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他们定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天下,容不得任何一个隐患。
“应该不会吧。”晋王的回答略带迟疑,毕竟,他们与秦涫儿的交情并不算深厚,很难下任何判断。
“那女子断不会做出此等狼心狗肺的事,”出乎意料驳斥晋王观点的,竟是向来与秦涫儿不对盘的风王,“本王在她的身上看不见对权势的渴望,再者,若她妄想图谋不轨,又怎会为了皇上,放走方坤偌?”
“老弟啊,这人总是会变的。”晋王感慨道,“不过,本王也希望这一切只是臆想,不会有成真的一日。”不然,恐怕那时会比现下的局势更加麻烦。
“我说你们完全是想太多,成天担心这担心那,有什么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刻释放皇后,让她重掌虎符,统帅三军迎战,苍澜丢失了六座城池,再这样下去,半壁江山必定会沦陷。”风王烦躁地挥挥手,绝对晋王等人是在杞人忧天,他或许不太喜欢秦涫儿插手朝政的行为,但她的品行,他还是相信的。
在她的眼里,他丝毫看不到任何的野心,那双眼太过通透,太过清澈,非懵懂无知的干净,而是知晓自己想要什么的坚定。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三人便往这天牢走上一遭吧。”晋王放下心,与众大臣拜别后,稍作洗漱,准备前往天牢释放秦涫儿,如今的局势,必须要有一位能震得住流言,让万民齐心,军心稳定的将领出现,除了她,目前朝堂之上,再难找到任何人能胜任了。
天牢内,秦涫儿正和狱头玩着骰子,席地而坐,她身上的衣衫已经换成了干净的灰色囚服,即使人在狱中,但她的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天怒人怨的怨气,反而笑得分外自在。
“买大还是买小?选定了不能离手啊。”用两个瓷碗当作骰钟,秦涫儿不停地摇晃着,示意他们可以下注,地上是简陋的下注图,用枯树枝在泥土上写下大小二字,还有豹子通杀。
不少犯人纷纷巴望着这方,时不时还拿出点闲钱来参与其中,比起以前的天牢,此时,明显多了几分轻松与和谐,少了几分幽森。
“风王到,晋王到,瑞王到……”通传的太监站在天牢的台阶下方,看着空无一人的正厅,眉头猛地皱紧。
三位王爷一身暗色朝服,时而交头接耳议论几句。
狱头手忙脚乱地将骰子收好,慌里慌张地跑出牢笼,跪迎三位不请自来的王爷。
秦涫儿无奈地看了眼大开的铁门,摇摇头,这帮人是不是太信任她了?临走时居然连门也不关,难道就不怕自己逃走吗?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隐隐有生理盐水渗出,靠在稻草堆上平躺而下,翘着一双二郎腿,模样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这也是三位王爷到来时所看见的画面。
素来最重规矩的风王立马皱紧眉头,怒声道:“放肆!堂堂一国之母,怎能像个市井刁民?秦涫儿,你的仪态呢?”
掏掏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她无奈地摊了摊手:“在这种地方哪儿来的国母?我如今只是一个等待着大理寺提审的阶下囚啊,王爷。”
明显,她仍在与南宫胤怄气,这段日子以来的不相见,纵然心头思念如同潮水,但秦涫儿依旧没有选择妥协,她自问没有做错,所做的一切,莫不是为了他一人,不然,她何苦要把这么麻烦的事,揽到自己身上?可他倒好,一点也不体谅自己便罢了,居然还口口声声指责她与方坤偌有私情。
她若是不气,那才叫奇怪吧。
“你!”风王被她一番不软不硬的话给气得跳脚,脸颊顿时涨红了一片,但眼里却没有一丝愤怒,有的只是郁闷。
每每对上这秦涫儿,他总讨不到好处,这女人的嘴,利得跟刀子似的,也算得上当今天下第一人了。
“三位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敢问三位前来做什么?该不会是特地来观赏我下榻的房间吧?”秦涫儿大大咧咧地问道,脸上堆满了微笑,“若是要想进来品鉴一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稍微给点观赏费,等你们离开后,我可是要费很大的力气收拾整理的。”
“……”这女人,是掉到钱眼儿里去了吗?莫名的,三人顿时回想到上次国库一行的画面,为了防止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三人乖乖的缴了银子,进入牢笼。
比起其他铁笼,这里足以被称作奢华、干净,至少没有老鼠、蟑螂这等脏东西,稻草也是新鲜的,角落还有空置的酒坛,一看便知是受过外人打点,特地为她准备的落脚处。
秦涫儿拍着衣诀从地上站起身,极有主人架势地打算带领他们参观参观自己的房间,“来来来,我为你们介绍,这里呢,是我睡觉的地方,虽然入夜后冷了点,但绝对算是高规格的待遇。”
芊芊玉指直指地上那堆稻草,她说得极为自得,根本没有三人预料之中的,沦为阶下囚的窘迫。
“你在这里,住得似乎还挺舒服?”瑞王略带深意地询问道。
“还好还好,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走到哪儿睡到哪儿,从不挑地方。”只不过有高级的享受,她也不会拒绝便是了,秦涫儿笑吟吟地说道。
“哼,你倒好,在这里乐不思蜀,可曾有想过皇上?”风王一脸愤慨,那模样好似秦涫儿做了什么对不起南宫胤的事情一般。
她英挺的眉头微微一蹙:“我怎么会不想念皇上呢,我每天每夜想的心都痛了,要不,您摸摸?”
“你!”风王被她捉弄得气也不是,羞也不是,只能狠狠瞪着她,却偏偏拿这女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让人家是国母,且他们还有事要请求她呢。
“好吧,我们来说正事,三位特地前来天牢,应该是有要事与涫儿说吧?”秦涫儿敛去面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道。
她忽然改变的神情,以及那周身凌厉如刀的气势,叫三位王爷微微一怔,大概没见过变脸如此之快的女人,明显有些接受无能。
“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再说。”晋王尴尬地咳嗽一声,示意秦涫儿同他们一起离开,可偏偏有人看不懂眼色,愣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还言之凿凿地说着:“没有等到洗清我的罪名,我可不能离开。”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在这儿住得好端端等额,除了思念如潮外,几乎没什么坏处,干嘛要走?再说了,撵她来的人是狗皇帝,请她出去的,自然也要是他才行,凭什么她要主动去见他?
“秦涫儿,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瑞王面色一沉,脸上浮现了些许凝重。
秦涫儿微微眯起眼,他们三人眉宇间的疲惫以及憔悴的容颜,都让她心底有些不安。
“外面出事了?”她沉声问道,心里再没了捉弄的念头与想法。
“不错,先出去再说,这里人多口杂。”瑞王没有明说,但他略显急迫的态度,却让秦涫儿有了几分计较。
“行,走吧。”她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率先跨出牢门,身后跟着三位老王爷,阵势浩大,离开了这个囚禁她快一个月的牢笼。
刚离开天牢,头顶上娇艳的阳光暖暖地照耀在她的身上,贪婪地深吸口气,这段日子以来心里的烦躁情绪,仿佛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他出事了?”
“先回御书房,此事牵扯太多,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瑞王担心此处不太安全,四人乘坐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秦涫儿坐在车内,默默地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出动三位老王爷,不惜亲自赶来天牢释放自己。
若是南宫胤出现,她尚且不会如此惊讶,可偏偏是与自己几乎没什么交情的他们,除非,南宫胤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没有主意,打算让自己出面解决,而能够让南宫胤发生意外的,要么是京城中黎澈的人有所动作,要么是三国局势的变化。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四人总算抵达宫门,看着眼前久违的宏伟建筑,秦涫儿莫名地有种回家的感觉。
步伐匆忙进入御书房,李德在见到一身囚服归来的秦涫儿时,那模样和青天白日活见鬼没什么差别。
“老王爷,你们怎能……”明明皇上临走前下过旨意,不得将这些事告知皇后娘娘的,李德脸色骤然一变,思考着,若是皇上安全归来,他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晋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我们也是别无他法了,如今只能向皇后娘娘求助。”
“哎,总之杂家不管了,你们自己向皇上解释吧。”李德甩了甩手中的浮尘,气急败坏地说道,在提起南宫胤时,他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甚至出现了焦急与担忧之色。
秦涫儿将他们之间的交流尽收眼底,什么话也没说,但心底已有了几分计较。
看来,她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就是不知道,究竟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了。
进入御书房,三王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秦涫儿坐在对面,她身上干净质朴的囚服,与这奢华别致的房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分外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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