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柔叶清名》第81章 闹剧

    说着话，林蔓柔又窝在了沙发的一角，昏昏欲睡。她时不时的抬眼看看沙发上的几封信件，总觉得有些奇怪。那是一个白色的信封，上面并没有邮票也没有邮戳和邮编，只是单单写着收件人的信息。
    林蔓柔不由自主的拿起来前后反复端详，又捏了捏纸张的薄厚。这时叶清名从书房里走出来，他问：“在看什么？有人给你写信么？”
    林蔓柔下意识的将那封信混在其他广告里，随意地说：“没什么，估计又是广告吧。”
    叶清名点点头，随即拿着新泡好的咖啡经过，林蔓柔不禁感慨：“好香啊。”
    “香？那你也得忍着。”说着，叶清名还幸灾乐祸的，将咖啡杯在她的鼻尖旁晃了晃才拿走。
    林蔓柔气不过，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喝咖啡，是因为要熬夜么？”
    “嗯，最近有一个情况比较严重的患者住院手术，所以我要提前查一些资料，可能过几天还要出差，去参加一个骨科学术研讨会。”
    林蔓柔跟着叶清名走到书房，感叹道：“这么严重，他的的是什么病？”
    叶清名扶着她坐在一边，然后把电脑里的片子拿出来给她看。
    他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解释给她听：“这次患者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肿瘤位置是在小臂。本来，我们是想用原始的手术方案，将病灶采用人工置换的方式。不过后来，赵主任还是准备用新方案。”
    “什么新方案？”
    “就是从他的小腿取相对应的骨头，然后填充到切除肿瘤的位置。这样一来，他自身身体的接受度也高，以后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小。”
    “那就是要做两个手术？”林蔓柔不寒而栗。
    叶清名点点头：“虽然术后恢复慢了点、苦了点，不过这样的话对他的伤害也更小，费用也更低。”
    林蔓柔看着他，拿着一支笔滔滔不绝的样子，忍不住说：“其实，你是一名很好的医生。”
    叶清名倒是不意外，他说：“毕竟当初学医的时候也是宣过誓的，总不能违背自己的初衷。”
    “初衷？”林蔓柔有些好奇。
    “你学医的初衷是什么？”
    叶清名这时放下笔，竟然开始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也许是习惯了，从小看着大哥和大姐每天在医学院里穿梭，又在医院里忙碌，好像注定了我以后就要学医，就要当医生。”
    “使命感，还是崇拜的缘故？想要超越他们？”
    “崇拜当然会有，我记得大哥四十岁那年，做了一台很复杂的胃癌手术。后来，那个病人恢复的都很好，逢年过节时甚至还会给大哥打电话问候，一直到现在都是。所以，做医生的获得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绝不是其他职业可以媲美的。”
    “那你觉得，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说，你大哥是一个好医生么？”
    叶清名愣了一下，他笑看林蔓柔问：“怎么，是不是职业病犯了，看着我就想采访采访？”
    林蔓柔经他一说，这才缓过神来，笑着嗔怪道：“我好心陪你聊天，竟然被你说成是职业病。”
    叶清名安慰她：“是我错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你。”
    “真的？”林蔓柔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叶清名做了个肯定的表情。
    林蔓柔这时站起身：“算了，今天并不是聊天的好时候。我不打扰你了，你先忙，急的早点休息。”
    叶清名见状，只好捏捏她的手，然后依依不舍的看着她离开。
    林蔓柔走出书房，镇定自若的抱着那摞信纸回卧室。她悄悄掩上门，然后抽出那白色的信封，庄重又疑惑的看着信封的封口处，仿佛那是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里面正隐隐散发着神秘不安的气息。
    她犹豫了几次，终于将信封拆开，原来里面正如她所猜，的确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缓缓展开，字迹如下：
    蔓柔，不知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或许没有，不过这都不重要。我曾经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所以在你小的时候，也曾看望过你几次。但是，时过境迁、造化弄人，想不到二十几年间竟然已经物是人非、过往不再。我此次回到B市，本是想与你相见，询问过往，却不料惊闻你结婚的消息，遂未曾唐突打扰。
    不过，正因在知道你结婚的事之后，才有许多话想要告诉你。而且，这是关于曾经二十几年前、甚至是你未曾出生时的事，不知你有无兴趣和时间能听我说一说。
    如果可以的话，后天下午三点钟，我在市中心绿林路的星巴克等你。
    林蔓柔看到最后，落款是“陈杨”，日期却是昨天。
    她深深吸一口气，心脏砰砰直跳。“陈杨”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说，也没有一点印象。难道自己，真的要因为这三言两语而去见他么？
    他字里行间提到的，是作为林蔓柔妈妈的朋友，却对她爸爸只字未提。而且又说“二十几年的物是人非，此次回到B市”，如此说来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回到过这里，甚至也没有联系过林蔓柔的妈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又何来好友一说！？更何况，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以及自己的现状的！？
    不过，当林蔓柔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这信中潦草但又不失笔体的字迹时，心里还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害怕这人是被有心人指使从而骗她；而另一方面，如果这人说的都是真的，她又实在想知道，他所说二十几年前的事究竟是什么。
    林蔓柔只觉得疑惑重重，继而不由得觉得背脊发凉。她只得靠在一边维持着冷静，紧紧的攥着那张信纸，心乱如麻。
    第二天，叶清名上班后，林蔓柔悄悄起床，她始终都在犹豫要不要见陈杨，因此一夜都没有睡好。
    她犹豫半晌，先是想到了程云，接着便想到了姑姑。或许，她会知道陈杨这个人！
    林逸上课时从不带手机，因此一直到十点钟下课，她才看见林蔓柔的几个未接来电。
    “蔓柔，有什么事么？”说着，她喝了一口水，这一连两个小时的课已经让她口干舌燥。
    林蔓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最后还是直接问道：“姑姑，你知道陈杨这个人吗？他大概年纪和你差不多，可能认识我妈妈。”
    林逸起初没听清楚，后来直到林蔓柔又问了一次，她才反应过来，惊慌之下，险些将手里的水杯摔落到地上。
    她故作镇定的说：“陈杨，我，我没听过。是不是你看错了，或者是骗子？”
    林蔓柔点点头，不由得有些泄气，大概这个人真的像姑姑说的，就是个骗子吧。
    林逸平复好心情后试探着问：“你怎么忽然问我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个人在我家楼下的信箱里放了一封信，好像是要告诉我一些事情，落款写的就是’陈杨’。”
    “那大概是骗子的新骗术，目的就是引起你的好奇心。我有个同事前几天也遇上了这种情况，好在最后没有损失什么。”
    林蔓柔恍然大悟，她说：“那我知道了，不去理会他就是了。”
    林逸又叮嘱说：“知道就好，千万别看信上写了什么，就控制不住好奇心，好奇害死猫！”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你们最近还好么，姑父的身体怎么样？”
    “我们都好，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程云最近又到B市去了，你见过他么？”
    林蔓柔摇摇头：“没有，他没联系过我，又是因为工作的缘故么？”
    林逸情绪低落道：“是，最近他又忙了起来，我问他他也不说，好像有了女朋友的样子。”
    “女朋友！？”林蔓柔惊讶的问。
    林逸叹了口气，她说：“现在你们真是长大了，什么事也不和我们说，搞得我们两个老人像特务兵一样。”
    林蔓柔哭笑不得她宽慰道：“你别太难过，我哥不是那种人，估计他是想等着有结果以后，让你们有个大惊喜。”
    “那还是算了，我们可经不起什么惊喜惊吓。”
    说着，林逸对林蔓柔说：“行了，我马上还有课，以后有时间了，记得常回家里看看。”
    “嗯，您放心，我有时间的话，一定回去。”
    挂断电话，林蔓柔坐在沙发里，手不由得搭在肚子上。一瞬间，她忽然想：自己现在如此着急的想要将孩子打掉，是不是也遗传了亲生母亲冷酷自私的基因？
    她当初毫不犹豫的抛弃襁褓中的孩子，心里究竟有没有过不忍心和不舍得！？这么多年来，哪怕她只是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和留恋，也不应该消失的如此干脆。人世间的遗憾莫过于此，以至于当别人问起来时，林蔓柔常常疑惑她究竟是死是活。就算是死了，自己尚且连一个可以去吊唁的地方都没有，岂不是太可悲。
    难道那时的她，也有着和自己现在一样，迫不得已的原因吗？这让林蔓柔对这封信，越发的好奇起来。
    可是，林蔓柔即使再好奇，也不能单枪匹马的直接去见他。思前想后，她竟然最后给方桐打了一个电话。
    没想到，方桐很快的就接通了电话。
    他依旧是喜欢插科打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林蔓柔有求于人，态度便也不得不好一些：“怎么会，毕竟大家这么久没见，总要打电话问候一下的。”
    “你就说吧，究竟什么事，和我还假惺惺的客气什么。”
    林蔓柔居然有些紧张：“我想求你一件事，陪我去见一个人。”
    “谁？不会是叶清城吧？”方桐倒是很敏感。
    “不是，怎么会是他。只不过，是一个没见过面的朋友罢了。”
    “朋友？是朋友还要我陪你去。”
    “不是，我和你说实话吧，是我昨天收到的一封信，信上说让我今天去见他，所以我才不得不去。”
    方桐这时放下手头的事，他发自肺腑的说：“你到底是谁，究竟想要干嘛？你为什么总是接连不断的，发生一些我根本想不到，也想不通的事？”
    林蔓柔沉吟片刻，然后对他说：“是，我确实有一些秘密。但是，自从上次你听见我和叶清城的谈话后，不是也一样心中有数了么？”
    关于这点，方桐必须承认：林蔓柔说的没错，他是好奇。而且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他也确实在心里大致清楚了林蔓柔的目的。不过即便是这样，方桐也仍依然想不明白她每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什么。
    最后，在担心和好奇心的驱使下，方桐答应了她。
    两人按照约定，三点时各自准时出现在了星巴克。
    方桐一见林蔓柔，第一句话忍不住说：“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胖了？”
    林蔓柔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被气的昏死过去。她才不会告诉他是怀孕的缘故，所以只好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自顾自的坐在了二楼的角落里。在这个时间段里，来星巴克的都是一些不上班的年轻人，或者是闲逛小资的文艺青年。可是，唯独就是没有林蔓柔寻找的中年男人。
    方桐忍不住问：“你确定他会来？”
    林蔓柔看着他摇摇头：“但是我不能放过一个机会。”
    没办法，方桐只好陪着她。之后他们又坐了许久，连咖啡钱都花了不少，最后若不是叶清名打来电话，林蔓柔恐怕还不曾发觉时间已经过得这么快。
    “我和朋友在市中心，就快回去了。”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很快就到家。”
    说完，林蔓柔挂断电话，对方桐失望的说：“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方桐忽然问：“他知道你长的什么样子么？”
    林蔓柔说：“应该不知道，已经这么多年，如果他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他一定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方桐点点头：“那就好，不然我怕他是因为看见我陪着你，所以才不出现。”
    林蔓柔不确定：“应该不至于，毕竟我和他没有利益冲突，他不至于因为你就躲着不见我。”
    方桐这时松口气说：“那么看来一定就是骗子了，就像你说的那样。”
    “嗯。”
    林蔓柔只好这么想，不然的话，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何解释。
    回家后，她刚刚一进门，就看见叶清名正在卧室门口换地毯的样子。她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换地毯？原来的不是挺好的。”
    叶清名工工整整的摆好，就差拿一把尺子精确到毫米的确定位置。
    “原来的地毯不防滑，万一要是踩到的时候滑倒就糟了。”
    林蔓柔忍不住笑，她说：“怎么会，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叶清名这时也笑了，好像将她当成自己的病人一样对她说：“后期的时候你的身体越来越重，那时候走路会非常不方便，所以这些都是必须要想到的问题。”
    林蔓柔笑着笑着，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她的脑子里，忽然有两个念头不停地纠缠、不停的吵架。
    “为什么不把孩子生下来？就当是给叶清名和自己一个交代。”
    “不，这个孩子不能够出生！因为它的出生就意味着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幸福的童年。甚至于，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向着本该有的方向发展的话，最后它还要面临父母反目的局面。”
    “不生下孩子，难道你现在，就眼睁睁的看着叶清名像个傻子一样为你担心，为你委屈求全吗？”
    “他委曲求全是他的事，是他心甘情愿。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早晚要变成累赘，也变成叶家制衡自己的把柄。甚至有一天，它还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把这个孩子打掉，你现在和叶清名之间就彻底完了！还想什么以后，还想什么复仇！”
    “不，一定还有其他出路，一定还有其他方法。不要这个孩子，不一定非要自己亲自动手。”
    叶清名看着她不说话，忍不住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蔓柔猛然间回过神，脱口而出：“没什么，在想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都想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生活中的琐事，不值得一说。”
    叶清名忽然问她：“你下午喝咖啡去了？”
    “什么？”林蔓柔一惊，不知道他怎么会发觉自己的行踪。
    叶清名笑道：“你一从外面回来我就知道了，满身的咖啡味。”
    林蔓柔一听，不由的送了口气。不然的话，她还以为是他看见了什么。
    她解释道：“嗯，确实是去咖啡店了。不过我没喝，都是另一个朋友喝的。”
    叶清名笑着起身，摸摸她的头发，然后说：“没关系，昨天我是和你说着玩的。其实咖啡只要不是喝的特别多，也没什么。”
    林蔓柔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没关系，既然知道了，那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叶清名会心一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