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小宁哲琰》第60章 阿黎

    瞧！宁澈洲没有后悔偷腥，只是后悔不够小心。
    宁哲琰平静的对父亲说：他理解。
    他可以理解父亲这种“男人的心情”，但不代表他会原谅。
    所以，他请关小小去见他的母亲，却没有提父亲。
    对他说来，见母亲，才是真正血脉相融的一种承认。
    父亲？
    那只是仪式与难关而已。
    关小小终于见到了宁谷霭琪。她皮肤白得好像透明一样，美，然而总有种不健康的感觉。
    她穿的是一身水蓝色衣裙，是蓝色大格子的泡泡纱，胸口有雪白蕾.丝，上面绣着小小的莲花，完全不流行，但是很衬她。
    屋内陈设雅洁，空气清新。宁谷霭琪满面笑容，看起来就像正常的家庭妇女一样。
    但是她管自己的儿子叫叔叔。
    她拿了个叫“太平车”的玉滚子，叫宁哲琰拿着，帮她做脸部按摩。
    关小小听见宁谷霭琪满口娇嗲的让“叔叔”帮帮忙，因为“小琪”要结婚了，美容是要紧的。
    她觉得头皮发麻，喉咙里发了个声音。
    宁谷霭琪和宁哲琰一起抬头望她。
    宁谷霭琪有点受惊的样子，宁哲琰则是满眼的遗憾和拜托。
    关小小挤出一个笑来。
    她同情宁谷霭琪，觉得不管是谁、为了什么理由，把一个女人害得精神崩溃成这个样子，都不可原谅。
    所以关小小的笑容里，带了真心的温柔和难过。
    宁谷霭琪感受到她的善意，于是也笑了。
    她的笑容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羞涩而坚决，管关小小叫阿黎：
    “阿黎，不要讲了。我不害怕。我好爱他。”
    这个阿黎，不是黎浅，而是黎浅的生母，黎卿。
    黎家与宁家、谷家关系都好。
    区别在于：宁家跟黎家世交，因为宁老爷子注重学识，对黎家刻意结交。而谷霭琪则是天真烂漫，黎卿看着心疼，认识谷霭琪之后就主动跟她做朋友了。
    宁谷霭琪当年是真的很爱宁澈洲，才会嫁给他的。关小小这么迟钝都看出来了。她嫁人的时候，黎卿还表达过不赞成的意见。
    事后宁澈洲没有记恨黎家，还因为宁老爷子重视黎家，不许儿子乱来。
    这样一来，宁哲琰才能继续跟黎家的下一代做朋友。
    黎浅才能登门探望宁谷霭琪。
    就在关小小对着宁谷霭琪不安而感慨的时候，门铃响了。
    上门来的，正是黎浅。
    黎浅没想到宁哲琰跟关小小也在，怔了怔，有点尴尬。
    关小小立刻明白了：平常，不管宁哲琰在不在，黎浅是可以随便上门的。
    宁谷霭琪也非常欢迎黎浅，拉着黎浅的手，“阿黎、阿黎”的叫个不停，把黎浅当成了黎卿。
    那她把关小小当成谁呢？
    跟黎浅聊了几句插花，宁谷霭琪对关小小挥挥手：“花姐。人家客人来了，你怎么还不倒茶。”
    这是把关小小当成女佣了！
    关小小整个儿都没脾气了。
    宁哲琰怕她难过，连忙跟她一起走开，去倒水、拿水果，还柔声的安慰她。
    关小小摇摇头。
    她不会因为这个就心怀芥蒂的！
    宁谷霭琪确实是病了、黎浅又确实是黎卿的女儿，她为这个有什么好生气？
    只是，黎浅在宁哲琰生命中，地位这么高，关小小更有点自卑了。
    护士切好了水果。关小小跟宁哲琰把水杯跟水果盘拿回客厅，听宁谷霭琪正问黎浅，今天为什么过来？
    黎浅一个苦笑，把宁哲琰跟关小小都招呼在里头，说起刚才碰到的烦心事：
    她的经济人，说找了个很好的机会，要黎浅一定接受，但有个附加条件，就是整容。
    他说什么现在的整容圈——啊不，娱乐圈，整容是多正常的。
    他说不是大整、就是小整，只是垫个鼻、削个骨，上镜更好看一点，不是换脸。
    他说这是演员的基本素质，是对观众的尊重。现在哪还有真脸上镜的？
    他劝黎浅不要太固执，不要怕。打个麻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关小小听着都怕，手不觉捂住了脸，惊愕的问黎浅怎么回应的。
    宁哲琰则比较在乎那经济人所谓找到的好机会到底是什么机会？
    黎浅冷笑了一声。
    不过她这冷笑明显是针对经济人的，不是针对关小小。
    宁哲琰长臂圈住关小小。黎浅目光往前，似乎看见了那个不知所谓的经济人。
    说什么关大导演真的看中了她、不是借她炒作？
    说什么这次要拍的是国际大片，具体参见国际章？
    为了这种理由就叫她在身上动她？她至今眼里的鄙夷仍然消不去。
    当时黎浅知道对这种浑人，没法好好说理，于是她只是拿出了一张照片。
    是她家的照片。
    她的家，是从前的探花府，一砖一瓦都好当文物的。
    那张照片里，除了她的家人外，照片边上还拍进了一张小桌子，式样简朴，磨得发亮。
    现代的桌子，被磨后只有磨得掉漆，只有真正的好木头，才会磨出这种亮光来。
    这么一张小桌子，就是酸枝木的古董。
    它受过不知几代书生秀士的磨砺，后来成了小黎浅的书桌。
    小小的黎浅，先是在这张小桌边练字，并陪爷爷吟哦。后来长到十四岁上，才换到了大桌。
    “那时候，爷爷说史，说完了我再抄，不但工整，还要抄三份。爷爷说，第一遍是练手，第二遍是经心，第三遍，方有些融汇的意思了。这个习惯我一直延续到如今。”
    黎浅说完，经济人才知道她书架上那些行楷书册的来历，原来都是她抄三遍累积下来的，原来是她手写的，字体那么古秀，经济人本来还当是买的字帖！
    黎浅继续对经济人淡淡的开口：
    “我一生与读书结为闺中伴，同笔墨形成骨肉亲。一道道题目是自己做出来，一个个古迹跟导师和师兄弟去考察，做出报告交给国家。全凭这双手双脚，没凭过脸皮。
    “这样的我，你如今要我去开刀掀脸皮削骨填脂，拍出来哄人一乐，好讨赏吃穿吗？”
    她声音很冷，如同梅枝上的风。
    这样的女人，经济人忽然觉得，跟他认识的一切女人都是不同的。
    他认识的其他女星，首先是个女子，将色相发挥到淋漓尽致，然后才可能做一枚星。
    然而这个女人，首先是个人。
    因为是个人，所以左撇右捺，顶天立地。
    因是个人，所以无须那么多花哨累赘，自信自强。
    关小小啪啦啦的鼓掌。
    宁哲琰低头，惊愕的看到她眼里都含着泪花了。
    “我感动到了。”
    关小小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睛。
    经过这一次，关小小对黎浅一点吃醋的心思都没有，完全成了黎浅的粉丝。
    而黎浅对关小小的观感也很好，对宁哲琰说，关小小哪里像是媳妇？竟好像是宁谷霭琪的亲生女儿一样。
    宁哲琰想想，不错的。
    关小小的软萌与天真，是有些像宁谷霭琪。
    但两个人并不完全一样。
    宁谷霭琪习惯受人照顾，一旦被照顾得不好，天都塌了。
    而关小小再软，却像芦苇，风里雨里被吹倒了，等晴天又会慢慢的直起腰，努力的吐出一点点小白花，给人看：不要担心，她很好。
    黎浅天生有本事，可以站成一棵树；而关小小天生的能力弱一些，只能站成一棵芦苇，尽一棵芦苇的柔韧来生活。宁哲琰觉得，这也很好。
    而谷晴伊其实是像一只蝴蝶，只晓得吃喝玩乐、挥洒色彩与欢笑，一场风雨可能令她重伤。幸亏有人爱护她，保护她恢复过来，她又变回了一只蝴蝶。宁哲琰感觉这样也不错。
    至于秦思雅？对宁哲琰来说，她甚至不是蝴蝶，而只是一只幼虫，在自己的世界里欢乐与悲伤，不知墙外风浪的。他愿意宠着一条小虫子、就像保护蝴蝶一样。
    不过蝴蝶注定让人意外。
    回头，宁哲琰发现谷晴伊不来上班了。
    她自己放了自己的假！
    据说因为柳条产品的市场非常好，而广告中需要作画的部分，主要是谷晴伊的功劳。
    谷晴伊很以为有功，且觉得有点累了，于是邀请明厉一起出去玩。
    明厉当然拒绝，而且一脸的“你说什么鬼？玩是什么！”这样的表情。
    他出差还出不过来，哪顾得上玩？
    谷晴伊于是要求与明厉一起出差。
    对于这种不知所谓的请求，明厉当然拒绝了。谷大小姐心情不好，于是给自己放了长假。
    她说她可以到外面找找灵感，并且在外面也可以工作、画画，画完再邮件传回来。
    宁哲琰只想拧下她的脑袋当球踢。
    要不是她是他的表妹、是他生母的亲妹妹的骨血，宁哲琰派个杀手去的心都有！
    现在他只能让明厉跟关小小通过邮件跟谷晴伊沟通任务，并且好声好气问她：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危险？钱够不够用？
    谷晴伊很聪明的完全没有透露自己的地点。
    一来么，她怕宁哲琰知道她的所在之后，真的会派个杀手过来教训她。
    二来，她去的地方，恐怕会让宁哲琰生气。
    如果宁哲琰知道她去探望她中学时的好友席紫涵，不知道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