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柔叶清名》第116章 看望

    饭后，叶清诚对叶清名说：“这次婚礼，估计会来一些市里和省里的领导，你要不要一起见见？”
    叶清名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对叶清诚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以后再说吧。”
    “当然，这个见不见都随你，只是这个机会很好，你想的话，就好好利用。”
    “我知道，但是这毕竟是思思的婚礼。要见面的话，还是以后在找机会吧。”
    叶清诚这时才想起什么，对沈茹贞说：“思思呢？今天去找纪恒了吗？”
    沈茹贞点点头，道：“去了，刚才给我发了信息，才刚刚回家。”
    叶清诚似乎松了一口气，对沈茹贞叮嘱道：“还是要让他们多培养培养感情，这样的话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叶清名看看林蔓柔，知道她一向关心叶思思，便问叶清诚：“他们两个人都没见过几次面，就这么结婚，纪家没说什么？”
    叶清诚似乎不愿多过的回答这个问题，对叶清名道：“没有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叶清名见状，便也不愿多问，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两人回家时，林蔓柔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叶清名便知道她是在为什么而苦恼。
    叶清名坐到她身边，对她道：“这件事，我们也不能参与更多。毕竟连大嫂都没再说什么，我们就更没有发言权了。”
    林蔓柔无奈的笑笑，无力感几乎将她这个人拖垮。
    “就因为纪家的权利，就必须让思思嫁到他们家？大哥如今已经足够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过的简单一点？”
    叶清名也轻轻叹口气，若有所思的说：“可是，人的欲望是永远也没有尽头的。就好像那些得了病的人，得病之前曾经赌咒发誓如何行善，如何爱惜自己。可是康复之后呢，还是依旧熬夜喝酒，好像以前那个怕死怕疼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说，人的欲望，有尽头吗？”
    林蔓柔听着的他说的话，陷入沉思。
    过了半晌，她问：“即便是你，也不能完全了解大哥的心思。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了，是不是？”
    叶清名看着她，安慰道：“是，你已经尽力了。如果再想那么多，就是自己把自己困在牢笼里了。”
    林蔓柔只好点点头，打算今后再也不提这件事。无论叶思思以后如何，自己若是可以，一定会帮她，可是以后的路如何走，只怕还要看她自己了。
    正在这时，林蔓柔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看了看电话，对叶清名道：“是我哥。”
    程云上周接到了林逸的电话，电话里，林逸千叮万嘱的告诉他要按时去小姨那里看看，谁知他一忙起来，就彻底给忘记了。
    这周周末恰好他没事，便准备叫上林蔓柔一同前往。
    林蔓柔听后答应下来，对他说：“需不需要再买点东西？我们也挺久没去看她了。”
    程云想想道：“我来买，你在家等着我去接你就OK。”
    收起电话，林蔓柔对叶清名说了明天要去疗养院的事。
    叶清名一边听着，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去？说起来，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来，没听你提过，我也没去看过她。”
    林蔓柔下意识道：“没关系，没见过就没见过吧。小姨她一直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所以即使见人也不说话。这几年她一直没见过陌生人，不知道见了你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事。”
    叶清名会意，他作为医生，自然知道对于精神状态不好的人该怎么做，便不再追问。
    临睡前，林蔓柔难得的有了空闲的时间，忽然来了兴致，靠在床边看了几页书。
    叶清名洗完澡出来，见林蔓柔手里拿这本山海经，忍不住笑道：“怎么想起看这个？”
    林蔓柔笑笑，对他道：“这是从你的书柜里看见的。”
    说着，她拿在手里晃了晃，对他道：“这是你什么时候看的书？上面还有你写的注解，我看了几个，觉得很有意思。”
    叶清名看看书里面，又想了一会才说：“估计是我小学时的书了，应该是我爷爷送我的书。起初我看不懂，还是他一字一句解释给我听的，所以那上面还有拼音和一些解释的地方。”
    林蔓柔仔细的看着叶清名小时候写下的注解，倒是觉得比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更加有趣。
    她无意中翻看到了穷奇的那一页，看了看，忍俊不禁道：“原来，你看了这一页之后，还做了噩梦？”
    过了这么多年，叶清名早已经忘了儿时的事，他也好似一个旁观者，上前看看，笑道：“也许是，不过我真的记不住了。可是你看这书上，把它描写的那么可怕，对小孩来说，做噩梦也是有可能的。”
    只见那页的下面，用铅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穷奇，做了e梦。”
    其中，那“噩梦”的“噩”字，也许是因为不会写的缘故，他只能用拼音代替。
    林蔓柔忍不住用手摸摸书页上的字，有点可惜的说：“你当时那么小，家里就让你看这样难懂的书吗？”
    叶清名不知为何，竟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苦涩神情，捧过书说道：“也许吧，毕竟是男孩子，所以也没什么爱护不爱护的。不过我觉得，读一点总是没错的。小时候我确实很讨厌爷爷一直让我看这些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字，和不认识的句子。有时候自己看了几次，认了几遍都看不明白。”
    “不过后来，直到我上了初中高中，开始学习很多古文和文言文之后，我才知道上学时学的东西，和我小时候看的书比起来，简直都太容易了。所以我几乎是过目不忘，几乎所有的古文都没背过，可就是记在了脑子里。”
    林蔓柔恍然大悟，看着叶清名，就会忽然想起一个年少的小男孩，是如何坐在书桌前，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生僻的字难懂的句，又是如何努力地将它们读懂，并记在脑子里。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不过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比旁人努力罢了。
    叶清名笑道：“怎么，在想什么？”
    林蔓柔回过神，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叶清名放下书，两个人躺在床上，他自顾自的说：“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一定不会让他像我一样。”
    林蔓柔不知不觉的说：“像你不好吗？”
    “如果连童年都和我一样，那不是太惨了。”
    “可是出了童年，你上学之后的学习一直都被影响着，一直都有帮助，这是事实。”
    “这是事实没错，但是这样的生活里，我一点都不快乐。好像从一开始，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林蔓柔一直以为叶清名即便没了父母，也是在姐姐哥哥的关怀呵护下长大的，却没想到，原来即便像叶清名这样的人，也是有不圆满的。
    他最后道：“小孩子不应该有压力，就应该快快乐乐的长大。”
    林蔓柔道：“可是现在的孩子压力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被落下。谁会让自己的孩子屈居人后，你会吗？”
    叶清名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们的孩子就算不努力，也不会屈居人后。”
    林蔓柔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真会吹牛。”
    叶清名忍不住笑道：“我开玩笑的，随便说说而已。”
    两人聊了一会天，便都觉得困意来袭。
    叶清名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入睡，林蔓柔知道他从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此时大约是真的累了。她这时轻轻的抬手关上台灯，正要睡觉时，忽然感觉到叶清名含含糊糊的说：“噩梦，不会做噩梦了，不会了。”
    林蔓柔一愣，接着慢慢转过身，在昏暗的夜色中看着叶清名的脸。心中竟然会有些苦涩的味道。她见他大概真的睡熟了，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脸庞的轮廓，似乎想要试图寻找着他这一生中所经历过的轨迹。
    她曾经以为他和自己不同，认为他无忧无虑、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现在，她似乎认为自己当初的判断错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不知道。也许是关系越发亲密，便越来越能看清楚一个人真正的内心是什么样的，便也越发的能够看清楚他的弱点在哪里，他的要害在何处。
    林蔓柔知道，自己的这一条路终究是不好走。最坏的结果已经在悄然酝酿，她想要躲避，却已经躲不开。她知道，从自己爱上叶清名的一刹那，便注定要毁灭自己心底里最柔软的一部分。
    她不愿，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夜色沉寂，连唯一的光都变得稀微游离。林蔓柔终于只能在这样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夜里，对叶清名轻轻的道一声“对不起”。她没有办法，复仇的脚步早已将她逼迫到了最后，无法拒绝，她必须走下去。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床上时，林蔓柔下意识的想要叫醒叶清名。可是一伸手，才发现身侧空空如也，他已经起床了。
    不知是被阳光叫醒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天叶清名可以不必去上班的缘由，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由卧室里披上睡袍出来后，便四处去寻他。直到在厨房里看见了他忙碌的样子，林蔓柔趁他不注意，轻轻的用双手蒙上他的眼睛，学着粗声粗气的说：“你猜，我是谁？”
    叶清名起初真的被她吓了一跳，不过转而配合的笑道：“然我猜猜，难道是穷奇复活，想要吃人了？”
    林蔓柔气的放下手，看着转过身的叶清名，乐不可支的说：“你才是穷奇呢，它那么丑，丑到把你吓得都做了噩梦，难道我想他一样难看？”
    叶清名笑着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然后拿了一小块苹果塞进她嘴里说：“不平常而是为怪，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发生了什么怪事。”
    林蔓柔撇撇嘴，吃完了一块苹果笑道：“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觉得有趣。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了。”
    叶清名好奇道：“什么秘密？”
    林蔓柔摇摇头，起初不愿说。可是叶清名如何肯放过她，两人在厨房里边说边闹，差点打翻了一旁的饭碗。
    叶清名见机拉住她的胳膊，几乎没太用力便将她揽到自己怀里问她：“现在肯说了？究竟是什么？”
    林蔓柔见自己并不占上峰，终于松口笑道：“就是发现，原来你也会有胆子小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
    “那又为什么说你终于和我一样了？”
    “我随便说说的。你弄疼我了，我的胳膊。”
    叶清名见状终于肯松开她，只见她皱着眉，一边揉着自己手腕一边没好气的说：“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要是以后孩子像你，我可真倒霉了。”
    叶清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便随她到客厅里，借机问她：“这么说，你肯要孩子了？”
    林蔓柔一愣，然后转身背对着叶清名吞吞吐吐地说：“没有，我还是不想要孩子，上次不是都已经说过孩子的事了，你总是想要提起来。”
    叶清名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见状只好说道：“好，那我们下次再谈。”
    林蔓柔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说些什么。可是话至嘴边，她又能说什么呢？
    气氛似乎又不知不觉的沉静下来，林蔓柔和叶清名各自静默的吃着饭，看似相安无事的外表下，似乎时不时的涌动着数不尽的暗流。
    林蔓柔草草吃过早饭，对叶清名说：“今天恐怕要晚一点回来。”
    叶清名点点头，欲言又止。
    程云到这里时，林蔓柔已经等在楼下了。她匆匆上了车，不敢向楼上的方向看过去。也许她知道叶清名正在看着她，也许她是不愿再触及到关于那间屋子的回忆。总之，她只想在这个时间里逃离这里，哪怕只有一分钟。
    程云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问：“是不是家里有事？要是有事的话，可以不用去的。”
    林蔓柔连忙道：“不不不，我没事，就是有点走神。”
    可是她这样反而使得程云更起疑，不过片刻后，程云犹豫在开车的缘故，便没有再问了。
    林蔓柔坐在车里，忽然问：“怎么忽然想到要去疗养院，以前不曾听你提过。”
    程云道：“上个星期我妈就嘱咐我去看看，结果我一忙，就给忘了。”
    林蔓柔和他闲聊了起来，又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程云笑道：“这下终于可以解放了，上个项目终于做完。好在快过年了，老板没有再压榨我们。”
    林蔓柔笑笑，忽然想起，确实是快要过年了。心里竟然没来由的泛起阵阵失落的感觉。
    “我见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真没有。”她似乎是在强颜欢笑。
    林蔓柔说完，转念一想又问：“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程云点点头。
    林蔓柔想了想，回忆起沈磊那天说的话，对程云道：“加密程序很麻烦的文件，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该怎么办才能解开？”
    程云想了一会，好奇的问：“你怎么问这个，有什么文件打不开了吗？”
    林蔓柔摇摇头，避重就轻地说：“没有，只是想问问你。你说说吧，我也想听听。”
    程云想想，然后道：“这种文件确实不好解，如果中间程序很复杂的话，只怕只能让当初设计程序的人来解了。”
    林蔓柔的心一沉，问道：“这么说，十分复杂的情况下，只有当初的设计者才能解开了？”
    程云点点头，十分好奇林蔓柔究竟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
    林蔓柔旋即转移话题，又同他聊起了别的，生怕他再问起别的什么来。
    不一会，车子稳稳地停进了疗养院的停车场，程云从车里拿出大包小包的东西，林蔓柔这才记起，自己竟然没给小姨带其他的东西来。
    程云笑道：“知道你忙，我都把你那一份带出来了。”
    林蔓柔同他会心一笑，仍旧是十分自责。
    两人从护士站经过，程云趁机找到了护理小姨的护士，问道：“我们很久没来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护士笑了笑，似乎一切如常：“还不是老样子，不说话，偶尔写写东西，偶尔看看窗外。也不闹，但是也从不见笑。就是那么一个人坐着。”
    林蔓柔又问：“那吃饭呢？她胃口还好吗？”
    护士带他们来到房间，叹口气道：“还好，只是有时候会吃的少点。”
    “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每年的3，4月份，也许是换季的缘故，她总是吃的少一点。很没食欲的样子。”
    林蔓柔有些担心，却又不能从小姨的身上知道更多原因。
    三个人打开房门走进去，林蔓柔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正在定定的看着窗外的小姨。
    可是窗外，只是有着空空的花园，此时的花已经败落，树叶也已经落得满地，已经不再有春夏时的美景了。
    小姨似乎也不觉得烦，也不觉得腻，有春至夏，由早到晚，一直这么看着。
    程云上前，悄悄对她说：“小姨，我和蔓柔来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买了很多吃的。”
    林蔓柔在后面看着，不知道程云这时的话会不会让她有点反应。不过过了片刻，小姨依旧无动于衷，依然是呆呆的看着那扇窗。
    林蔓柔上前对程云说：“我们先收拾收拾房间吧，等下吃午饭时再说。”
    程云见状只好答应，然后帮着林蔓柔一起收拾起来。
    还好这房间里还算整洁，所以她便脱下外套，和程云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收拾了一会，便将整个房间尽数的收拾干净了。
    程云起身去烧水，对林蔓柔递了块抹布说：“角落的柜子还没擦。”
    林蔓柔结果抹布，左右看看那个柜子，才想起来，这是小姨一开始住院时就在用的那个。这么许多年过去了，依旧还是当初拿来时的样子。
    她打开柜门，正想要将里面的书和笔记本拿出来擦拭时，只见小姨忽然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林蔓柔的手。
    林蔓柔起初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程云回来，经过他的提醒才知道原来她是在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和那些笔记本。
    只见她忽然冲上来，一把从林蔓柔的手里夺过那一摞厚厚的笔记本，然后紧紧的抱在怀里。
    “啪”的一声，还有一本掉落在地上。
    林蔓柔下意识的去捡，却不料她几乎同时用肩膀将林蔓柔撞开，自己慌慌张张的将那掉落的笔记本搂在怀里。
    林蔓柔惊讶的看着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程云见状赶忙先将小姨扶到床上坐着，然后便来看林蔓柔。
    “没事吧？我见你被她推了一下，撞在了桌角上？”
    林蔓柔经他提醒，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是真的撞在了桌角上，这一下注意到后，便觉得腰上一阵钝钝的疼，若不是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全身心都在想着，便觉得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