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第44章 直觉

    回到市局的时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整个市局忙的不可开交。
    市局局长王思宏是刑警出身，知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也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当即勃然大怒，连着先前一直挂着嘴边的诸如提高整个汉光市经济发展的话也不说了，一门心思的全扑在了案件上。
    张柏岩不在局里，王局难得亲自上阵，组织暗访的暗访，组织调监控的调监控，这一会正在严令彻查远山县妇幼保健院以及汉光市快乐门娱乐会所这些年里暗中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连同着两方的背景也是在严密的调查中。
    而吴小颖和邓家佳两个人也是再一次的被控制了起来，只不过看守的地方从等候室彻底变成了审讯室，身份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前两人是作为证人，而现在则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拘留。
    谁也没有想到，最先不过只是一起简单的杀人分尸案到现在竟然演化成了多方势力盘综复杂的交织在了一起，这次案件所牵扯出来的或许并不仅仅只是明面上的几件命案，甚至其中还涉及到了虐待儿童、人口买卖、卖/淫等，猝不及防的在汉光市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而现在，除了已经被控制起来的几个人，外界似乎还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审判正在悄无声息的来临。
    彼时王思宏正在大厅指挥工作，他摸起放在一边的茶杯，看也没看的喝了一口，结果水没喝到，到是澄了一口茶根，当即心情越发的恶劣了起来，重重的将茶杯搁在了桌上，难为一把年纪还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我告诉你们，都给我麻溜起来！就你们这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的，下班之前要是没什么进展，谁都给我不准走！”
    三人一回来就撞到了这样的场面，方糖抖了一下，直接把叶承乐给推了出去：“你去说。”
    叶承乐：“……”
    “不是让你们去快乐门的吗！”王思宏瞪着叶承乐，腰杆笔直的小老头这会嘴里活像是一枚亟待爆炸的炸弹：“怎么给我回来了！”
    叶承乐心里恨不得直接回头掐着方糖脖子摇一把，脸上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的解释：“报告局长，我们去附近踩过点了，只是百乐门要晚上十点半以后才算是营业，这会进去目标性太强，容易打草惊蛇！”
    王局这辈子对娱乐会所的概念还停留在卡拉OK上，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个快乐门到底是怎么运营的，他言简意赅的下达命令：“我不管它到底是几点开门，总之明天早上之前，我要弄明白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有什么肮脏虫子，给我一水的全拎出来，听见没有！”
    说完，还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几个人，就在手指亟亟要指到顾宁的时候，王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外的把手收了回去，连着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随时能喷出火来了：“你跟着他们的时候自己注意小心一点，明白吗？”
    顾宁点了点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回话。
    叶承乐：“……”
    他忍不住在心里不平衡的想：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关系户和非关系户的区别在这会就体现出来了。
    一言难尽。
    顾宁揉了揉眼睛，先前身上那种连骨头缝里都钻着冰冷的寒意在进了市局的那一刻才逐渐的好了起来，她先是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继而有那么一瞬，她的耳畔突然莫名的响起了钱多多的声音：
    ——“救我。”
    顾宁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继而有些神经质往四处看了一眼。
    “怎么了？”方糖看出来了顾宁的不对劲。
    “没事。”顾宁抿了抿嘴唇，她若有所指的蹙起了眉梢，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吴小颖和邓家佳两个人现在在哪？”
    方糖一愣：“在审讯室啊。”
    顾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能去看看吗？”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方糖好像从顾宁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抹极不正常的红，虽然转瞬即逝，但她却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近乎无机质的冰冷，引的人灵魂深处都莫名的颤栗了一下。
    方糖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顾宁的眼睛，见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东西了，这才喃喃的道：“可以啊。”
    顿了顿，又跟在后边补了一句：“顾宁，你怎么了？”
    “嗯？”顾宁眉宇间好像闪过了一丝极淡极淡的不自在，但语气却还是不动声色：“我没事啊，现在不是时间紧迫么，我想去看看能不能从吴小颖和邓家佳两个人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这才等的张队从远山县回来的时候，两边的进展也能最快的衔接上。”
    方糖刚欲回话，那边和王局交涉的叶承乐也是走了回来，他先是没好气推了方糖一把，这才正色道：“走吧，先去看看吴小颖和邓家佳。”
    顾宁见状，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她心里面其实是知道方糖刚刚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刚刚，她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是得亏上次眼睛发生过了一次变化，不然刚刚她不见得能这么快的将亟待涌动的暗红给隐了回去。
    她跟在叶承乐和方糖后边走着，这离审讯室还有几十来步的距离，就听见了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过来，好似嗓子都要哭裂了一般，听的人眼皮一跳一跳的。
    “我的天，怎么还在哭啊……”
    方糖揉了揉眼角，透着审讯室外的监控，能清晰的看见里面的吴小颖正趴在桌上哭，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偶尔抬起头的时候眼神还有些涣散，这已经不能用神经质来形容她了，活脱脱就像是个疯子一样。
    邓家佳坐在她的旁边，这次她也没有再好心又淡定的给吴小颖擦眼泪了，她自己就跟是失了魂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一下。
    坐在审讯室外的刑警估计也是被这两人哭的有些头疼，这会正捻着太阳穴盯着监控画面，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小孙，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暂时交给我们。”叶承乐上前拍了拍那个刑警的肩膀。
    “感谢叶副队。”刑警小孙闻言，登时如蒙大赦，他双手合十对着叶承乐一拜，一溜烟的撤了。
    叶承乐：“出息……”
    “那我先进去看看吧。”叶承乐没在多说，指了指审讯室后，就走了进去。
    顾宁见状本能的想要跟着一起，却被方糖适时的抓住。
    方糖压着声音道：“你暂时别急着进去，先让叶副队暂时稳稳她们的情绪，我们坐在外边看着，到时候实在不行的话，你再去试试。”
    方糖虽然挺看好顾宁这姑娘的，但是在她的心里到底还是觉得顾宁是个新人，而这会的情况又有些复杂，就这么进去了不见得能控制好局面。
    顾宁自然也是能听的出来对方话里委婉的意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在坚持一些什么，自顾自的在旁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
    “顾宁，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待这个案子的？”方糖给顾宁接了一杯水，她像是能察觉的到对方那根隐而不发的紧绷着的神经，声音很轻。
    “我？”顾宁愣了一下，继而她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梢，顿了顿之后，才说：“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件案子并不可能就像是明面上的这样简单，而事实也证明了，后面不管是吴杨树也好还是张橙也好，冥冥中她们就像是一条牵引线，一点一点将案件的进展拉开了序章，拔出萝卜带出泥似得扯出了很多东西，妇幼保健院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医院这样的简单。”
    当然，她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案件现在进展突然很快，甚至大有一种随时都能将真相撕开的可能，这对于他们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她这心里面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觉得这一切都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背后的力量在操控着这些，一环推着一环，在一点一点的推着他们走。
    就是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譬如为什么那些留驻在县局的刑警突然就在管世峰的办公室中发现了吴小颖等人的病理报告？
    吴小颖他们之于这一桩案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当事人，还是说既是当事人又是一枚棋子？
    虽然现在的情况看似十分的清晰明了，但是她却总是觉得清晰明了的背后是一片看不见的大雾。
    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
    “顾宁，其实有的时候你不必想这么多，虽然我这么和你说有点不太合适，”方糖吐了吐舌头，小声的说：“但就像你所认为的那样，这件案子也的确不是明面上这么的简单，但所幸我们现在至少有突破点了，只要顺着这个点慢慢摸下去，慢慢一切都会更加清晰了起来，我以前第一次接触案件的时候和你差不多，恨不得想破脑袋，但最后却还是没等抓到有用的证据，哎……越说越乱了，总之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适当的让你脑子休息休息，有时候你想的越多，它们就越是纠缠你，越纠缠就越乱了。”
    顾宁倏地一怔。
    方糖见她听进去了，跟着又补了一句：“我记得刚进局的时候，张队和我说过一句话，有的时候我们人会产生一种说不清的直觉，不管在怎么扯，案件调查到最后结果都和我们的直觉惊人的相似，你要是真的也有这种直觉的话，有机会可以和张队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