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竹叶青叶青青原随风》第98章 道观

    冬天渐渐来临,随着叶青青持续不断的降雨加持中,中原王朝全体的气候也渐渐的回复成了一开始正常的样子。
    许是老天爷为了把之前的浪费的时间全部都补回来,意外的,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即便才刚刚开始入冬罢了,但是寒意已经开始慢慢的侵入衣裳里了。
    一个小道童挎着一只隐隐还泛着点热气的小竹篮,走过了一个看起来似乎已经年久失修的回门,绕过了几个拐角,最后,才在一间毫不起眼的门口处停了下来,按上门上已经是显得锈迹斑斑的门环,这才吃力的缓缓推开。
    黑色的已经剥落了不少漆痕的大门,随着道童推动的动作,慢慢的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响,在这寂静得近乎可怖的道观里,显得分外突兀和渗人。
    出乎意料的,虽然道观残破,门也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但是推开大门之后,入目的确实虽然陈旧但是却仍旧显得整洁的屋舍,地上干干净净的,便是连一片落叶都不曾见到,想来,是有人常常的打扫所致的。
    小道童轻轻的虚掩上门,重新提好了自己手上的竹篮,这才晃晃悠悠的据需迈步走向院子中间那扇半开着的门。
    门后光线较室外的略微弱了一下,整个房间里弥漫的,都是一种苦苦的药味,不是让人很喜欢的味道,莫名的让小道童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片刻才慢慢的习惯了过来。房间里,燃烧着炭火的炉子正在一点点的烘暖着整间屋子,只是半开着门,虽然是为了通风,但大抵也是暖和不到哪里去,正想着要不要把门关上,却是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已经是被拦了下来。
    小道童正对面的床榻上,半卧着一个人。
    床榻上半垂着的幔帐,虚虚掩掩的遮住了床上人的容颜,深蓝色的锦被也盖住了大半身体,只有那只搁在床边的手露了出来,除了因为过度瘦弱而显得异常突兀的青筋之外,还泛着病态的苍白。
    小道童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要是平日里,自己绝不会主动来这里帮着送饭,要不是今日意外的被责罚了,想是走也不会走进这里的。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小道童忍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惧,颤颤巍巍的出声道。
    “师傅……”
    声音虽小,但是在这寂静的院落里,已经不啻于是平地的一道惊雷了,原本一直眯着眼睛,半睡半醒着的床上之人,似乎也是被这一声称呼叫醒了,半晌,幔帐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声,极压抑的,听得人心里发慌。
    听到了这阵咳嗽声,小道童更是吓得如同一个小鹌鹑似的头也不敢抬的抱紧了自己手上的篮子,似乎是感受到了篮子里一点点传来的热度,给了自己心中不少的慰藉,小道童才堪堪的没有被吓到。良久,咳嗽声终于是停了下来,才听到床上那人道:“还不上前来?”
    从床榻上发出来的声音里面带了些嘶哑和疲惫,却隐隐还有昔日的重重威压,听到原本就是战战兢兢的小道童心头就是一跳,连忙把篮子放在桌子上,慌里慌张的同时还注意着把饭菜摆好,等到全部都弄好了之后,这才托着手上的托盘,毕恭毕敬的上前,靠近了床榻之后,这才规规矩矩的低头伏倒,双手高举着手上的托盘。
    “师傅,该用饭了……”
    床上的人似乎知道面前这个战战兢兢的道童心中对着自己的恐惧,已经病弱的瘦削苍白的脸上除了不以为意之外,还有着莫名的苦涩。
    不管之前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也早已在这些年里消磨了去,现在他已经卧病在床,哪里还有着当年的那般雄心壮志。
    “观里面都没有人了吧,你手上的饭菜,是从哪里来的?”似乎是久违的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床上的人,顿了顿,喘了好几口气之后,这才接着往下说。“观里面这几日可还安好?”
    小道童闻言,呼吸不由的一窒,原来师傅还不知道,想来也是,一直都卧病在床,又少有人来这里走动,除了每日送饭和洒扫的道童之外,又有什么人会把消息传递给他。
    他神色一有不对,立时就被床上的道长给发觉了。
    “怎么了?”
    小道童不说话,只是跪倒在那里,双肩微微颤抖,见他这副模样,床上的道长也渐渐的开始有些急了。
    “你哑巴了?有什么话,还不快说!到底怎么了?”
    说话一急,喉咙便忍不住发痒,面色一下子涨的通红,莫名的又是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让一旁的小道童只以为今日道长怕就是要这样的被咳嗽厥过去了。
    “前段时间,道中无人主持,清河师叔他……他已经下山了……”迟疑停顿的声音,一点点的自下首跪伏着的道童口中传来,断断续续,内容却让原本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长,就这样一下子的停了下来。
    卧榻的清明道长神色木然,忡怔半晌,这才叹了口气,低低道:“是我累了他,下山了也好,下山了,也好……咳咳”
    “师傅……”原本很是害怕清明道长的道童,不知为何闻言之后,原本一直都在隐隐颤动的身子停了下来,有点哀伤的叫了一句,却又半天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本来就和你我不同,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若当年不是因为祖师的原因,想必他也是早早的就会下山去了,这个消息,我倒不是很意外。按照你师叔的能耐,离了我们的道观,定然可以在山下找到一个更好的机缘。”清明道长的眼神有些恍惚起来,似乎回想起什么,面上浮起一层悲凉,淡淡的,却又哀恸入骨。
    “你回去吧。”忽听床上那人道,小道童托着托盘,愕然抬首。
    “知道你们私下里都是怎么称呼我的,我也不奇怪,只是我现在的身子总也是不见好的样子,只怕日后,这间道观,就要靠你们支撑下去了。要是日后出了什么事情……能找到你们的师叔就求救于师叔,若是找不到,那边就这样散了把。”清明道长的语气淡淡,似乎已经是对这身外之事全然看开了的样子,言语中并无半丝起伏。
    “师傅,您老人家,您老人家一定会好起来的,跟着您,您在,小道在,您要是,要是……小道也一定会帮你守好我们的道观,让它继续传承下去的。”小道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一直觉得,自家师傅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虽然平日里一直对着道观里的众人都很是严苛严厉的样子,害的道观里的大家也都很是惧怕他,但是那也是处于好的出发点上的。不说别的,当初自己这个弃婴,还是被师傅捡回来了,才能够成长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可是,明明是这样一个温和儒雅的人,又为什么会因为身体上的顽疾,以致于像是这样不得不常年缠绵于病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想不明白,难不成这年头,好人真的都是活不长的吗?
    清明道长见他模样,叹了口气:“我已是将死之人,你们之后要怎么对我,会怎么对待我,我倒也已经是无甚所谓,你又何必为我这么的难过呢?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师傅,这个时候就应当回去,好好的操持这个道观里面的事物。”
    小道童不敢违背清河道长的意思,忙着把手上一直托举着的托盘,小心的放在了清河道长床榻上的矮桌之后,这才只得诺诺应下,毕恭毕敬的退出了这间屋子。
    只是刚刚离开这间院落,他回去还没有没多久,道观前面便是传来了一阵比一阵还要大的动静,刚刚准备执行师傅的意思,好好扶持着道观的道童们,一个个的也不由得好奇的走出了前院,往着大动静出来的地方走去。
    远远的隔着老远,就能够看见一只差不多有着一两百人的队伍,就这样径直的停在了自家道观的前面。看到一众小道童们,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道观冷清多时,即使是来往的香客都没有几个,像是这样大的阵仗,有好多人都还没有见识过呢!
    眼见着那一长串的队伍就这么咋咋呼呼的在道观面前停了下来,刚刚还好奇的争先恐后着探头探脑的道童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的,就迅速缩了回去。
    最后,只剩下那个刚刚给清明道长送过饭菜的小道童,还是不动如山的稳稳的站在了道观门口,一脸给自己打气的模样,一边紧张的握紧着自己手,一边战战兢兢的面对这面前的队伍。
    远远的,队伍中抬着的轿子上,出乎他们意料的,竟是下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原本还是一脸胆战心惊的道童们,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之后,一个个都愣住了。
    虽然样子似乎变了不少,虽然身上的衣服也变了,但是这个人,这个人。
    “清河师叔!是清河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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