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江媚》第139章 抉择

    “什么副作用？”赵庄主的声音有点发颤。此时他的内心是既渴望又害怕。他的渴望是林枫给他给他唤起的，而他的害怕就是害怕他渴望的东西会让他更加失望。
    林枫看着他，说道：“就是我治好你儿子的身体之后，他会失忆，脑子里面变成一张白纸。”
    赵庄主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想说失去一些记忆没有关系，只要让他的身体恢复健康就行。但是随后一想，就觉得这件事情简直太可怕了。他想如果孩子失忆，变的跟初生的婴儿一样，那么他也就不会认识自己这个父亲，不会记得这个山庄，整个人就像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那之前的儿子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沉默了，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答案。儿子虽然重病缠身，多年来跟他连说话都很少，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是他看着儿子一天天地长大，也是他日日夜夜为儿子的身体担心。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夜里突然惊醒，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和他的夫人。如果儿子失去了全部的记忆，那么他就会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亲人了。
    林枫在一边看着赵庄主。赵庄主此时所想的事情，他在昨天晚上都已经想过了。所以他很能理解赵庄主此时的感受。
    他听见赵庄主嘴里在喃喃地说着什么，接着又用手捂住了脸。林枫感觉到他正在衡量儿子眼前的情况跟身体恢复以后却失去记忆两种情况。林枫知道此时不便帮赵庄主出主意，但是也不想看着他一个人在哪里永远犹豫不决，于是对赵庄主说：“庄主，我也知道您心里面很难做出抉择，我觉得这件事情也应该跟您儿子说一下，让他自己也说说想法。”
    赵庄主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带着林枫进到了赵子健的小房间里。
    他来到儿子的身边，听着儿子急促的呼吸声，恨不得马上让林枫帮他治疗，即使失去记忆也无所谓。但是他马上又想到治好之后儿子可能就不能算做自己的儿子了。他轻轻地叫了儿子一声：“子健。”
    赵子健听到声音就醒了过来。林枫看见他是那么的虚弱，仿佛睁眼睛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似的。心里也在不住地叹息。
    赵子健对着父亲微笑了一下，叫了一声父亲，然后又对林枫说了一声早安。
    这一小串的动作让林枫心里更是难受，他不禁在想：如果赵子健是一个健康的孩子，那将会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人啊？他虽然病重，但是一举一动又都是那么彬彬有礼，一颦一笑又是那么的漂亮，简直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赵庄主轻声对儿子说道：“子健，林大夫说有办法治好你的身子，让你能有跟常人一样的身体。”
    赵子健的眼睛这时候像是突然亮了一下，对着林枫说道：“林大夫，我爹说的是真的么？”
    林枫真不想告诉他后面的内容，沉默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种治疗方法却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你会失去全部的记忆，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赵庄主说道。
    赵子健眼睛突然又黯淡了下去，沉默了半天，缓缓地问道：“那我还会认识爹吗？”
    赵庄主无声地摇了摇头，眼眶里面已经噙满了泪水。他为了不让泪水落下来，转过了头不再看自己的儿子。
    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赵子健叹了一口气，说道：“爹，孩儿谢谢您老的养育之恩，您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实在是太辛苦了，我这条命其实早就应该没有了的。现在林大夫既然有办法把我治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等我身体好了以后我就可以给爹您真正地做一回儿子了，也让我给您尽一尽孝。”
    赵子健说完了就看向林枫。林枫的眼泪也差点流了下来，他有点哽咽地问道：“子健，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治疗是么？”
    赵子健这时脸上又带上了微笑，用一种明显强作出来的愉快的语气说道：“是啊林大夫，能把我的身体治好，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只是不知道治疗方法麻不麻烦，疼不疼的？”
    林枫刚想跟他介绍治疗的过程，赵庄主此时转了过来，林枫在旁边看见他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儿啊！你可知道你要是接受治疗了，你可就谁也不认识了啊！你不记得爹了，你也不会记得你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了！你忍心就这样离爹而去吗？！”赵庄主已经泣不成声。
    赵子健用手抚摸着父亲的胳膊，哽咽地说道：“爹，我这个身体估计也多活不了几年了，如果哪一天我突然死了，那以后谁来照顾你啊？”
    赵庄主看到儿子坚持要做治疗，心里面百感交集。突然又意识到他如果让林枫给治疗的话，那么开始治疗的一瞬间其实就可以说他的儿子已经死了。他突然大叫道：“不！我不让你死！我不要让你做治疗！”说着掩面奔出了房间。
    听着父亲的声音慢慢走远，赵子健对着林枫笑了笑说：“我父亲实在是太爱我了，他不想让现在这个我消失。”
    林枫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子健，看来赵庄主不同意，那你怎么想？”
    赵子健笑了笑说：“其实这也很容易解决。”
    “怎么解决？”林枫很惊讶赵子健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如此轻松。
    “我爹是想让我身体恢复正常，但是又不想我失去记忆。可是如果我明天就会死呢？他会不会同意我今天接受你的治疗？”赵子健说。
    “那你父亲一定会同意的。”林枫回答完他的话之后马上意识到赵子健在想什么了，他惶恐地问赵子健：“难道你是想......”
    赵子健看着林枫点了点头。林枫想不到赵子健竟然想自杀，他想不到赵子健竟然会想到这一点。
    在林枫的潜意识里从来就不会想到有人为了想活而选择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