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小宁哲琰》第95章 见家长

    肖佳想想，现在不去高恩家，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老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对方不满意她的话，她几年之内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善了。如果对方愿意接纳她，在她这样低谷的时候都愿意给她一个机会，那她一生以报。
    肖佳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踏入了高恩家里。
    高恩家里，一看就是好好过日子的人家，透着中产阶级的矜持和整洁。
    高恩的爸爸不在，只有他妈妈方竹影迎了出来。高恩伸着脖子朝家里看，问爸爸怎么不在。
    肖佳心里就咯噔一下。
    方竹影笑着把这事儿给支吾过去了。
    吃饭的时候，方竹影就开始敲打肖佳，说人家家里找了个什么凤凰女的儿媳妇，把家里吃空用空都不够填那无底洞的。
    高恩忙叫了一声：“妈！”
    方竹影说：“怎么啦？我也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拉拉家常说说闲话。你又不是那种人。我们母子之间说说话有什么好介意的？”
    然后她又给高恩和肖佳夹菜，问肖佳合不合口味、以前有没有吃过这种黑椒柠檬煎的鸡扒？是在哪吃的？
    之后她的话题转为夸自己的儿子。肖佳只能随身附和。她又开始心疼儿子太辛苦。肖佳附和得尴尬，嘴里的东西食不下咽。
    平生头一次，她觉得自己嚼东西一定太响了、餐具发出来的声音也太刺耳了。
    好容易吃完一顿饭，她连忙主动去洗碗。
    方竹影进来了，把门一关，叫高恩别进来多手了。
    但实际上，她也不是来跟肖佳一起洗碗的，只是要对肖佳说话。
    她没有给肖佳说太难听的话。但实在的，她也不需要特意说得太难听。她只要一句话就够了：“肖小姐，你这么好看，一定有办法的。放过我们家恩恩吧。他自己担子也很重，救济不了你们母女。”
    肖佳手顿住。
    她没有关小小的幸运。她遇见的，是现实的中年妇女。而肖佳对任何普通人家来说，都确实不是一个好媳妇，偏偏高恩也只是个普通的好男人，没有只肩扛乾坤的能力。
    肖佳也不忍心把太重的轭挂在他肩上。
    真遗憾，她其实也像方竹影那样，关心高恩，也许没有方竹影爱得那么深，但至少不舍得拖累他的人生。
    她主动告辞，竟然还能维持正常的声调。
    方竹影送他出门，竟然也还能一副热情的脸：“肖小姐慢走啊！今天菜做得不够丰盛，希望你不要嫌弃。”
    女人大概都是天生的戏子。
    但是肖佳只能欠身，答不出什么话了。她的演技已经透支。
    高恩还浑然未觉。他想送肖佳，但方竹影说他爸爸快回来了，有要紧事跟他讲，叫他别出门、在家等着。
    高恩很奇怪：“爸爸有什么事？”
    肖佳已经知道了。她低下头。
    方竹影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你爸就说很要紧，叫你别走。回头你听了就知道了。我送肖小姐去车站好了。”
    肖佳连忙推辞：“我自己会打车。”
    “那我陪你去叫车。”方竹影笑眯眯。
    高恩坚持帮肖佳去叫车，让他妈妈先回去。
    他总算跟肖佳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抱着肖佳，低头找肖佳的嘴唇。
    这次肖佳没有任何犹豫，仰头把嘴送给他。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也是她最后能给他的东西了。
    双唇相接，鼻息相融，肖佳觉得一阵晕眩，还有绝望：这个人，永远不会是她的避风港。
    很久，高恩才放开她，笑吟吟的问她：“我妈在洗碗时没跟你说什么吧？”
    他到底是有所觉察的，但没有想太多，只劝肖佳别往心里去，说他妈刀子嘴豆腐心，实际上是好人。
    肖佳知道方竹影不是坏人，只不过，立场差别太大。
    高恩太爱她，方竹影却要顾念到儿子的一生、甚至是孙儿的生活。
    肖佳不能说方竹影有错。
    只是大家立场不同，如此而已。
    最让肖佳伤心的，其实并不是方竹影的态度，而是：方竹影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伤人最伤的，其实往往都是实话。
    她恋恋不舍的紧紧抱住高恩。
    高恩难得感受到肖佳这样的深情，欢喜得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打几个转才放下：“放心！回头等我调过来工作，我们就安排结婚。你妈以后就是我妈。”
    冷风吹来，肖佳缩了缩脖子。
    现实如此，只有高恩才不清醒。她惨然笑笑，对高恩说：“你给我的钱，以后我有办法了，一定还。”
    高恩一怔：“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方竹影才没有提这几万块钱。她只要肖佳肯走。那几万块就算是买断费了，买回她的心肝宝贝儿子，还是值得的。
    肖佳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她多说多错，反而会让高恩更难过，不过现在分手，是最痛快的。
    等以后，高恩会知道他跟她的婚姻不可能了、他也不能再见他了，但至少不是她亲口告诉他的。他父母会说。
    他也许会痛……一定会痛，但是一定，也总有一天会过去。
    他父母会帮他疗伤、会给他找个值得的女孩子、成为合适的妻子、生下一个合适的孩子。
    肖佳相信方竹影夫妻一定能做到的。他们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也会保证他走在人生的正轨上。他有所偏差，不怕不怕。孩子总归有任性的时候，而好父母总会耐心的、想尽办法、用尽一切力量，帮孩子回到正常的生活里。
    忽然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方竹影打开上头窗子，大声喊：“你们还没打到车？我手机叫了车子过来了。天这么冷，恩恩你让肖小姐快点上车吧！你爸也快回来了。”
    是要这样子。送瘟神，速度一定要快，多拖多错。
    肖佳长吁一口气。方竹影是个好母亲。
    司机不耐烦的在车子里等着，好奇的看着他们。
    高恩只能最后抱了抱肖佳：“我先回去。电话联系。”
    肖佳自己回到家，看到母亲期待的脸：“回来了？怎么样？”
    肖月芬看着自己女儿，这么漂亮、懂事、招人疼，但凡是个有人心的，谁会不喜欢她呢？
    肖佳也笑笑：“挺好的。高阿姨做了很多菜给我吃。”
    肖月芬看着女儿神色，点点头，慢慢坐下去，都明白了。
    如果人家真的看中了她女儿，女儿会说更多。
    人家没有直接给她女儿难堪，就已经是客气了。但是，她家也实在不便高攀。都是她拖累女儿。
    而高恩的父亲也跟高恩说明白了，绝不能让他的一生给那个人家毁了。
    高恩很着急，一直跟父亲争辩。他以为事情靠争执还能挽回。
    他不知道，事情已经定了，父母之所以还跟他多费唇舌，只是治病救人，让他从肖佳这场病里尽快脱身出来，不是让他病回去的。
    最后他哭了、也摔东西了。
    方竹影一直躲在边上，让他们母子吵。高恩摔完东西呜呜的哭了，他爸爸退场。方竹影这才出来，搂过儿子的头，让他在她怀里哭。
    家里一直是这样，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
    道理总要说明白、规矩总要做，但两人都严肃，就把儿子往外推了。有个人扮演柔情角色，就能给儿子疗伤的空间。
    方竹影夫妻教养儿子二十几年，已经很熟练了。这次的事件虽然严重，但他们有信心，总能平安度过。他们是个平安的、有福的人家。
    肖佳预料得没错，高恩会被他父母照料好的。
    那是他的福气，不是他的错。而她，只是没福而已。
    她在一切联系方式上，把他拉黑了。而现在住的房子……肖佳悲哀的想，应该再搬的好。
    大冷天，她继续找其他房子搬。
    搬家这么困难？其实也不是。如果有钱的话，找个中介，看看差不多，叫个搬家公司，也就搬了。
    可问题就在于她没钱。
    她正找着，忽有辆豪华车子从后头追上，放慢车速，窗玻璃摇了下来，露出顾宁生的脸，似笑非笑：“嘿茶托姑娘！今天又骗了几个人？”
    肖佳不理他，大步往前，没几步，那车打横到她前面，一个急刹！堵住了路。
    肖佳那个怨啊！她怎么就走在这没车栏的小破路上！如果是大路，车道边上有栏杆拦着，或者至少人走的道是高起来的，旁边还有更高的绿化带。她往绿化带上一跳，看他怎么拦！
    不过也有可能是人家看准了这条路好拦，才故意到这里向她发难的……
    总之顾宁生笑着，大摇大摆下车：“我车技怎么样？佳佳，不错吧？”
    谁理他！
    肖佳惊魂甫定，转个头就要跑。但顾宁生很快追上来，把她捉住了：“耍我是吧？”
    肖佳挣扎：“你放手！”
    顾宁生不放，在她耳边轻佻的说：“装什么正经？上次已经到我家里来了，结果又走了，这不是耍我？不能这样玩人的啊小丫头！”
    肖佳给他恶心得都要吐出来了，狠命推他：“快放手！不然我叫警察了！”
    顾宁生用自己的嘴把她的嘴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