍微看着三名小朋友之后,万灵和圣子暂时退到东楼处理事情。
阴凉单调的房间里,灯光猛然一开,室内一台灰黑色的躺椅清楚地现形了。
那是个墙壁漆着毫无个性的白色油漆,旁边摆放某些电子仪器的空荡房间。除了中央的躺椅之外,尚有个与横躺的人等长的管状仪器,开关处隐隐泛着绿色冷光。
刷过门口的电子卡,领着血和随行走入室内的拔剑,熟练地开启躺椅与管状仪器电源,回头看着两名基督。
“你们谁要第一个?”
随行与血对看一眼,前者上前一步。
“我先。”
“好,躺到躺椅上,等我一下。”
拔剑随手指了躺椅,走到仪器旁按下几枚控制钮。躺妥的随行总觉得空荡房间会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而且房内空调极冷,让他隐隐觉得抗拒。
转身回来的拔剑此时手上拿着满是透明注射液的针筒和酒精棉花,要随行将手臂伸出,这番举动令血和随行有些错愕。
“喂,这是什么!”
“不用紧张,某种能和人脑突触神经元结合的替代物质。”
眼看拔剑似乎打算把这种不知名液体注入随行体内,二名基督迟疑的情绪加入敌意。
拔剑见状耸耸肩:“不打也行,只是要激发出你的脑电波会更困难,也可能反而让测验失败。”
“失败?”血基督觉得拔剑话中有话。
“死在仪器台上、脑波错乱发疯、脑部受损,诸如此类。”拔剑顿顿:“这种药剂叫做“白雉”,可以和脑内神经后部的受体结合,替代神经物质传导,停止或减弱神经元间的讯息传递。除了帮助入眠、减缓神经反应,也保护脑内神经不被这台机器的刺激电波损毁。”
听起来似乎不注射不行,随行看了血一眼,伸出他的右臂摊在拔剑面前。
“相信我吧,如果你们信任末索里尼老师。”如此告诉他们,拔剑替他消毒手臂,将白雉打入随行体内。然后拔剑走到仪器台旁控制仪器,移动躺椅将随行送入管状的长型仪器。
被打入药品的右臂一开始有些酥麻,很快地发麻的感觉蔓延到他全身上下。随行突然觉得想睡,头昏脑胀。
“好好做个梦吧。”
拔剑的话语刚落,管状仪器泛起银蓝色光芒,随行毫无预警地突然失去意识。
有些正往下飘落的细雪,碎如柳絮,洁如白羽。
空气之中,感觉不到任何明确的温度,不是寒冷、燥热、温暖、潮湿等任何一种具体的经验。
像是观看着一场戏剧般,置身事外,彷佛根本不属于眼前这个被凝望到的空间。随行基督就站在杳无人烟的白雪之中,有如被演员所遗忘的孤独观众,从掌声过后的落寞兀自品尝寂寥,俯瞰曾经发生,却不贴身于他的点点滴滴。
他伸掌抓攫空中纷飞的单调雪花,雪花融化在他的掌心,余成无数泪水。亲吻的嘴唇、道别的余韵、争吵的懊悔、谴责的目光。突如其来的一场谋杀,原本紧握手掌的温暖残酷地被人血的热度所取代。
风中模糊地出现一名男人的面貌,炯炯有神的鹰眼,蓄着黑发与黑胡的强硬脸庞,那张在赛亚克里尔人人尊崇敬仰的至高代表,令随行基督萦绕心中多年,却始终无法释怀的仇恨的滥觞。
男人正朝他走来,用男人一贯高不可攀、威仪万分的步调。打从心底对这一套感到排斥的随行基督皱起眉心,甚是不耐地睐过那张脸孔。随行抬头,从天空雪光的折射下可以看到丝丝细线,由钢铁削磨拉打之后,形成的独一无二武器,此时以交错排列的方式将头顶天际切割成几何形状,像是锐力的刀刃把整片穹苍都划分地支离破碎。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人人眼中尊贵象征的那名男人,也能死于支离破碎。
雪水越过天边,碰触到钢线的瞬间便凝结在丝线上。透明的液体一转而为喷红的血沫,代表死亡的人类的血水剎那便由天而降。
随行瞇细他漂亮又神秘的黑色眼睛,一头乌黑的柔顺发丝顺着雪风轻微飘动。
七年之前。十个人在偶然机会下前往塞万唯尔中部的纪瑚度假。早秋深山湖边的萧萧夜晚,别墅客厅的璧火阑珊。随行似乎永远也忘不了圣子矛盾又坚强的那份明确情感,朋友之间藉由相同体谅且认同的绝对意念,漫漫长夜之中悄悄滋长于心。一种说不清楚却可用明确行动付诸的肯定与目的,想要击败压迫在伙伴身上的伤害和悔恨。于是他们期望爬上顶峰,冀望有所作为。Christ,受到膏立之人,以各各他为背景缓然奏起的低沉乐声。
一阵风势如果无力改变什么,那就让十一阵风势同时推动社会上的喧然血涛。圣子唇边嫣然冷笑有种惑人心神的魔力,眼神瞬变的提议挟带某种根本无法被人拒绝的意念。对于当年璧火旁边的莞尔邀请,随行想也不想,伸出了只支持圣子的手。
他只是想要看到她的笑容,仅此而已。
风雪之中的随行抬头朝天上望去,盯着丝丝细线之后的清白天空。然后,无云的天开始诡谲变色。
随行双目一凝。
站在被拔剑送入管状仪器体内的随行身边,血基督瞬也不瞬地,牢盯着仪器萤幕的每一分变化。
拔剑所监视的仪器萤幕,不断显示各种血基督所无法明了的数值数字。有些数值会倏然攀高、有些稳定,当数值攀高到一定标准,拔剑的表情便会转而警戒。
由于完全看不明白那些数字所代表的意义,血基督只能因着拔剑的态度,心情些微起伏。随着随行沉睡的时间越长,刚开始看似无碍的他逐渐让血感到怪异。她走过去,在拔剑允许下握住随行的手掌。
“这种仪器会让你们做梦。”拔剑用塞万唯尔语向她解释:“仪器用电波刺激大脑,诱发出关于心底的强大力量,最后导引出属于个人的脑波超能力。”
“用一场梦?”她觉得听起来很像催眠。
“脑波超能力者的力量来自一个人过去累积的经验、个性、执着。梦境能够引出很多肉眼看不到的经验及言语无法传达的感觉,在梦中,我们更容易找出自己的极限。”
从握着随行的手掌能够察觉到随行逐渐紧绷的情绪,这让血基督加深握紧他的力道。
“躺上这张躺椅的人从来不会好过,因为关于一个人会从潜意识中被导引出来的经验,多半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拔剑缓缓地说:“他的反应算很小了,他是一个幸运的人。”
望着随行基督沉睡的脸庞,血基督试图猜想他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血基督不禁要认为;他们应该知道随行恶梦的来源吧?
忽尔,仪器萤幕上某个粗体数值爆升,拔剑虽无出声,血也感觉到事态的紧张。在她开口询问前,随行毫无预警地瞠目坐起,拔剑以快到让血错愕的速度闪至随行身边,牢按他身体以防突然起身的他撞上仪器。
随行不断喘气,满是惊吓地望着血和拔剑,全身上下冷汗涔涔。
“冷静、冷静,刚才都是恶梦。”
拔剑用动作暗示将放开随行,在随行颌首之后,他缓缓松懈加在随行身上的力道。拔剑操作按钮使随行离开管状仪器,他才稍微起身。
“还记得刚才的梦境吗?”他问,看着并无开口但以点头代替回答的随行,他露出微笑:“我想也是。坐在这张躺椅上做的梦,想忘也忘不掉。”
松开紧握随行的手,血关心地低问:“你还好吧?”
“……没事。”
将他的惊魂未定看在眼里的血,有些犹疑。
拔剑一面关上仪器电源,一面回头告诉他们:“今天到此为止,下次再轮到妳,血基督。随行基督,回去好好休息,记得不要忘记刚才做过的梦。”
对于他所交待的最后一句话感到疑惑的随行,接着又得到解答。
“梦境会是你脑波能力的形式来源,没有梦境,我就无法知道你的能力可能有什么样的底限。”
离开做梦的房间,走在长长走廊上的血和随行,安静地未发一语。
他们脚踩之地是封郚首都象敔,一座位于市东的摩天大楼,名唤象敔之巅。整栋大楼皆属政府所有,末索里尼曾跟他们解释过,封郚国内一切与鹓鹭有关的行政办公处皆设于此,总共七十九层的摩天大楼分门别类处理许多与脑波能力、鹓鹭工作范围有关的事务。
血和随行搭乘电梯来到大楼地下室,准备开车回到位于市中心偏西南的住宅区。
“……你梦到了什么?”
一走出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血讷讷地问。随行眼神瞟过,一开始并没有开口。
直到两人上车,开车的随行才缓缓地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我并不是想探人隐私。”血急忙辩解。
“我知道。”意不在此的随行又说:“我们去纪瑚附近亚眠湖度假的那几天晚上,妳还记得多少?”
“历历在目。”
“那几个晚上,每个人间接或直接分享他们想要摧毁这个政府的原因。”两人坐妥并系上安全带后,随行脚踩油门将车子驶离地下室:“虽然我没有特别表示自己的故事,我并不是随着你们起舞而已。”
“你也有你的仇恨,我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我的仇恨来源。”随行停顿片刻:“我的仇恨来自我的生父。”
血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户籍上的父母,并不是我的真正父母。”随行告诉他:“其实我是赛亚克里尔人,我出生在赛亚克里尔,生父和生母也都是百分之百的赛亚克里尔人。”
“……是吗?”有些诧异,但并不特别令人震惊的消息。
“我父亲的名字,叫做白尔士·约阿希姆·奥戴利蒙。”
才刚驶离地下室的车子猛然碰上滂沱大雨,血基督瞠然看着随行被雨水阴影冲刷着的那张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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