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进去吧……”柳苡晴微红着脸,双眸略显无措的四处望着,咬着唇轻声道。
“……好。”墨瑾之眉眼微弯,手上使力将柳苡晴带了过来,侧身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搭在墨瑾之的肩上。
柳苡晴红着脸偏过头看了一眼非常自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默了片刻,扶着他一步一步往里头走去。
他现在是个病人,本来就行动不便,这样搀扶……应是无大碍的吧……
将墨瑾之扶到了床上之后,柳苡晴像是逃避般快速的后退了两步,双手不安的抓着衣角,道:“你在这好好呆着,我去叫爹爹来!”
说罢也不等墨瑾之开口,蹬蹬蹬地快步往门外跑。
墨瑾之微眯了双眸,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人儿了……
很快,墨瑾之便见识到了柳苡晴口中的爹爹。
还没有进屋,墨瑾之便听到柳富嗔怪的道:“慢点慢点,也不怕跑摔了!”虽是责怪的声音,语气中却带着无尽的宠溺。
门猛地一下子被推开,柳苡晴似乎这才想起跟在身后的柳富,突然转过身子去拉柳富的手,将他往墨瑾之这边带。
“爹爹,你快看看他。”柳苡晴跑得很急,气息尚有些不稳,指着墨瑾之对柳富道。
柳富在看到墨瑾之的一刹眉头高高的挑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柳苡晴期盼的眸光下,才在床边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把脉。
“身子虽尚虚,但毒素已清,休养一段时日便好。”探了半晌,柳富这才收回了手,摸着下巴处特意蓄了的一把胡子点头道。
柳富眸光扫过柳苡晴那欣喜的样子,又落到墨瑾之的身上,突然发现墨瑾之正直直的盯着他看。
柳富立即横眉高挑,两侧的脸颊随之鼓起,瞪着墨瑾之恶狠狠的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是对你救命恩人该用的眼神?不用怀疑,我的确是这傻丫头的爹!”
似乎是被人戳中了心思,墨瑾之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虽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但是柳富那一张细皮嫩肉的脸蛋实在是不像个中年男子!若不是下巴的那一撮胡子,怕是有人将他当成女的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一来,也莫怪旁人会用那种另类的眼神看着他了。只是,让墨瑾之另眼相看的,却非柳富的外貌,而是——他看向自己的第一眼,似乎很是奇怪!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造就了墨瑾之那敏锐的观察力,柳富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多谢。”虽然只是两个字,但从一向冷言少语的墨瑾之口中说出来,已是不容易。
若是没有眼前的这两个人,怕是他早已葬身荒野了!想到之前的那两条毒蛇,墨瑾之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动手也不分个场合时机,真是找死!
听到这两个字,柳富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看了一眼柳苡晴,冷哼道:“若不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我才不会救你!”
柳苡晴微微低了头,看在柳富的眼中,又是一番害羞的表现。柳富痛心疾首的差点没有猛击胸口,这丫头是不是真的养不熟啊!
他养她三四年,却医治不好她的心病,想当初,柳富想要柳苡晴开口唤他一声爹爹,都是想方设法费劲了心思的,这小子出现才多久,竟然……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让她有了情绪!
“好了好了,既然醒了,就再睡一觉好好休养着吧,休养好了赶紧走!”柳富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说罢起身就要拉着柳苡晴走。
看着父女两人的背影,脑海中回想着柳富的话,墨瑾之默了,睡醒了就要再睡一觉……这是什么鬼逻辑!
外头安静的过分,墨瑾之凝眉听了半晌,依然听不到半点的声音,心中微叹了一声转了个身准备继续听话睡觉。
却不料才刚刚闭眼,墨瑾之便清晰的听到了一阵细碎轻微的脚步声。片刻之后,门又开了一个小缝,似乎是怕被人发现,又飞快的关上了。
“喂……”
手臂被人轻轻碰了碰,耳边又想起那又软又糯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墨瑾之转过身子,挑眉看向那去而复返的人儿,眸中夹杂着一丝询问与好笑。
见墨瑾之醒了过来,柳苡晴眨了眨眸,从衣服里掏了许久,才掏出一个纸包出来。纸包拿出来之后,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先凑到鼻尖闻了闻,待确认了之后,才用软乎乎的手指捏了捏,确定一切无误,柳苡晴才慢慢地打开放在了床边。
墨瑾之看着柳苡晴这一连串的动作,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却始终没有动。
柳苡晴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墨瑾之,又将那纸包中的几块糕点往前推了推,示意墨瑾之。
突然,柳苡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地站起身来,也不管墨瑾之如何,又蹬蹬蹬地往外跑去。
不一会,柳苡晴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推开了门,小心翼翼的护着抱在怀中的一个莲花小碗。
待走近了,墨瑾之才发现这碗中盛着半碗粥,不等墨瑾之开口,柳苡晴已经将粥碗送到了他的手上。
那粥已经温凉,在柳苡晴希冀的眸光下,将粥一口喝光,才放下了碗。抬眸发现柳苡晴正定定的望着他,墨瑾之挑眉,问道:“这里只有你和你爹爹住?”
柳苡晴轻抿着唇,点点头,又摇摇头,将那碗拿过来,抬头看了墨瑾之一眼,才又跑了出去。
看着床头的那几块糕点,墨瑾之摇头失笑,这丫头,到底是不爱说话还是在怕他?可是这样的柳苡晴,却勾起了他莫大的兴趣!
墨瑾之腿脚不便,身子又因为蛇毒的缘故虚弱的很,因此几日来都没有出过房门,每日的三餐都是由柳苡晴端过来,除了柳苡晴身边的婢女之外,也没有见过一个下人。
就连柳富,除了那日被柳苡晴拖来,也没有再出现过。甚至都没有人好奇,他一个少年,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三日后,柳苡晴照着往例过来送饭,自柳富来过开始,柳苡晴每次接近这院子,身后必定跟着一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婢女,无论柳苡晴做什么,那婢女都不厌其烦的跟着。
待吃过饭,柳苡晴收拾桌子的空档,墨瑾之看着柳苡晴,轻问道:“可以出去走走么?”
柳苡晴眨眸,再眨眸,似乎是在确认墨瑾之说的话一般。
好半天之后,柳苡晴才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道:“爹爹,不可以。”
一直跟随在柳苡晴身后的婢女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方才的话竟然是自家小姐说出来的!
从她被指派到小姐身边开始,见她说过的话一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要知道若是小姐不想,旁人再怎么逗,都不可能逗出一句话来,可是小姐……小姐竟然会回答这个人的问话!
墨瑾之冷眸扫过那婢女一眼,回过头放柔了声音,继续道:“我不走远,就在这院子里。”
柳苡晴看了一眼门外,又看了一眼墨瑾之,似乎是在权衡墨瑾之的话。考虑片刻,柳苡晴这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自动自发的将床边的棍子递给了他。
墨瑾之接过棍子,略施巧劲将柳苡晴带到身边,轻声道:“扶我一把。”
柳苡晴微蹙了眉,眸中掠过一丝奇异的情绪,却没有推开墨瑾之,扶着墨瑾之一拐一拐的往门外走去。
吹雪纠结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老爷可是特地的交代过她,绝对不能让那公子与小姐有太近的接触,可是,可是这公子是伤了腿,小姐搀扶一把,应该不算是亲密接触吧……
在吹雪纠结的当口,柳苡晴已经搀扶着墨瑾之走出了房门,墨瑾之抬头环顾了一眼四周,继续在柳苡晴的搀扶下往院子中的一个石桌走去。
只是在柳苡晴没注意的间隙,墨瑾之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院子外头的某处,略颔首之后,转开了视线。
而被墨瑾之看过的那个地方,树叶微动,一抹黑影快速的划过,稍纵即逝。
在院子外坐了一会,柳苡晴从哪些花草上面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墨瑾之,“喂……”
“子宸。”墨瑾之突然打断柳苡晴的话,定定的看向柳苡晴,看着她那迷惑的神情,又添上了一句:“我叫子宸。”
“嗯……”柳苡晴好久才回过神来,又低下头来,轻声应了一声,“回去了。”
墨瑾之沉默了片刻,才应了一声。只是在起身之时,还是开了口,问道:“为何你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柳苡晴去搀扶墨瑾之的手一顿,怔楞了片刻才继续自己的动作,轻抿着唇道:“要喝药。”
墨瑾之说药香实在是委婉的说法,柳苡晴垂下眸来,常年服药几乎是浸泡在药坛子里,身上怎么可能会没有药味呢?
柳苡晴的回复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墨瑾之更加的疑惑,回过头去看一直守在一旁的吹雪,依然得不到她的回应。
墨瑾之摇了摇头,也不再多问,看柳苡晴的样子,应不是那日染上的病痛,难道……是旧疾?只是像柳苡晴这般的年纪,说是有旧疾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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