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楼。
宁楚楚直接被领进了内院,在跨进门槛之前,便听见里面乒乒乓乓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她顿了顿脚步。
这母夜叉……这么强悍的吗?
脚刚迈进屋子,又听到那母夜叉骂人的声音:“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该付的钱我们还是要付的,随意取了他人的恩惠,来日必定要受人背后非议!”
宁楚楚听着,想着张静先前说的母夜叉绝对不会接受嗟来之食的话,嘴角微微一扯,绕过门前摆放着的一个遮掩的屏风,便瞧见了母夜叉。
此时那母夜叉正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底下几个丫鬟,那些个丫鬟一个个垂着脑袋,分明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宁楚楚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瞥见那母夜叉站在几个花架边上,地上满是碎瓷片。
奇怪的是,盛怒之下的母夜叉竟然绕开了离得最近的那两盆花,而选了比较里面的那一盆,里面那块留下一小片空白。
宁楚楚心底暗自对比了一下,外面那两盆是比较珍贵的牡丹,而被摔落在地的那盆是比较不起眼的花草。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摔的花盆的名贵程度,看来,这母夜叉也并不是真的有多生气。
而是想做给她看——
宁楚楚暗暗冷笑,面上却还是一副惊讶的模样,迎了上去,“什么事惹得霜老板这么生气?”
母夜叉回头,瞄了宁楚楚一眼,佯装出一副刻意隐忍自己脾气的样子,朝那几个丫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这才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几个下人不懂事,理应好好说道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一眼也没往宁楚楚身上看,仿佛说的就是那几个下人的事情。
可事实如何,谁都心知肚明。
两人落了座,丫鬟很快奉了茶和茶点上来,不过宁楚楚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只是问道:“霜老板寻我前来,可有何事?”
母夜叉闻言,回过头看向宁楚楚,嘴角邪邪勾起,带着几分肆意,“这阵子,我霜雪楼危机,想必宁姑娘是知晓的了。昨日听府中管家说起,才知道宁姑娘便宜卖了许多花料给我们,我们霜雪楼甚是感激,想来,这几日宁姑娘的碧楚坊应该经营得不错吧?”
宁楚楚的笑容僵了僵,“霜老板说笑了,楚楚不过是小本生意,哪里比得上霜雪楼?”
“小生意也能为我霜雪楼解燃眉之急。”母夜叉笑笑,目光里却带着几分冷厉,由此,那话语似乎也显得有些不同了。
说难听点,便是“你这样的小本生意也能来参和我们的事”。
宁楚楚道:“我这儿只是碰巧多了些花料,这些日子赚的银子不缺衣食,便想着便宜些卖出,也算是为黔州生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话似乎正中母夜叉下怀。
却见母夜叉勾唇一笑。“如此……这几日,我正想着筹备军饷,给战士们配制些更趁手的兵器,或是买些药物送去,却寻不到领头做募捐的人。”说着,故意顿了顿,定定地看着宁楚楚,“宁姑娘,你这碧楚坊在黔州也算是有些名声了,若是带头为将士们捐献银两,肯定会有人纷纷效仿的。”
宁楚楚想了想,觉着有些道理,“那我……”
她这话还没完全出口,便被母夜叉被接了过去,笑道:“五十两如何?就五十两银子,相信黔州百姓一定都会赞颂你的。”
宁楚楚:“……”
这回她可知道母夜叉的计划是啥了。
可不就是看她赚钱而产生嫉妒,现在变着法儿想要坑她的钱了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宁楚楚不禁感叹,自己竟然这样毫无防备便进了敌方的圈套,白白断送了一个人头。不过,她自然是不肯甘心的,就算是死,也得拉一个垫背!
既然母夜叉梧坑,宁楚楚也毫不犹豫,点头道:“好!不过,霜老板作为黔州商会的长老,又是妆品界的翘楚,您是否……”
母夜叉摇头道:“你也知道,胡军夜袭,霜雪楼损失惨重……”
宁楚楚顺着她的话茬子点头道:“是啊,损失惨重,还有这样好的大宅子住,有这么多丫鬟家丁可以使唤……”又看了看地上那摊碎瓷片,“这装花的花瓶子,是景德镇烧制的吧,我家要是有这么一个,那得当成祖宗供着呀……”
果不其然,那母夜叉的脸一下子都绿了。
她万万没想到,原本想挖坑设埋伏让宁楚楚下套,没想到却是给自己准备的坟墓。
宁楚楚却是不依不挠,歪着脑袋看着母夜叉,眼睛亮亮的,问道:“霜老板,您不会不舍得吧?前线打战的那些将士们可都等着这笔钱呢。”
好一会儿,母夜叉才缓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会,我自然是要表示的。这样,我也出五十两,你看如何?”
宁楚楚摇了摇头,“您是黔州商会长老之一,五十两未免显得太小气了一些?若是一百两的话,显得霜老板您仁义,更不会被楚楚抢了风头。”
母夜叉的额头上几乎是青筋凸起了。
藏在袖袍底下的手紧紧攥着,好半天,她才咬牙切齿地憋出来一句:“好,一百两便一百两!”
宁楚楚大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欢喜。
虽然进了一趟霜雪楼,被坑了五十两,可一想到母夜叉贡献一百两时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她便感觉到心情舒畅,用剩下的钱去买了一些烧鹅回家。
晚间,顾寒生回来,瞧着宁楚楚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不免惊讶,“今日是什么日子?竟然做这么多饭食?”
寒千凝瞥了一眼,无奈道:“这姑娘怕不是疯了,去了一趟霜雪楼,被迫‘送’了五十两银子,还这么高兴。”
宁楚楚经济不宽裕她是知道的,想当初,为了开这家美容院,还特地向她借了二十两。
而这五十两银子,几乎等于宁楚楚这几个月来努力的所有,就这么白白被霜雪楼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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