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娘娘凭什么号令深宫?封锁宫门?又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见公主,查明真相?”
“丞相大人所言甚是,身为女子本就该在寝宫中刺绣缝衣,断断不该插手此等大事。”
一句一句尖锐的驳斥从他们的嘴里吐出,每一句,都将秦涫儿的颜面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着,他们不屑她,鄙夷她,甚至看不上她,在他们眼里,女子应当是在家中相夫教子,而不是混入朝堂大事内。
幽兰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卷着袖口冲上去与他们好好讲讲道理,荣木也是一脸寒霜,周身的戾气,已到了快要无法控制的地步。
不少近卫军在暗中偷偷观察着秦涫儿的脸色,却愕然发现,在如此多的咒骂与诋毁中,她竟诡异地笑了。
“……”娘娘是被打击到疯了吗?有人在心里嘀咕道,实在难以理解,为何她不怒反笑?
秦涫儿双眼寒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不断叫嚣的官员,在她那双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下,原本还群情激奋的官员纷纷闭了嘴,不知为何,心底竟升起一股淡淡的惧意。
“说够了吗?”她歪着头,貌似单纯的问道,但偏生就是这副我很善良我很无辜的模样,却让众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主子?”幽兰担忧地看了眼,由始至终挺直背脊的女人,即便是面对漫天的怒骂与指责,她也不曾后退过半步。
那单薄的身影,仿佛能撑起一片天,仿佛正在狂风暴雨的吹打下,倔强而又固执地前进着。
这是她的主子啊,幽兰低垂下头,忽然间咧开嘴笑了,那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与自得,能够伺奉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即使只是一个贴身丫鬟,她也甘之如饴。
“你们问本宫凭什么?”秦涫儿嘴角的笑容有加深的迹象,略带深意的目光挨个扫过在场的众多官员,一个一个缓慢而又仔细的看过去,最后在为首的莫青身上顿住,“就凭本宫是一国之母,是这六宫之主,就凭本宫替皇上立下汗马功劳,替皇上血战沙场,这样够不够?”
话铿锵有力,犹如一记闷垂狠狠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窝上,他们心神一颤,蓦地回想起,眼前这个女子,即使家世一清二白,但也绝不是软柿子,能够任由他们拿捏,她可是能够以女子身份替皇上监国,替圣上御驾亲征,最后帮助圣上覆灭雪昭的大将军啊。
有好几个胆子小,却又叫嚣得最为张狂的官员双腿不停地打着颤,喉头不间断吞咽着,只觉得分外害怕。
在场的人谁没听说过,秦涫儿在战场上的残忍?这女人,可是能与皇上比肩的女子啊,他们刚才到底不要命的都在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你这是在用战功打压我等吗?”莫青头一个回过神来,冷声质问道,显然,是打算给秦涫儿扣上一顶恃宠而骄,仗着有战功就不把朝廷重臣放在眼里的帽子。
“本宫只是在陈述事实,乐善公主身亡,此事牵扯太多,皇上又昏迷不醒,本宫不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有任何企图拖后腿的人出现,若是诸位想要尽一份力,就该替皇上稳住朝纲,莫要出现任何动乱,只有朝纲稳定,本宫与皇上才能继续前行,若不然,不论是谁,若是妄想趁着此番的危急关头,来给本宫添堵,本宫不介意,坐实了这妖后之名!让他血溅此处。”一字一字说得极其缓慢,语调认真得让人根本无法质疑。
莫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要挟他们?
一个空有战功,毫无实权的皇后,竟敢威胁朝廷重臣?是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吗?为什么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传本宫令,任何人若胆敢私自踏入行宫半步,就地诛杀,不论他是谁。”秦涫儿又下一道口谕,如今,近卫军可不敢怠慢她的任何一个吩咐,立马应下,这位可是敢和丞相大人公然叫板的皇后啊,他们万万得罪不起。
满意地看着近卫军敬畏、崇拜的表情,秦涫儿暗暗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今,怀柔的手段明显已经不管用,想要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稳定后宫、前朝的局势,避免动乱发生,她只能采取强硬措施。
不过,态度太过强硬的后果……
转身时,她的余光瞥见了这些个朝臣眼底的不忿与怒火,显然已将她看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无奈地摇头苦笑一声,看吧,这就是树大招风,太出风头的下场。
但即使是如此,她也不后悔,皇宫不能乱,绝不能乱。
太阳穴抽抽地疼着,好不容易将丞相等人打发离开,秦涫儿返回新房,南宫茜的尸体被白布遮盖住,房间内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在屋外顿了顿,尔后,绕过门口走向隔壁方坤偌临时休息的房间,太医们正战战兢兢地等候在里面,已经为这位别国太子做完了详细的检查。
“他因何昏迷?”秦涫儿蹙眉问道,方坤偌必须得要尽快醒来,不然他的嫌疑根本无法摆脱,且当时究竟发生了何时无人知晓,只有他或许掌握着些许讯息。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得要醒来,至少要赶在南宫胤苏醒前,给她时间让她将一切调查清楚,不然,若是那个男人醒了,恐怕就该大开杀戒了。
“回娘娘,太子饮酒过度,后脑遭受到外力撞击,所以才会陷入昏迷。”院首将检查出的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给秦涫儿。
饮酒过度?秦涫儿蓦然回想到宴会时,方坤偌似乎出现了酒醉的迹象,嘴角猛地一抽,“你是说,他是在醉酒后回到房间,然后被人袭击,才会昏迷不醒?”
这样一来,似乎也能够说得通,为什么他会没有及时发现南宫茜的尸体。
“不错,的确如此。”太医重重点头。
“唔!”就在众人交谈时,床榻上忽然传出一声嘤咛,荣木立即握住腰间的佩刀,戒备地盯着垂下的帐帘后,已开始苏醒的男子。
所有人的目光通通转向床榻,目不转睛地盯着缓慢坐起的男人。
“你感觉如何?”秦涫儿一个健步走到床沿,一把拉开帐幔,沉声问道,双眼紧紧盯着方坤偌脸上的表情,人的神情或许会说谎,但人的身体,却是最诚实的,她自信,在她的观察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隐瞒她,蒙骗她。
方坤偌眼里有片刻的迷离,直到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时,才愕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你们……”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醒来,屋子里会多出这么多人?
视线迅速将周围打量一圈,这里并非是他的新房,而是另一间清雅别致的房间。
“你们通通出去,本宫有话要与太子密谈。”秦涫儿冷声吩咐道,太医不敢久留,从屋子里内鱼贯而出,只留下他们两人,一坐一站。
“发生了何事?”方坤偌揉了揉疼痛的眉心,被烈酒熏过的脑子,似乎还有些不太清明。
“你不知道?”秦涫儿挑眉反问,却只换来他茫然、无措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何其自然,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虚假。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她再度问道,心头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方坤偌的反应让她觉得,他有可能当时根本什么也没察觉到,若真是这样,这个黑锅,恐怕难以洗清了。
“孤记得,在宴会中喝得昏昏沉沉,回到房间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方坤偌紧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但所有的记忆在踏出大殿时,便如数消失。
果然……
最坏的可能出现了,秦涫儿神色一暗,想到惨死的南宫茜,想到极有可能被背上黑锅的方坤偌,她烦躁地拧起眉头:“你的妻子,我国的乐善公主,今夜在新房内,惨死。”
“什么?”方坤偌惊愕地瞪大双眼,那个女子,死了?莫名的,他心里有些发闷,他不是天性凉薄的人,虽说这次的联姻有太多的政治因素,但他是真的想要善待她的,当作自己的责任,好好地对待她,但是为什么,她会惨死新房之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急切地问道。
“我比你更想知道、”秦涫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觉得头疼,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脑细胞死亡?“我们赶到时,乐善就死在你身旁,你睡得香甜,似乎并没有发现她。”
“不可能!”若是身边躺了个死人,他怎会察觉不到?方坤偌第一反应便是否认这个事实。
秦涫儿无奈地耸耸肩:“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有必要骗你吗?你是被人打晕的,但是,这个理由我不知道有几人能相信。”
“行宫内外有侍卫把守,且孤的人,也一直在暗中严密保护,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方坤偌不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偷入皇宫,残忍地杀害太子妃,且打晕自己。
“我正在调查,或许还有一个坏消息,我应该一并告诉你。”秦涫儿幽幽叹了口气,“当时只有你与乐善在房间中,你已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
方坤偌心头一沉,霍地抬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怀疑孤?”
“这不是我是否怀疑你的问题,而是事实如此。”尼玛的,所以才说这件事真的很麻烦啊,若是找不到真凶,南宫胤醒来必定会找人泄愤,方坤偌无疑会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即使是被迁怒,相信那个男人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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