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苡晴沉默了很久,久到墨瑾之以为柳苡晴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才听到她用极轻的声音道:“不然,要如何呢?”
那声音轻到若非是墨瑾之刻意细听,恐怕都听不到,只是如同柳苡晴所说,听到了,又能如何呢?那声音里的无奈和轻叹让墨瑾之无法忽视,可是现在,他无法走到她面前辩驳什么,也无法解释什么。
“晴儿……”柳富似沉痛的唤了一声,为这样的柳苡晴心疼不已。
“好了,爹爹,您不必多说,我都能想明白。”柳苡晴打断了柳富的话,语气中有着释然,又似乎是在极力的隐忍着内心的情绪。
墨瑾之最终还是没有进来,待听得脚步声渐远,柳富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眸中含着深深地无奈和心疼,轻声道:“晴儿,辛苦你了。”
柳苡晴面上没有了之前的悲戚,浅浅的笑开来,轻轻的摇头,“只要是值得的,晴儿不觉的辛苦。”
柳富还待说什么,吹雪推门走进来,视线在两人之间划过,福身行礼道:“老爷,瞧您鞋子都湿了,快些回去换一双吧。”
柳富略略一怔,才朝着柳苡晴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好伺候你家小姐!”说罢才用力的一甩衣袖,留下一个气怒非常的背影。
经过这一出闹剧,柳苡晴一切如常,并没有因为那个消息而有半点的不满,尽管墨瑾之一天没有在她面前出现,也没有见她露出半分的情绪。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柳府中突然兴起了一股流言愈演愈烈,缘由便是这出闹剧,传言晴妃惹了皇上的不高兴,皇上大怒,虽没有当场处置晴妃,但是转身便另寻了新欢,柳苡晴……已经有了失宠之势!
柳苡晴可以淡然处之,但是柳富不一样,柳富本来就是急躁易怒的脾气,遇事也不经脑子,被这传言一刺激,差点没有直接找上墨瑾之理论,本来没病都要被气出病来了。
无论流言如何,到了黄昏时分,墨瑾之还是携带凌允然和金麦郎坐上了柳州知府的马车。
柳州知府率领着一众人在门口迎接,远远地见着了墨瑾之的车驾,恭恭敬敬的跪地叩迎,恭谨而谦卑。
马车停在柳州知府的府门前,立马便有人上前为墨瑾之掀了车帘,墨瑾之缓慢从马车中走出,站在马车上,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场倾泻而出,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墨瑾之踏着车凳下来,一身墨色的衣袍在夜风中被吹得簌簌作响,宛如天神降临一般。金麦郎和凌允然一左一右的跟随在墨瑾之的身后,一步一步朝着柳州知府而来。
柳州知府觉得背上仿佛根根寒毛直竖,如芒在背,纵然上午已经面对过墨瑾之的威压,可是到了现在,他依然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应对。
这样的墨瑾之,身上似乎是天生就带了一股足以摄人心魄的魅力,无论何时何地,这份与天俱来的威赫不会变,那份王者之气亦不会变。
“起来吧。”墨瑾之如冰般冷酷的双眼扫过柳州知府等人,淡声道。
“是。”柳州知府等人唯唯诺诺的应声,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却不敢与墨瑾之平视,只得躬着身子退至一旁,恭敬的迎着墨瑾之往府中走去。
待所有人都进了府中,知府府的大门缓缓关上,街角处才闪出了两条人影。
“既然这样思念他,甚至不惜在这寒风中等待那么久只为见他一面,为何又不光明正大的进去?”楚风轻叹一声,平静的语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站在他旁边的刘卿卿沉默良久,眼神定定的望着知府府的大门,半晌才移开了视线,一字一句的道:“这一次,我要等他来找我!”
刘卿卿说得十分的傲然,似乎这才是属于她的骄傲了自尊,一扫之前的颓然,似乎已经才看清楚了墨瑾之的本心一般。
“如此在乎,你当初又何必刺杀?”既然连谁先低头都这样的在乎,为什么,当初又刻意的去刺杀他呢?只要是刘卿卿为墨瑾之所做的事情,楚风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能明白。
他本以为,刘卿卿是因为对墨瑾之伤心绝望之余,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可是到了后面,他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若真是伤心绝望了,又怎么会处心积虑的回到他的身边呢?
对于楚风的问题,刘卿卿只是轻笑了一声,摩挲着腰间别着的那枚绣工精致的锦囊,冷笑着道:“我了解他。”
见楚风依然不解,刘卿卿又继续道:“因为我了解他,所以相信那箭一定伤不了他,可若是他对身旁人有半分的犹疑,我便会将这份犹疑扩散到最大!也会让她再无半点翻身的机会!”
可惜的是,不知不觉中,墨瑾之对柳苡晴的态度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她不敢确定也不敢想象柳苡晴如今在墨瑾之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高,所以她才会如此的着急,这么急迫的便出现在墨瑾之的面前。
思及此,刘卿卿眸中突然闪射出一丝危险的光芒。无论如何,此生墨瑾之的身边,唯有她才有资格站上去!
柳州知府将墨瑾之迎进了府中之后,一直弯腰恭声跟在墨瑾之的身后,以便随时差遣。
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人,只是道路两旁的花草都显得整洁无比,显然是特地修饰过的。
“皇上,您这边请。”柳州知府引着墨瑾之走到花园中,此刻花园中间已经被清理出来,摆上了一些桌椅,将墨瑾之引上首位,得了他的赦令之后,才敢落座于下方。
柳州知府拍了拍手,一些丫鬟端着托盘鱼贯而入,跪着将托盘中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一一排在墨瑾之的案桌上之后,才躬身退步离开。
“皇上出巡日夜辛劳,微臣率柳州上下敬皇上一杯。”待菜肴全部上完,柳州知府端着酒杯,恭声对墨瑾之道。
柳州知府带头,下面的那些官员齐齐举杯,将酒杯举过头顶,齐声道:“臣等敬皇上一杯。”
墨瑾之冷眸扫过桌上的那些菜肴,眸光微眯,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柳州知府见墨瑾之迟迟不说话,心中一惊,抬眸看到墨瑾之盯着那些菜肴,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墨瑾之突然抬眸扫向他,让柳州知府双手一个不稳,手中端着的酒差点洒出来,待稳住了身形之后,柳州知府再抬眸看去,却见墨瑾之已经转开了视线看向另处,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直到墨瑾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气氛才算稍稍的缓和了些,只是经过此事,再没有人敢随便开口说话,场面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皇上,微臣特地请了春满阁的一些歌姬舞姬来,不如请她们上来为皇上助助兴可好?”柳州知府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一个字说错惹了墨瑾之的不开心。
“嗯。”
墨瑾之出乎意料的应了一声,可让柳州知府乐开了怀,兴奋地拍了拍手,又转过头兴致勃勃的朝墨瑾之道:“皇上可能不知,这春满阁在柳州可是远近闻名的,阁内的姑娘们不仅舞姿曼妙,歌声也是一绝啊……”
柳州知府对于春满阁的风评可是赞不绝口,只是他似乎忘了,春满阁再怎么名满天下,也不过是寻欢作乐的场合而已,而他一堂堂知府,对于这些是不是了解的太多了……
金麦郎看着柳州知府那谄媚的嘴脸,脸上嫌弃的表情显而易见,只是碍于墨瑾之再场不得发作,心中更是将柳州知府唾骂了好几遍。
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墨瑾之并没有制止柳州知府那滔滔不绝的话,面上依然冷淡如初,亦没有因为柳州知府的话而生出什么情绪来。
柳州知府说着的当口,春满阁的那些姑娘已经飘飘然上场,长袖挥舞,翩然起舞,身姿轻盈宛如仙子下凡一般,丝竹声声声入耳,缓解了紧绷的气氛。
突然,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从天而降,翩然旋转着落入场中那群身着白衣的舞女之中,场外的乐声也随之转换,变得更加的急促而富有节奏。
那红衣女子随着这富有节奏感的乐声在场中或纵或跃,比之之前那般的婉转不同,却多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柳州知府无心歌舞,视线不时的转到墨瑾之的身上,似乎还暗含着探究一般……
这分探究的心思并没有惹来墨瑾之的注目,从那红衣女子上场开始,墨瑾之的视线似乎就一直在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上,虽然没有表露出多大的兴致,但是在柳州知府看来,已然足够了!
从进入花园开始,金麦郎那满含怨愤的眼神便没有离开过柳州知府的身上,此时见到柳州知府的表情,心中更是冷笑不已,这个人,似乎也太小瞧皇上了些!
柳州知府一心扑在墨瑾之的身上,哪里注意的到金麦郎的眼神。待一舞曲毕,红衣女子带领着众女上前请安:“民女林盈盈见过皇上,各位大人。”不仅是舞姿动人,声音更是清脆叮铃,甚是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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