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陈未雪》第386章 程泊熙之虑

    “我跟他去,”吴乐天说话,他眼亮心明,知道事态并不轻松。“没事。”声音带有安慰,轻拍程泊熙肩膀。
    程泊熙一僵,似尊石像。蓦地石碎,露出血肉,眼里流出真情。咬牙切齿地说,“齐天,崔康,孔芳华。”话音僵硬,似和陌生人说话,语气蛮横无理,“我是孤儿!”他一拍胸膛,理直气壮。吴乐天眸子里泛起释然地光芒。
    仨人望着他。
    程泊熙眼里亮了阵仗,一顿。又往下说,“所以——”他是想佯做歹毒地,平素不是这模样,想做也有心无力。瀑布直下三千尺,声儿软了,“我们是打碎骨头连着筋,我知道他的日子……”一言难尽,似是哀求。眼神低落下来,气势败阵了,长叹一声,“苦着——”
    烟着没了,孔芳华失去了屏障地遮挡,一张脸毫无保留地清清楚楚地显出来。似上了妆、擦粉、打胭脂、腮红。皆是新鲜地。红唇艳艳,弱质芊芊,万中温柔。棉里藏针地一句话,“你的意思,我们都是蛇蝎心肠了?”话毕一笑,银铃铛似地,一时间将了程泊熙一军。
    话不能说死,事不能做绝。话锋一转,关怀地嘘寒问暖,“齐天,你找他是什么事?”
    齐天说,“没啥事,真闲聊。”
    “果真闲聊?”孔芳华确认一番,不待齐天说话,单齐天一点头,她紧接着又说,“你看,这不是闹生了?”她捂着嘴笑,笑话地看程泊熙,说道,“怎么着?你还当真?来真的?嗨,我们能有啥想法?还不是你领回来的孩儿?”看吴乐天,吴乐天祖母绿似地眼睛躲避着孔芳华万千风情地眼睛,垂下头。
    程泊熙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也觉得自己或是小题大做了。场面弄的这么僵硬。想笑,说句暖场的话,脸却木着,嘴硬地说道,“最好不是。”
    曲儿停了,崔康把它重新放。盘子再转,终日地转,曲儿终日地唱。似人一般,无休无止,坏了个角,便不是好东西了,碰见识货的放在盒子里,终日见不着光,不识货地往垃圾堆里一扔,虫蝇为伴。与人无异,一模一样!
    吴乐天说,“我去吧。”
    “成——”程泊熙松了嘴,但话音绕高了几度,带着威胁。战意满满地瞧。
    齐天坐在柔软地老板椅里,宽大的靠背,厚实地桌子,沉甸甸地地毯,柔光四溢地灯。吴乐天坐在他对面,较远地地方,隔着一张椅子,一张茶几。端正地身体,面无表情,看似平静。
    隔着厚重的门,外面的曲儿透进来,剥掉了一层层地皮,只剩下调门旋律。
    齐天不说话,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和吴乐天之间,似乎隔着一层纱,又或者是万丈深渊。齐天见到自己坐在吴乐天身边,朝自己笑呢。孤儿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迷茫无助,找不到出路,孤寂地身影在大雾里游离,死不回头。
    忽然,吴乐天说话了。
    “怎么了?”
    齐天不想说话,也不由他。往前探身子,看清吴乐天的模样,清瘦地小脸上似乎还没笑过。他心里落寞,说,“咋不笑呢?”
    吴乐天未料到有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想扯个笑容出来,无需多说,可嘴如铁硬,纹丝不动。
    齐天离开座位,手敲打桌子,半仰着脸,不知对谁说,“不爱笑啊?”他又说,“不爱笑——”这句落寞出来了,听的真切。满腹的话也犹疑地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脑袋里空空地。半晌,垂下脸,轻声地说道,“你怕不怕?”
    吴乐天摇摇头,不知道问的什么。他如同呆子,不知喜乐地呆子。犹分得清好坏,他嘟哝道,“你不是坏人。”
    齐天再问,“怕不怕?”他诱导,声音温和。话说完,他又静了半天,一动不动,起初是发呆,看着眼前的地毯,看着鞋尖儿,耳朵里听着门外的曲儿,后来一切都没了,化作荒芜,一片空白,有风在啸,有浪在拍。他开始神志不清了,眼发花。
    “啥时候盖食堂——”吴乐天问。
    “很快,”齐天说,他被牵扯回来了。耳朵眼睛又灵敏了,他详细地说,“秋天冷,冬天寒。春天开工,一月完工。”
    “那好。”吴乐天说。
    若说共鸣,应该是齐天和与吴乐天,他俩都漂泊过。
    “你不用担心,”齐天说,“我们毫无恶意。”
    吴乐天点点头,他冷静极了,许是有人天生有这样的性情。
    齐天想说的话忽地都怄在胸膛里,与气管拱着,呼吸都有些不自在了。末了,提醒了一句话,“别听程泊熙胡说!”毫无责备的意思。
    吴乐天的命运早就注定好了,每个人的命运都注定好了。齐是此中的关键人物,他有能力改变某些不可抗力的事情。
    晚饭过后,程泊熙又找齐天说话,极其诚挚,掏心掏肺。在加百利之前所住的房间里,齐天一眼看出来,只因墙上有窗。恍惚一想,加百利应该已经快出国了。
    “齐天。我没有别的事。”话是怎么说,人毫不示弱,只眼角一瞅,站到一张描金边画框地画前,盛气凌人,“先小人后君子,丑话说前面。要是——”嗓门提高,“有个三长两短!可怪我翻脸不认人。”
    齐天凝望程泊熙。不假思索,人前半戏,他试探地问,“你怎么觉得我们安有歹心?”
    程泊熙语塞,情不知何起,话虽心而说,只因想说便说了。齐天步步紧逼,眼神似剥皮刀般锋利,冷哼一声,看似生气了,又似伤心。说道,“泊熙,难道你这么不信任我们?他又什么可值我们图的?”
    “可能——”
    “可能什么?”齐天说,刻意堵住话茬,“缺啥少啥?我们还得往里头赔东西呢。别忧心了,啥事都没有。你可真是冤枉我们了。”
    程泊熙泄气了,软趴趴地坐下来,猛咳一声,苦笑说道,“嗨,黄袍加身嘛!他怎么就有能耐,有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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