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关,都是帝都人来人往最繁杂的时候,而每逢此时,守城的士兵也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检查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
冬日的阳光洒在墙头,帝都青白的城墙似乎也比平时多了几分暖意。城门口熙攘的人群在缓慢的移动,背着行囊的人们有的不耐烦地伸长脖子看还有多久才能到自己,而有的人则是疲惫地倚在城墙或者同行的人的肩膀上。
喧嚷的人群中唯有一辆青盖马车最为显眼,车棚的四周围绕着一圈淡紫色的流苏,车窗上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车,就静静地停在人群中央,似乎也在排队等着过关。
冷风带着寒梅的香气轻轻拂过,淡紫色的流苏随风飘动,车前骑马的锦衣公子回过头,只听车内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祈儿,可是到帝都了?”
“是的,父亲。”那锦衣公子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马车边。
车帘掀起,一个身着银色锦袍的男子跳下车来。那男子的头发有些花白,可容颜依旧清朗,仰头望着这巍峨高大的城墙,目光遥远。
“父亲”
那锦衣公子顺着男子的目光望了去,只看见帝都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雕刻在青白的城墙上。
那男子轻轻摇了摇头,低笑了一声,不知怎地,慕祈竟觉得父亲这声笑带着些许苍凉。
“走吧,言儿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慕祈颔首,扶着慕邶渊上了车。车马缓缓前行,到了城门口时被守城的士兵拦下。慕祈从腰间摘下一块牌子递了过去,那将领模样的人看到牌子慌忙下跪行礼。
“末将参见侯爷!”
马车里的男子并未露面,只是轻轻道了句免礼。慕祈在马上微微点了点头,这一行人便这样过了去。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守城的将领收回了目光,只得惋惜的叹气。
想当年,那也是一个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风流人物!又何曾想过会有如今这般田地?时过境迁,当年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老的老,死的死,岁月无情。
马车缓缓而行,行至长霖街便停了下来。长霖街口一黑衣公子负手而立,见到马车立刻迎了上去。
“大哥!”慕祈翻身下马,对着迎上来的慕言说道。
“这一路可还顺利吗?”黑衣公子拍了拍慕祈的肩膀,神色依旧冷漠,只是语气中带着丝丝暖意。
“一切顺利!”
“言儿可都收拾好了?”
“父亲!”
见慕邶渊从马车里下来,慕言慕祈两兄弟齐齐行礼,看着这两个生的一模一样的儿子,慕邶渊眸中露出浅浅的笑意。这两个孩子生的如此相像,若不是他二人性格大有不同,恐怕连他都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慕言慕祈是双胞胎,这两兄弟的眉眼长得是十成十的像,只是性格爱好上大有不同。慕言性格孤冷,平时寡言少语,喜欢独来独往,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强!一双刀在他的手里,就像有了生命一般,素来是不见血不回鞘。而相比之下慕祈就温和多了,平日里脸上总会挂着浅浅的笑容。
慕祈性格爽朗,长年在外行走江湖,喜欢结交朋友,在字画上的造诣颇高。功夫虽不及兄长,但剑术也算得上是炉火纯青。
“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钟管家正在里面等着呢。”
“嗯,走吧。”
慕邶渊曾是顾武的军师,两人一起出生入死,是过了命的交情。慕府同将军府也只有一墙之隔。天承十四年慕邶渊的母亲病故,慕邶渊回老家守丧,一守就是三年。因此天承十五年的那一仗,慕邶渊并未跟随顾武出征。
慕邶渊走到门前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一旁府邸匾额上陆府两个大字,怔怔问道:
“这里何时住了人家?”
慕言缓步上前,站在慕邶渊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匾额上的字大气沉稳。
“大概两个月前,陛下将它赐给了一个客卿,叫……叫陆君离。听说这个陆君离同楚丞交情颇深,不过是临王殿下向陛下举荐的。他曾帮助治理水难,之前围场狩猎时还救过陛下。”
“陆君离……”
慕邶渊低声呢喃间,只见陆府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眉目如画、白衣缥缈
正是顾子卿。
看着顾子卿眉宇间的气韵,电光石火之间,慕邶渊突然想起了那个人的面孔,那般相似的气韵,那样熟悉的眉眼!慕邶渊静静地看着顾子卿,目光如炬,似乎要将她穿透。
顾子卿很显然是注意到慕邶渊炙热的目光,转过身偏着头看他,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瞬间充斥了脑海。
他是谁?
他们在哪里见过?
一种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顾子卿微微颔首,算是一个招呼,慌忙地转身离开。
“父亲……”
慕祈命下人将行李安顿好后,回头却发现自家父亲现在大门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才那个姑娘……也是陆府的人?”
“是的,叫顾子卿,是个铸剑师,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慕言有些不解,一向不理世事的父亲,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来了。
“顾子卿?”慕祈连忙上前“早就听说她来了帝都,却不曾想原来咱们和她还是邻居!”
“祈儿认识她?”慕邶渊突然问道。
“谈不上认识,只是以前行走江湖时,曾有过一面之缘,她曾救过孩儿一命。”
“哦?既然这样,改天可要好好拜访拜访,以谢当年的相助之恩。”
“是”
慕祈垂首应到。慕邶渊又淡淡地看了陆府紧闭的大门一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而此刻已经离开长霖街的顾子卿突然站在街道上,脊背一僵。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慕邶渊的那张脸与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
故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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