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深爱的主子啊,如今她终于能正大光明的看着他了。
“你下去吧。”南宫胤忽然漠然说道,离裳微微一怔,却不敢有任何怨言,不舍的转过身,抬脚走出房间,雕花的大门在她的背后缓缓合上,刚踏下台阶,屋内便传出一声巨响,似桌子被内力击中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主子他此刻必定是动怒了。
这个认知让离裳偷偷勾起嘴角,“秦涫儿,和黎澈纠缠不清的你,根本不值得主子在乎。”
她眸光冷冽,幸灾乐祸地望着寝宫的方向,怨毒的笑了。
御书房内,李德恨不得把自己立即隐形,看着面前被内力震碎的龙案,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竟连看南宫胤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如同野兽般剧烈的喘息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徘徊着,南宫胤气息森寒,静静地站在一地狼藉之中,犹若刀削般的面容,此刻浮现了滔天的盛怒。
“秦涫儿,你果然是好样的。”枉费他还以为在她的心里,至少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枉费他这段日子,一直替她寻找着借口,欺骗自己她和黎澈的关系并非自己所看到的那般。
现在想来,想要相信她的自己,简直愚蠢至极!
正在寝宫中辗转反侧的秦涫儿忽然背脊一寒,她咻地一下从床榻上翻身坐起,手掌轻轻抚上胸口,眉心紧锁。
刚才,她怎么会忽然间觉得不安?像是有谁在背后算计她似的。
“错觉吗?”她喃喃道,容颜在漆黑的光线中略显晦涩。
一连三日,整个皇宫被一股低迷的气压所笼罩着,尤其是负责伺候南宫胤的宫人,自从三天前开始,已经有不少人被无故斥责,甚至有人因为太过害怕,打翻了茶杯,而被南宫胤下令杖弊!一时间,宫里头闹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暗地里猜测,他的反常究竟是因为什么。
有人说,是因为皇上与皇后感情不合。
也有人说,是因为外界的百姓替皇后求情,为她打抱不平的流言。
秦涫儿被幽禁在寝宫内,外界的所有消息只能靠幽兰时不时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打听到,刚得知这些流言,她立马不满地撅着嘴,“真不知道这些人在背地里乱嚼什么舌根,这些事和主子有何关系?”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浸湿的毛巾递到秦涫儿手中。
“呵,谁让你家主子我现在就站在刀口浪尖呢?”秦涫儿凉凉地讽刺道。
“主子!”幽兰跺跺脚,她实在弄不明白,自个儿的主子还能笑得出来,外面的流言几乎快把她给妖魔化了,明明主子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秦涫儿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失笑道:“这些流言蜚语又影响不了我,何必在意?”
“可是皇上……”幽兰欲言又止,在她看来,皇上如今本就对主子有芥蒂,成天听到这些传言,难保不会更加讨厌主子。
听到她提起那个男人,秦涫儿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僵硬了几分,眸光一暗,却在下一秒恢复了正常,“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他不爱她,她也不愿在为他痛苦。
即使他的举动,如今依旧能让她心痛,让她难过,但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她能够放下。
她秦涫儿绝不是失恋后,就要死要活的可悲女人。
不就是失恋吗?不就是被抛弃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心底虽然这样想着,但那抹苦涩,却始终在心窝中缠绕。
就在主仆俩闲话家常时,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涫儿随手将毛巾扔开,挑眉朝房门口看去,敞开的红漆大门外,身着太监总管服饰的李德,正扭着一把老腰,从下方登上台阶,神色略显难看。
“李公公,今儿刮的是什么风?您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怎么舍得纡尊降贵到娘娘这儿来了?”幽兰没好气地讽刺道,因为南宫胤的缘故,她对他身旁的所有人,都抱着一种敌视的态度,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李德一只脚刚跨入门槛,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就听见她冷嘲热讽的话,顿时,老脸一红,尴尬不已。
秦涫儿哭笑不得的瞪了幽兰一眼,这丫头最近胆子大到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幽兰被她这么一瞪,只能悻悻的闭上嘴,但那双喷火的眸子,始终刺在李德的身上。
哎哟,他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莫名其妙就得罪了这位小宫女……
李德在心头委屈的腹诽道,轻轻拂袖,朝秦涫儿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李公公,我如今已不是皇后,只不过是一个身居冷宫的废人,可不敢受你的礼啊。”秦涫儿侧身避开,略显讽刺的话脱口而出。
李德低眉顺目地说道:“但在奴才眼里,娘娘仍旧是主子。”
即使皇上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迁怒了皇后娘娘,甚至与她决裂,但在李德看来,这位皇后值得自己的敬重。
“到底有什么事?”秦涫儿冷冽的眸子不自觉放柔了几分,出声问道。
李德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在心底组织着说词,他要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委婉地告诉娘娘呢?
见他面露挣扎与犹豫,秦涫儿心底莫名的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来,“李公公,有话请直说。”
不论发生任何事,她现在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连被抛弃,被放弃她都能咬牙挺过来,还有什么是能够击溃她的?
李德对上她那双深邃如夜空般的眸子,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贵妃娘娘看上了踏雪,皇上下旨,要将踏雪带走,送给贵妃。”
“什么?”幽兰愕然惊呼,猛地转头担忧地盯着秦涫儿。
踏雪是她的所有物,是她最喜爱的宠物,也是她看重的坐骑,如今贵妃娘娘一句话,就要将她的东西夺走?
秦涫儿先是一愣,随后,整张脸彻底冷了下来,暴虐的气息在她的身侧盘绕着,她黯然握紧拳头,死死盯住李德,一字一字狠声问道:“你说什么?”
李德害怕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被她突然间强势的气场给吓得浑身发抖,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再把皇上的旨意重复一次,会不会就这么死在娘娘的手里。
那股骇然的杀意凌虐着整个寝宫,极致危险。
“你说,他要把踏雪当作礼物,送给离裳?”秦涫儿咬着牙,面部的神经紧绷着,双眼掀起狂风暴雨般的暗潮。
李德深吸口气,低着的脑袋几不可查的点了点。
随即,他立马感觉到寝宫内的温度,成直线下降,空气里的冰冷气息,让他有种死神降临的错觉。
“呵,”一声似嘲似讽的浅笑,犹若地狱里的勾魂铃,让人头皮发麻,“告诉他,他一再欺我,辱我,漠视我,我都可以忍受,但是,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任何属于我的东西,除非我死!”
话语铿锵有力,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李德的耳畔。
他的脸蛋苦哈哈的纠结成一团,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强势的前任皇后,夹在中间的自己,真心很难办啊。
“就是就是,”幽兰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踏雪是主子的,怎么可以轻易送走?”
“娘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请娘娘三思。”李德无奈地叹息道,“皇上已经下旨,命令奴才马上带踏雪过去,违抗圣旨,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奴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还请娘娘莫要为难奴才。”
“到底是谁在为难谁?”秦涫儿怒极反笑,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一旁的木桌上,“你回去告诉他,不可能!如果他想要夺走踏雪,除非杀了我!”
她的所有物,怎么可能轻易的交出去?更何况,那是她并肩作战的同伴,是她看重的爱马。
面对秦涫儿的强势,李德是欲哭无泪,在宫中生存了大半辈子,可这种情况,却让他束手无策,只能幽怨地看着秦涫儿,希望她能体谅自己的难处,别和他这个小小的太监总管过不去,让他难做。
只可惜,秦涫儿是铁了心不会交出踏雪,更不可能将踏雪当作礼物,送给离裳。
南宫胤根本是欺人太甚!真以为她秦涫儿是软柿子吗?
“你回去实话实说,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秦涫儿冷声说道,眉宇间溢满了浓浓的不屑与讽刺。
“这……”李德犹豫了一阵,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躬身离开,他就知道皇后娘娘不会轻易答应,这样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不知道,皇上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怎么样。
目送李德离去,幽兰这才跺跺脚,怒火中烧的咒骂道:“皇上难道是被那狐媚子给彻底迷惑住了吗?他怎么可以对娘娘下这种旨意?”
秦涫儿心头盛怒难平,脑袋被气得一片混沌,指腹轻轻揉搓着眉心,刚要出声,一股疲惫感忽然从心尖迸发,眼前一黑,整个人踉跄几步后,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主子……”幽兰惊愕的大叫道。
让人心碎的呐喊从寝宫内传出,率领近卫军巡逻的荣木在听见这声嘶吼后,心头咯噔一下,吩咐道:“你们继续巡逻,本官进去看看。”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幽兰她不会如此惊慌。
顾不得南宫胤下达的幽禁命令,荣木抬脚就往小院里冲去,步伐匆忙,他未曾回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后同伴们担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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