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家那只羊正好产仔了,奶很多,小羊喝不完,很浪费。
那羊奶,人不爱喝,觉着腥,猪喝了倒是欢实,吹气球似的一天比一天长得壮。邻居都夸她会养猪,九妈妈也对她宽容一些了。
一次中秋的时候,亲戚送了点酒曲,本是给她们做酒酿丸子的。
九儿有天偷偷把羊群圈在家里,没去放羊,就拿家里一些米酿了一坛酒,拿纱布和纸封了坛口,挖个坑把酒坛子埋了。
九妈妈听说这事,气得差点揍她:人还吃不够呢!还拿粮食酿酒?这不糟蹋东西吗?
九儿一见妈妈拿笤帚来了,一跳就逃跑了。
她妈满场追,她躲到了鸡蛋筐后头。
九妈妈怕打碎了鸡蛋,没敢紧追过去,捏着笤帚骂她:
“你出来!你出来我不打死你!”
要说九妈妈真不会说话。
她这么骂,九儿还有出去的道理吗?
九儿可怜巴巴的劝妈妈:酿都酿了,你打我也改不了了。酿成了,爸爸过年回来还有酒喝,不用到外头买。妈你别打了,我还放羊呢。
九妈妈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再打她,就放了一句狠话:这顿打先寄着。回头要是酒酿坏了,再往死里打!
那酒埋在地底下也不知是生是死呢,九儿又作妖子了。
她看大公鸡追母鸡,也没拦,就让大公鸡把母鸡踏了。
回头母鸡再生卵,估着该是能孵小鸡的,九儿就捂在灶台边上柴火堆里,注意给它们保着暖,想孵出小鸡来养,就不用买鸡苗了。
可是南方的灶台,跟北方的炕不一样;又或是九儿翻动不勤。那蛋终是孵失败了。
九儿那十来个蛋,只好给家人加餐。
九妈妈还是心疼她糟蹋东西,跟先前酿酒那一次,数罪并罚,又抡笤帚了。
这次先关门再打,九儿没处躲,却忽闻外头有酒香。
九妈妈琢磨着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是谁家喝酒呢?闻着倒近。
啪啪脚步响,外头小十八就跑开了,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嚷嚷着:“不是我不是我!”
九妈妈一拍大腿,顾不上九儿了,连忙出去,看那酒坛,被小十八当好玩的挖了出来,还泼出了酒。这倒是酿成了!
还亏泼出的不多,没太浪费了这酒。
有了此酿酒之功,九妈妈总算没再打九儿。
再后来,九儿就遇到了贵人关小小,到凌天,带契一村人都发家致富了。
九儿感谢关小小,关小小很惭愧:
她没有多少功劳。功劳主要是宁哲琰的。
她不知不觉回头去找宁哲琰。宁哲琰也正好看她。
天空黑如泼墨。他的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样。
关小小心慌慌的颤了一下,连忙回过头。
晗若却是也被九儿的叙述,勾起了美好的回忆。
她是红X代,小时候被长辈送到农村养,说是培养她艰苦朴素的优良品质。
晗若到现在都记得,当时有个小哥哥,对她很好,甚至肯背他上学。
她当时也不懂事,不知道推辞,完全就是个小霸王的样子。
小哥哥要背她,她就很干脆的拍拍他的肩,叫他快点蹲下来,还叫他一定要背到学校。
小哥哥也不生气,只是笑,把她的书包也接过来,这才背上她。
晗若记得,当时她也该有三十几斤?
一大袋白米的份量了!
后来晗若在超市里看到二十斤的米,都抬不上购物车,还要叫店员帮忙。
当时的小哥哥,也就十来岁出头,居然就背上她,还不怕重。
路上有人看见他们,就羞羞她们的脸,说晗若偷懒。
晗若不怕人说。谁说她,她就一个白眼翻回去。
不过前面就到学校门口了。小哥哥怕老师看到不好,还是把她放了下来。
这个学校就是农村小学,不大,操场是土垒的,上面就是个简陋篮球架。
晗若还记得,妈妈反对她到这里来上学,原因是觉得教学质量不好。
但是她爷爷坚持让她来锻炼几年。说把品质培养好了,比背知识更重要。
她爸爸听她爸爸的。
后来晗若就喜欢上了这个村子、荷花池、甚至那个简陋的篮球架。
放假之后回城,她妈妈惊呼她黑了瘦了,带她到处吃好喝好玩好、又盯着她补习专业知识,晗若嫌烦。
后来她到底上了重点中学、又到国外留学上大学,并没有拉下学问,不知道是爷爷品质教育的功劳、还是她妈坚持给她补习的功劳。
总之晗若记得那个小学的师资力量确实不强。连篮球架还是以前城里来的两个年轻男老师树起来的。
他们在的时候,还带着孩子打打篮球。后来他们耐不住寂寞,被调回了城里,篮球架也没有人好好用了,篮球倒还在,男生们随便玩玩。
后来晗若去国外留学,是个很寂寞的城市,S市的狗都比那儿的人多。很多同学耐不住寂寞,直呼自己待的不是个发达国家,倒是个大农村,晗若却觉得还好。
有的同学乱玩了、群P了、飙车了、出事了、或者毕不了业被家长揪回去了,晗若则耐着性子把一本本不喜欢的书读完、拿了毕业证书。这应该是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的。
她看到大学的教授,就想起农村小学的校长,也是近花甲的年纪,还在工作,身材瘦瘦小小的,头发花白了,不烫不染。也是架着眼镜。
只不过农村校长的眼镜腿断了,也不换,就用胶布缠上。
他的视力很差。有学生恶作剧把他的眼镜藏起来,他路上看不清就摔到了沟里,想爬出来,结果还看不清往哪儿爬。
后来还是人家经过看见了,才把他拉出来送回家。
那个恶作剧的学生后来被找了出来,他爹娘男女双打,打得他哭爹喊娘。
对了,那时候打孩子不犯法,且是家长的责任。
哪个家长从来不打孩子,那才被人说没家教!
老师也打孩子,拿教鞭打手心,甚至往头上招呼。
但他们从来没有打过晗若。大概也是知道晗若的背景,不敢动手。
被他们打得狠的孩子,后来也不记恨他们,甚至长大了在路上看见,还会毕恭毕敬喊一声老师。
晗若有时候想想,也不知道西方教育跟东方传统教育哪个好。打还是不打的好。
几个人随便聊聊,话题越来越散漫,最后呵欠连天,都去睡觉了。
关小小被分配到一个小型的帐篷。
她刚进去,又立马圆润的滚出来了:
宁哲琰在里面!
他为什么在里面?
关小小问得舌头都不利索了。
宁哲琰看看这个小帐.篷,很无辜的样子:
他是个大老板、又有洁癖,不住私人帐篷,难道去挤集体宿舍?
不过这不是关小小的重点。
关小小不介意跟谷晴伊她们去挤集体大帐篷!
但她实在受不了跟宁哲琰共处一个小空间。
她叹了口气,抱着她的小铺盖往大帐篷抬腿,想着谷晴伊一定不介意跟她挤挤。
某人的手长,一下子就把她抓回来了,跟拎只小猫一样。
关小小受惊的拍打。
干什么?手长了不起啊?!
放开她!她可不想生米煮成熟饭。
宁哲琰想跟她讲道理,一放出来都是狠话:“我有洁癖。”
关小小莫名其妙:所以?有洁癖了不起啊?
“你如果去熏臭了,以后别跟我在一起。”
宁哲琰话虽然放得狠,心里却虚得很。
如果她真的熏臭了,他估计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眼泪汪汪,把他的小香包拣回来,洗洗刷刷,缝缝补补又三年。
但这事儿可不能让关小小知道!
否则,她有恃无恐,他就不能再威胁她了。
真心感谢黎浅,警告他绝不能交出底牌。
宁哲琰再一次确认:由理智作出的决定总是正确的。
千里之外的白云山脉,黎浅捧着个头骨,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师兄很关心的问。
黎浅摇摇头,继续工作。
今天挖到第十二个目标点,终于挖出骸骨了!大丰收!她可不想此时告退。
而关小小被宁哲琰的威胁搞得很没办法。
这个男人真是吃定了她舍不得离开他似的。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没骨气,但还是抱着她的小铺盖,低着头,慢慢走进小帐.篷,找了个角落,把铺盖安顿好,感觉到身后的势力,怯生生斜了一眼。
宁哲琰向她保证:他绝对不会乱来。
关小小虽然不想质疑他,但实在也很困惑。如果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身边?如果他喜欢她,为什么不上她?
关小小脑子都快绞成麻花了,觉得自己今晚一定睡不着了。
宁哲琰躺在另一边,也很不好受。
天杀的!
他想过去把那个馨香的小身体抱在怀里,但他真的不想再流鼻血了。
他不介意贫血,可他真的不想闻到自己的血腥味再次昏倒。
万一再昏到重症监护室里,会被夏穆那种人笑死也不一定!
宁哲琰握拳,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离远了她,他睡不安席。她在身边,他还是很煎熬。
宁哲琰这日子不好过。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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