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现身的我们,顿时引发非常大的骚动。我连忙改为法少尉的面目,并落在半山腰的大石上,与史考克营长遥遥相对,喊道:“空骑队蓝星参见营长。”我的发言间接稳定住官兵的情绪,史考克这才对我拱手说:“原来是法少尉。请快快下来,本官有重要大事相商。”
我知官兵都不识火龙兽,但是我怕火龙兽会伤到百姓,所以传音吩咐惜倩姐妹留在原地,随后两个起落即已来到史考克面前。省去客套话,我劈口就问:“这些民众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法少尉不是听到消息才赶来的?”史考克望了山头上的火龙兽一眼,继而有所醒悟地说:“看来法少尉自上次别离以后,都在司盖山,难怪会不知道司令被刺身亡的消息。”
我不免大吃一惊,急忙问:“耶?司令被刺身亡?凶手是谁?那又和老百姓有何关系,为何大家好似要逃难一般?”
史考克叹了口气,很沉重地说:“这件事是没关联,但是和塔伦国在边境集结大军就有关联。”
我忘记自己的身分,以质问的口气说:“是多久以前的事?史营长还获知多少消息?”
史考克营长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感伤地说:“事情是发生在三天前,司令轻车简从去土库镇向贫民发放冬令救济物资。当日深夜,十五名刺客潜入迎宾客栈……”
“对方是什么人?”突然省悟自己有些越权,但我还是急欲了解情况,所以只好一路错下去。只不过周围的官兵显然无法忍受我的态度,终于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史考克连忙以手势制止欲出头的手下,接着把我拉到旁边,低声地说:“看其装扮很像是盘据在司盖山西北方的盗匪,但是就在隔日,前线亦传来塔伦国发生事情,该国迅猛骑兵团的团长也遭伏击而身受重伤。而被捉的刺客当中,有两人曾经是我军的尉级军官,所以塔伦国集结大军,矢言要出兵报复。”
我怀疑地问:“会不会只是塔伦国出兵的借口?”
史考克摇着头,有些无奈地道:“已经确定那两名军官的身分,其中一人正是我的手下。那时带兵去追捕投掷金球的神秘人,而与三名士兵同时失踪。当初以为是受到铁刀甲虫的攻击,没想到最后会出现在塔伦国。”
“会跑去塔伦国刺杀……”实在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我期待地问:“有问出原因吗?”
似乎为了保密,史考克将我带往更远的地方才说:“不知道,虽然我方没有承认他的身分,不过那两人也在我们派去和谈的使者面前被当众处决。”
我轻点着头道:“吁……所以也表示和谈破裂了。”
“嗯,对方在两天之内已经集结五万人,据说另有五万人的援军会在十天之内抵达。”史考克皱起眉头,望向正在撤退的民众,其心情的沉重表露无遗。
“我们的援军呢?什么时候会到?”我对正规作战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塔伦国的实力,所以只能寄望伊图国能派出能胜任的将领过来。
史考克轻晃着头:“不知道,军部恐怕还要十天才能得到消息,而且我们的军队需要向新日国借道,当初言明每次通过的官兵不准超过五百人。即使军部紧急要求新日国配合,加上公文往返的延宕,大军也可能要一个月以上才会到。”史考克改以恳求的口气说:“事态紧急,能否请法少尉赶去燕城求援?”
我认为即使赶回去,援军也无法及时到来。如果敌军马上发动,我的存在或许能帮百姓争取一些时间,何况我担心自己的身分无法让军部信服,除非是找大殿下……。但是以皇室之间钩心斗角的程度而言,说不定自己会成为多方人马之间的一颗棋子,所以我觉得留下来会比较有用处。
“属下的装备已经交由殷少尉使用……即使能赶回去,我们也无法寄望援军能及时抵达。”我突然想起伊图军队自身的问题,所以向史考克营长请教:“嗯,现在的指挥官是谁?”
“由司令部段极副将暂代,但是他只是要各营营长在自己的守备区戒备,没有提出要如何搭起联合防线。”史考克言下之意,似乎对段极副将有些不满。好像看出我不认识段极,史考克连忙又解释:“他是护国将军的侄子,而护国将军的一向主张是放弃屯垦区这块争议的领地,以求取和邻国之间的和平关系。”
“对政策方面属下不便置啄,不过和平总是需要代价的。”我回头望向长长的人龙,心想这些人放弃在土库镇的基业,为的就是要避开无情的战火。而且不管胜负是哪一方,其辛苦大半辈子的成果也将付之厥如。“土库镇由谁镇守?”我关心地问。
可能了解我在心烦何事,所以史考克遗憾地表示:“没有,前锋营在土库镇西方十五公里,若是败退,可能只有骑兵会退至土库镇。”
“只有前锋营?他们的的兵力如何?喔,若事关机密的话,长官可以不说。”尽管担心,我还是不愿为难他。
营长摇头道:“司令既然会被刺杀,我想各营的兵力也不会是个秘密。前锋营有骑兵五百,弓兵一千,步兵两千,和五十名魔法师。”
我吃惊地问:“才三千五百人?那面对数万的敌人岂不是以卵击石?离他们最近的据点有多远?会来得及增援吗?”
史考克干脆在地上将兵力图绘出来,指着每个营区的位置说:“其他八个营区全部在鬼影岭的南麓,最近的大约三千米左右。不过本官认为段副将会下令前锋营弃守,将官兵退到山上,利用地形的优势,每个据点大概可以撑上十天半个月的,直到援兵抵达为止。”几乎把我当成是心腹,史考克接下来对我侃侃而谈,甚至把他认为段极会采取的防御方法说出来。而骑兵会退守土库镇的原因,仅是因为山势陡峭,不利骑兵作战的关系而已。
看着兵力部署图,我心中升起一股怜悯之心,毅然向史考克请求:“属下……想去土库镇防守,长官是否能给属下一些兵力?”
史考克愧然一叹,道:“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我们不仅要看守九百多名人犯,也有死守营区的军令在身。真要本官出兵支持,顶多可以派出一小队,约百名的士兵。”
“够了,如果能再给属下五百名自愿的囚犯是最好。”由于没有带兵作战的经验,也没有实际的兵权,所以不敢寄望士兵能为我冲锋陷阵,况且还是不成比例的两军对阵。所以我的腹案只是要让官兵虚张声势,打一场心理战而已。
“囚犯?这……本官无法作主。即使有权,在大祸临头之前,有哪个囚犯愿意去送死?”史考克非常为难的表示。
“呃……如果敌军攻来了,官兵当然无法兼顾看守之责,那么囚犯的命运会是怎样?”因为不懂军法,所以我认真地问,希望能找出变通的方法。
史考克支支吾吾地,在我继续追问之下,才不得不说:“说来是很残忍,因为囚犯必须当第一线,挡在正规军的前方。但是若因此而使得我军获胜,则那些人将因功过相抵而获得减刑甚至当场释放。”
“这样子呀……”我在心中盘算后说:“嗯,囚犯那边由属下负责号召,至于军法规定嘛……如果前锋营退守,土库镇就等于是第一线,属下相信这种说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史考克见无法阻挡,只好勉强同意道:“好吧,但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本官还是希望法少尉不要走上这一途。”
我知道史考克正在官途与良心之间做挣扎,所以安慰着说:“请长官放心,既然是属下自动请缨,属下当然会扛起一切责任。”随后指向灰哥与棕妹说:“那么请长官先管制人群通行,属下怕那两只座骑会吓着寻常百姓。”
史考克似乎放下心中大石,对我管制人群的要求并不在意,道:“没关系,大部分人都见识过骑兵的土龙兽,尽管要牠们下来吧。”
之前因为距离远,加上火龙兽藉地形隐去大部分身躯,所以当知道来人是友非敌,官兵就没有去注意。可是当我向惜倩挥手示意,两姐妹分别驾驭火龙兽出来之后,两只口吐火舌的庞然大物霎时吓坏不少人。而且用不着史考克的吩咐,所有官兵百姓自动退开百多米的距离。
因为后退而到我身边的几名官兵,口中喃喃地道:“比……土龙……大大……大上一倍。还……还会喷火!”
好在我刻意要惜倩将慢速度,否则光是民众彼此的推挤,就有可能使人因此而受伤。两只火龙兽在惜倩姐妹的控制之下,完全不理会周围民众的喧哗,悠闲地先后穿过官道,庞大的身躯占据通往营区的道路,于百米外等待我下一步的指示。
史考克睁着大眼,对火龙兽会有如此大的体型难以置信,讶异不已地问:“牠们……是什么?”显然以他的见识,也没见过如此庞大的动物。
“有人向属下说是火龙兽,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我神情轻松地说。
史考克闻言大惊,眼睛注视火龙,嘴里则不忘继续追问:“传闻中万兽之王的火龙兽?是谁如此博学多闻,能识消失数百年的火龙兽?”
“啊,还好营长提及,否则属下也忘记说一件重要的事。”我指向东方道:“我们在下山之前,曾经碰上近三十人的队伍,估计即将会在此处以东八公里的地方下山。为首之人自称是织田庆,属下猜其应该是某方的军队,而且他们带有数百支威力强大的魔法箭,动机非常可疑。请营长派人去看看,以免腹背受敌而措手不及。”
“织田庆?”营长摇着头道:“不认识也没听过。他们的魔法箭有多厉害?”
我摇着头说:“不清楚,不过属下刚才偷了两支,不妨现在试试。”说真的我也不清楚,所以我对惜倩喊道:“试射魔法箭,目标南方山头,我刚才立足的大石。”
惜倩不改座姿,取箭拉弓一气呵成。“咻”近四百米的距离转眼即至。随即发出轰然巨响,三米直径的火球,夹杂着四散飞射的碎石、铁片,在场之人莫不被其所震撼。老实说,魔法箭的威力并不如我的预期,很可能是魔法能量不足之故。但是以另个角度来看,能做出那么多魔法箭的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至少我从没想过有人可以依法仿造出来。
“他们有数百支这种箭?那岂不是足够攻下两座营区?”史考克神情凝重来回踱步,接着停在我面前,最后严肃地对其属下说:“池小队长,你带领三十名脚程快的队员前去拦截。不管对方是何方人马,先阻下来再说,本官随后再带重装兵前去支持,说什么也要想办法缴收他们的魔法箭。”
“让属下一人去吧,官兵还是留在此地坐镇比较好。”我继而指着惜倩姐妹说:“她们是属下的朋友,麻烦帮她们补充箭支,属下不在的期间,她们两人会和火龙兽一起镇守此地。”我双手一阵比画,惜倩姐妹即驾驭两兽回转,站在官道两旁。
“法少尉要一个人去?”史考克似乎在怀疑我的能耐。
我正色地说:“若是敌,官兵再多也无法阻挡,只会徒增伤亡。若是友,则官兵更不需要去跑这一趟。不论是敌是友,属下皆有把握挡住他们,甚至带回魔法箭。”已经是非常时期,我不想再畏畏缩缩的,如果无法避免战争,只好尽力将伤亡降到最低。为此,即使需要显露出实力,我也在所不辞。
“最好是如此,我们的兵力非常不足,所以寄望魔法箭能带给我们致胜的契机。”史考克握住我的手,算是为我加油打气。
我跑去交代惜倩姐妹该注意的事情,并且向官兵要来一副弓箭及一把寻常的大刀,这才向史考克营长告别。我以平常百姓之装扮,追上逃难民众的车队,在不过度引人注目的前提之下,加速朝东而去。越是往前,车队越是零星,相对使我的速度可以更快,最后甚至超越车队首车,七、八公里的路程仅费去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依照之前观察所得的司盖山地形,很快找到织田庆的下山路线,并且借着树木与地形掩护,一路往上寻找。直到越过雪线,前方才传来轻微的交谈声音:“……将魔法箭分一分,申组留在此地随时支援。”
可惜我听到的已经是最后一句话,而且他们显然即将开始分组行动,此时若不加阻止,想取得全部的魔法箭将非常困难。慌忙之下,我决定出声试探:“上面的是高地人吗?这里乃是伊图国国土,请勿尝试要从此处下山。”
一阵琐碎声后,传来织田庆的声音:“各位官爷,我们是到高地部落采买的商人,因为遇上大风雪而迷路,才会误闯到这个地方来,能否请官爷通融一下?”
“你们最好留在原地,或者绕往其他地方。嗯……你们等等,我派人去请示营长,看营长会有什么裁示。”我接着以风魔法改变嗓音,在不同地区制造出一些交谈的声音。
对方又有另一个尖锐的声音问说:“请问官爷,以前这里是没有驻军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有了?”
“咦?你们不是说迷了路吗?又怎么又知道现在在那儿?还知道这里以前没有驻军,你分明是在说谎。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以不同的嗓音在不同的地方问话,而且像连珠炮一般不停歇,意在影响织田庆的判断。
尖锐的声音回答:“……我们是到这里以后,才……才看出我们身在哪里。”
我刁难地说:“既然可以看出地形,想必你们也是附近的人啰?有没有人住在土库镇的?出个声音来让我们看认不认识。”
织田庆连忙说道:“不,不!我们都是从新日国过来的。嗯……能否请官爷上来?这样说话比较方便。”
“好,你等等。”我假意向别的方向说:“第三小队向前二十米警戒,第一小队往前递补。”我并且让左右各传出人员移动的声音。但是我马上听到从上方传来绷紧弓弦的声音,知道对方的箭已在弦上。在我还没想到如何反应之前,织田庆的一声“放!”,数只魔法箭已经朝我及左右方射来。我的护体神功暴涨呎余,左手夹起射向我的魔法箭,其他的魔法箭则在我的左右百米范围内炸射,而上方也间歇传来众人的嘲笑声。但事情尚未结束,第二波的攻势随即展开。我身后远处也开始发生爆炸,数百米的范围内无一幸免,而断枝残叶更助长着火势,照亮我眼前那群敌人的狰狞面目。
“你……你……”织田庆吃惊地指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道:“总算知道你们是伊图国的敌人,以这片树林换来的情报还算值得。”右手往后一挥,火势随即被冰雪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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