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女主角的宫女浑身一哆嗦,在秦涫儿气场大开的模式下,险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腿踉踉跄跄地抬起,磨蹭半天才走到她对面,脑袋始终低垂着,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眼前这个女子。
明明是一身宫装,明明仍旧是那张带笑的脸,却偏偏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气息。
“看好了。”秦涫儿一个厉色,将正在晃神的太监瞬间拉了回来。
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整个后院此刻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下意识放缓,目光纷纷聚焦在那名粉色长纱,双目紧闭的女子身上。
风,微微呼啸着,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席卷而来,几片梨花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缓慢地落在秦涫儿对面宫女的发髻上。
凤眼蓦地睁开,漆黑色的眼眸仿佛凝聚着最璀璨的光华,明亮如昼。
手臂缓慢地抬起,轻轻拂过宫女的鬓发,举止温柔,眉宇间缱绻的柔情,让多少人看愣了神,看迷了眼。
纤细的手指凌空夹住那翩翩落下的花瓣,持平的嘴角弯起一抹邪魅的浅笑,原本温柔如水的女人,这一刻,仿佛浑身散发着一股邪气,如同一只妖,能霍乱人心的妖。
“如此佳人奈何做妓,本少愿用千金换你芙蓉帐内,春宵一度,你可愿意?”
如同魔吟般蛊惑的嗓音,生生勾走了在场众人的魂魄,那本就艳丽无双的容颜,此刻更是平增几分邪魅,熠熠生辉的眸子,勾人魂魄,饶是对面那名宫女,也看得满脸怔忡,恍惚间,竟是呐呐地点头,犹如被风流公子看中的青楼女子,满心爱慕。
“恩,我愿意。”
秦涫儿听到那夹杂着些许羞涩的话语,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喂喂喂,这是排练好吗?她不是蕾丝,对女人没兴趣好吗?别双眼放光地看着她行不行!
心底幽幽一叹,要怪只能怪她这张脸,尼玛的,绝对是祸水,男女通杀啊。
酉时,大片宫灯在雕栏玉砌的殿宇外闪烁着,御花园里,穿梭不停的太监、宫女正急急忙忙捧着精美可口的佳肴送往颐和园,六道宫门外,一辆辆奢华的马车缓慢地停下,衣着华贵精湛的深闺少女正陪同着百官徐徐走入宫中,百步浮云梯上,一把金色的椅子威严地放置着,两侧是皇后的凤椅以及贵妃娘娘的宝座,一条红毯将花园两侧的草坪隔绝开来,花梨圆桌摆放在两旁,已有不少官员一一入座,红绸悬挂在空中,正襟危站的宫人手里提着红通的灯笼,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戏台后方。
“快点上妆、更衣,咱们可是第五个上场的,全部给我打起精神,千万不要丢了我的脸知不知道?”秦涫儿双手叉腰,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指挥着众人忙活开来。
“秦姐,奴才有些怕……”身为男主角的阿武披着戏袍,哆哆嗦嗦地站在她的面前,脸上精美的妆容也掩盖不住他恐慌的模样,在这么多的大臣眼前表演,一般人可没这个胆量。
秦涫儿怒其不争地抬起手,啪地给了他一巴掌:“怕什么?天塌了不还有我这个高个给你顶着吗?”
更何况,她对自己亲自排练出的表演绝对有信心。
就是有您顶着,他才怕啊,阿武在心里腹诽道。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到——”
“贵妃娘娘到——”
尖细的声音从戏台外传来,本就紧张的阿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那腿啊忍不住一软,咚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皇……皇上来了……”
“喂!有点志气行不行?今天是皇上的寿辰,他怎么可能不来?”秦涫儿气得胸口不住起伏着,一把将阿武从地上拽了起来,“你看看他们,他们不也一样要上场吗?人家一个宫女都能鼓足勇气,你要不要这么丢人现眼,啊?”
话音刚落,扮演女主角的宫女惨白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瞅着秦涫儿:“秦姐,奴婢……其实也怕……”
秦涫儿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蹦达几下,她就不明白了,这帮人怎么偏偏这种时候怯场?不就是表演吗?又不是上断头台,一个个的,干嘛给她摆出一副命不久矣的表情?
她哪里知道,南宫胤残暴不仁、喜怒无常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这帮在宫里犯过差错的犯人一想到要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表演,尤其是想到那尊煞神就在外面,这心里的害怕啊,就如那雨后春笋,一个接着一个冒出头来,岂是理智能够阻止得了的?
“你抖什么?立正!站好!”秦涫儿拿出当年在训练中任职教官的派头,字正腔圆的嗓音,让阿武下意识从地上爬起。
“磨磨蹭蹭什么?马上要上场了。”礼部的官员一把撩开帘子,眉头一蹙,看着这满屋子的宫人,不满地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秦涫儿连连点头,从帘子的缝隙里可以偷窥到戏台上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娘,耳畔是悦耳的宫乐,让人只觉得赏心悦目。
南宫胤慵懒地靠着椅子,一双锐利的眼眸低低涟着,手掌中握着一支精美的酒盏,俊美非凡的面容始终噙着一抹邪魅至极的浅笑。
“皇上,可是对这舞不满意?”雪贵妃凑到他耳畔,吐气若兰。
“年年都是这些个把戏,何来的满意一说?”只不过今年或许不太寻常,南宫胤很期待这秦涫儿究竟能给他送上怎样的寿礼。
谈话间,戏台上的宫灯忽然齐齐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百官不自觉地惊呼:“皇上小心——”
原本安静的颐和园,只剩下众人的惊呼以及侍卫拔刀的声响。
“铮——”古筝被轻轻拨动的清脆声音,让骚动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一个个惊疑不定地看向戏台。
南宫胤微微直起身体,比起方才,似是多了几分专注。
“当年情,秦淮河畔佳人依旧……”幽幽低语的声音在空中炸开,一抹白色的人影缓缓从帘幕后走出。
这声音……
南宫胤眼眸蓦地一紧,唇瓣的笑多了几分兴味儿。
百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名白衣少年,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是谁?哪个戏院的戏子?
白衣少年背对众人,手中轻摇一把折扇,忽地,折扇刷地一声打开,只见上面歪歪区区写着三个字“高富帅。”
琴声骤起,清雅优美的调子绕梁三日不绝。
“老鸨,我家公子来了!还不让花魁见客?”一道尖锐的声音紧接着传出,一名太监小跑到白衣少年身旁。
老鸨?
百官听直了眼,本就不算淡定的表情,更加显得风中凌乱,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在庄严巍峨的宫中,竟会听到此等不堪入耳的词汇?
“来了来了,哎哟,公子想要见咱们这儿的花魁,可不是说说就能行的。”浓妆艳抹的老鸨殷勤地笑着,双手在胸前搓了搓。
白衣少年朝着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钱,本少不缺,今夜本少必要见见这秦淮河内倾国倾城的花魁姑娘。”
南宫胤脸色蓦地一黑,这秦涫儿好大的本事,竟能将邪淫的公子哥演得活灵活现。
倾国倾城?百官忍不住心尖一动,一个个双眼发亮地看向帘幕后方,希望能看看这所谓的花魁究竟能美到什么地步。
帘子在万众瞩目中掀开,红衣艳艳,面覆薄纱,插着玉石步摇的女子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露在面纱后的眼睑,顾盼生辉,果真是艳丽无双啊。
秦涫儿看着那名徐徐走来的花魁,五指蓦地握紧手中的折扇,她如果没有看错,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她挑中的女主角吧?那别扭的姿势,面纱后被白面掩盖得惨白的容颜,还有衣襟内,若隐若现的喉结……
特么的,这尼玛的不是太监吗?
“奴家见过公子。”花魁幽幽拜下,一缕清香迎面扑来。
秦涫儿努力遏止住心头想要杀人的冲动,艰难地勾起嘴角,努力佯装出一副惊艳的模样,双眼放光。
“呵。”南宫胤勾唇轻笑一声,凭着他的眼力如何分辨不出雌雄?
秦涫儿深吸口气,她拼了!
手臂僵硬地伸出,合拢的折扇挑起花魁的下颚,“据说姑娘倾国之姿,在下仰慕已久,不知今夜能否与姑娘芙蓉帐内春宵一度?”
“公……公子……”花魁羞涩地红了脸蛋,俨然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媚眼如丝。
不知多少官员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那妞好生勾人。
秦涫儿仰天长笑,一把将花魁抱入怀中:“小南子,给钱。”
说罢,他拥着花魁走到帘幕后,宫灯再次黯淡下去,琴声依旧。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到后台,秦涫儿一把推开怀中的太监,怒声质问道。
好端端的,她的女主角呢?
阿武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角落:“秦姐!她……她太紧张,所以晕厥了……”
“Shit!”秦涫儿气得忍不住爆了粗口,作为一个宫女她容易吗她?既要当导演,还要解决所有的突发事件,现在居然还要反串!
“哼,完工回来,我再来收拾你们。”
黑暗中,百官等得心痒难耐,终于,灯光在众人翘首张望中再度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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