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苣将车停在了一平房区外,照着手机上的地址循着门牌号过去,站在那间独门独院的房门前仔细确认了一遍,将手搭在了外院的那扇铁门之上,拉了拉上面的铁环,那铁环随即发出咚咚的声音。
苏苣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将手收了回来。
铁门被一个男人从里面拉开了,苏苣看着眼生,对方却认得她,只道:“苏小姐,里面请。”
苏苣一路跟着那男人往里走,在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里看见了苏俊。他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像是没有睡足一般。苏苣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苏俊迟迟未睁眼,一旁站着的男人在此时道:“苏小姐,再等等,可能是之前的药性还没过。”
苏苣回头看着苏俊这样子,脑子里已经想到了爵迹是通过怎样的方法将苏俊给弄了出来,没再说多余的话。身旁站着的那个男人此时给苏苣递了把椅子,她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苏俊的苏醒。
也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苏俊渐渐睁开了眼,当他看清苏苣的时候眸子里多了道光,起身从椅子中站起,苏苣赶紧拉住了他的手,“先别说话!”苏苣伸手拿过一旁的保温杯,在杯盖里倒了些,试了下温度,然后递给了对面坐着的苏俊,“先喝点润润嗓子。”
苏俊听话照做了。
“小苣,你我这是在哪里?”苏俊开口道。
苏苣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那里,看着苏俊轻声道:“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见苏俊点了点头,苏苣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能跟我说说在东谷医院里具体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吗?”
苏俊看着苏苣记忆像潮水般袭来,苏俊跟苏苣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最当初他到东谷医院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过要逃离,曾经有好几次都获得了机会,但到最后的关键时刻还是被那群人给抓了回去。后来那些人直接将苏俊扔到了医院里最阴深的角落里,单独将他锁了起来。每日面对一张冰冷的床,还有那四面白墙,原本还满怀信心的他随着时间一天天的逝去,也变得绝望。
苏俊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挨打的日子,也不想再被那些人注视能使人精神错乱的药物,他开始装疯卖傻,凡是有人监管的地方,他都那样做。直到苏苣出现的那一天,看到她递给他的那张照片,当时他便认出了那上面的人,是他的姐姐。
但对于苏俊,还有外面站着的那个男人,苏俊却是一无所知。他不敢冒险地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他们,也不敢对他们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直到后来出现了种种事情,苏俊才确定苏苣,还有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直到在不久前,苏俊再一次见到苏振天,见过他以后苏俊整个人变得惶惶不安,生了段时间的病,后来病好了,苏俊便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东谷医院。只是他一人势单力薄,仅凭个人之力根本就无法从哪里逃出。当初扔给苏苣照片也是突发奇想,只是没想到真就成功了。
“这十六年你就是这样熬过来的?”苏苣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但刚才苏俊说的话却久久盘旋在她耳边,“是谁,是谁把你送进去的?”
苏苣看着苏俊心里有了一个答案,只是不知道那答案是不是正确的。
苏俊小声道:“我不知道,但我想的话应该是苏家的人。”
苏家的人?太多了,但做这件事的人只有那么一个,苏苣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他为什么要把你送到哪里去,是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苏俊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当时我记得姐姐跟我说出事了,然后我便给她回拨了电话,可是她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后来我因为担心姐姐,便从学校里偷偷跑了出去到姐姐的那间实验室找她。可是很奇怪,姐姐的实验室并没有关门,我在里面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她。只是……”
苏俊的眸光在这一刻变得闪烁,苏苣急切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姐姐的试管里少了一剂药,我记得很清楚,那剂药是粉红色,以前的时候姐姐还跟我说过,只要那剂药实验成功了便可以造福许多的人。”苏俊的话到这里,苏苣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原来事情都跟她想的一样,那剂药,妈妈研制的那剂药被人偷了,具体是谁偷的,苏苣不知道,但她想后来肯定是出了事,不然那些人不会将苏俊守得死死的。
有些问题需要苏苣自己去查,苏苣看着苏俊那蜡黄色的肌肤,鬓角处已经出现了少许的白发。苏俊最多比她大上七八岁,年龄不会超过四十,而他这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却因为妈妈的事在东谷医院里待了十六年。
十六年不是一个短日子,让苏俊这样好好的一个人待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十六年,苏苣仅是想想便能知道他是有多么不容易。少年时候他身上的那种英气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苍桑。苏苣知道她不能再去要求苏俊更多,即便他的心志够强硬,也有着跟她一样的想法愿意配合她一起调查爸爸妈妈的死,但苏苣已经不愿他再卷入到这些是是非非中。
苏俊本就是个可怜的孩子,自从爷爷便未认他,跟着他妈妈两人相依为命,若不是妈妈曾经去寻他,兴许到现在苏俊还过着那无忧无虑的生活,未见得会有多好,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搞得身心憔悴。
苏苣愿意替她的妈妈苏玉伶接下来照顾苏俊的重担,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苏苣在这时开了口,“你说的事我记住了,以后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小刘会亲自送你到国外去,到了那边会有最好的医疗团队给你做检查,苏俊,忘记过去的事吧!”
苏苣说话的时候身旁站着的那个男人递给了苏俊一张身份证和护照,苏俊低头看着,“凌均?”
“这是你的新身份,还有许多关于凌均的资料,在你去的途中小刘会慢慢告诉你,你只需要照着上面背熟了,然后想办法在那边生活下来。”在来这里之前,苏苣已经将这些话在心里默默说了数遍,如今出口已经说得很是顺溜。
苏俊抬头看着对面坐着苏苣,看着比她年轻了上几岁,但身上却透着比他还多的坚韧。苏俊将手中的物件收好,“你打算怎么做?”
呵!
苏苣冷笑了一声,看着苏俊背后开启的那扇破窗,虽然上面已经积了许多灰尘,也出现了许多裂缝,但这世上并没有人说过碎玻璃不会伤人。只要好好利用,碎玻璃还能发挥出比完好玻璃更好的效果。苏苣的眸子里多了丝冷冽的光,“他们是怎么从我妈妈手中拿走的那一切,我便用怎样的方式将那些东西夺回来。具体的事情你别问了,到时候自有发挥你的时候,你只需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苏苣也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成熟了,兴许是经历过太多的伤害,遭到了苏振天一次又一次的打压,知道了那些关于苏俊的一些事,苏苣从心底对苏振天升起了浓浓的恨,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握着颈脖上挂着的那个玉坠,上面的那道裂痕应该是苏振天在翻找妈妈遗物的时候造成的。无论是为了妈妈,还是为了苏俊和她自己,苏苣认为她都不能够再像以前那般忍下去。
是苏振天欠她们的,早晚还得找他讨回来,至于爷爷哪里,苏苣也没办法,她只能在心底对他说一声抱歉了!
很快,苏俊跟着小刘一起去了机场。苏苣一个人待在那间平房里,抬头看着墙灯上闪烁的灯炮,眼里布上了薄薄的一层雾。她不会哭,她知道她没资格,想起以前六年前被苏振天赶出家门的那一刻,他骂她贱货,丢光了苏家的脸面,还非要逼着爷爷赶她走。现在想想或许那一切或许在很早以前,苏振天便在酝酿了吧!
苏苣从平房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爵迹倚靠在她的身边,手里点着支香烟缓缓吸着,见着她走近,一把将手中的烟蒂扔掉,说话的时候满口喷洒着烟气,苏苣没有如往常那般避开,迎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
“回去吧!”
“好。”
走到半道的时候,苏苣跟身旁坐着的爵迹开了口,“过两天我打算去找苏振天,那个时候爷爷正好回来!”
“真想好了?你不是讨厌商界的尔虞我诈吗?一直在想办法逃离那些是是非非。”爵迹的话让苏苣不由苦笑开来,“看来你早已明白我心中所想,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当然是幸了。”爵迹侧身看着苏苣,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认真,“即便你想要整个苏家,我也可以帮你夺得。”
“不,”苏苣想要的并不是苏家,也不是苏氏集团,她只是想要为自己,为死去的爸爸妈妈讨回一个公道罢了,“我没那么贪,我只想查清事情的真相,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回曾经属于我妈妈的那一切。”
爵迹勾了勾唇,“你可以做到的!”
苏苣知道事情远没有爵迹说的那样乐观,他只是在鼓励她,希望她能多一点斗志,这些她都明白。也不知道具体要跟爵迹说点什么好,但心里对他的感谢却是源源不断的,看着爵迹,苏苣深情款款地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倒是要怎样才能将你对我的那些好还得清?”
爵迹看着她,过了许久后道:“那就用一辈子来还,这辈子不够,再加上下辈子,总有一个时候能够还清的吧!”
迈巴赫一路前行,马路上不时传来两人低低的笑声,从来没有一刻,苏苣和爵迹像这般敞开心扉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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