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补完了手续,顺带在医院食堂打包了一份饭菜,便原路返回打算去诊疗室外陪母亲一起等着。
从电梯里出来,转弯之前就隐隐听到了一道尖锐熟悉的嗓音。
心头一沉,脚步飞快地迈了出去,转过弯之后果然见到了颐指气使的邵母,正指着陆母的鼻子在大声呵斥,“你们陆家真是有本事啊,躲着一年不让我见孙子,结果孩子还让你们折腾到医院来了,你们陆家安的是什么心呐!”
邵母穿着精致,连头发都是精心打理过的,发髻挽在耳后,颇有几分贵气,伸出去指着陆母的那只手上还套着价值不菲的翡翠手镯和宝石戒指,相较之下穿着一身灰色素衣的陆母不仅显得气质平庸,还更显苍老颓然。
陆母眼底明晃晃的,半晌讷讷地反驳,“那是我们陆家的亲外孙,我不疼谁疼,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就凭你之前对我们瑶瑶做的那些龌龊事,还好意思说这是你们邵家的孙子吗?”
“怎么不是?”邵母不屑地冷哼,双手绕在胸前睥睨着眼前的女人,“除非你现在让陆瑶出具医院证明,证明这两个孩子和我们允琛没有血缘关系。”
陆瑶隐忍片刻,最终按捺不住,脚步匆匆地往前,在邵母继续发作之前将手中打包的饭菜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的,恰好砸在了邵母的脚边,浓稠的汤汁流出来,溅在了她浅灰色的裙摆上。
陆瑶嘴角噙着一抹冷淡到极致的笑意,迈步走到邵母身边,眸光迫视下来,竟然惊得她有些受不住地连连后退警告:“陆瑶,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医院……”
陆瑶闻言轻嗤一声,嘴角勾着讥诮的弧度,“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孩子是邵允琛的,我可以提供医院的亲子证明,但是不好意思,就算孩子是你们邵家的血脉,你现在也休想动他们分毫,你如果有意见的话我们可以打官司,我陆瑶必定陪你死磕到底,保证你到闭眼的那一刻也见不着亲孙子一面。”
陆瑶在邵母面前,尚没有说过这样狠绝的话。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番话噎了回去,邵母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在无边的震惊和愤怒中败下阵来,一手指着陆瑶的鼻子,愤恨道:“好啊,陆瑶,你这是威胁我……”
“不好意思,我没那份闲工夫。”陆瑶轻蔑一笑,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几近语言的嘲讽将邵母的怒气值推向极限。
“两个孩子是早产,体质弱,这一年多来是我妈尽心尽力地在照顾,你这个外人是操的哪门子闲心,有脸在这里指手画脚,我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这一次不追究,倘若再有下一次,我保证不给你留面子。”
“你……”邵母气得浑身颤抖,想不明白陆瑶这一年是不是吃枪子生活的,战斗力的飙升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后脑勺几乎都要气得炸开了。
陆瑶见她无言以对,多少顾及着她是邵允琛母亲的身份,便也没有过多恋战的想法,朝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默默扫一眼,“不用躲了,出来吧。”
静等了一会儿,一直没等来期待中的动静,陆瑶眼底的轻蔑意味更甚,转头正视着邵母,“从傅雪姿到齐蕴,再到现如今这位,你为邵家找儿媳妇倒是找得勤快,与其想着已经得不到的这两个,倒不如现实一点,考虑怎么让邵允琛接受你的安排,再为你们邵家添个一儿半女的,这当奶奶的心愿也能了了。”
她这话说完,楼梯间内女人的身影才显出来,陶莞尔双手照旧习惯性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脚步轻浅地走到邵母身边,期间目光一瞬不转地盯在陆瑶身上,眼底浸染着些微的震颤。
陆瑶之前在陶医生的办公室里对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些基本的判断,看起来不过刚毕业的年纪,长相属于温婉甜美的那一类型,也不是那种原本邵母能看得上的家世和气质,想来是之前傅雪姿和齐蕴的事情让她起了忌惮,现在只一心想找一个身家清白简单的来做邵允琛的妻子。
陆瑶沉眸与她对视,这时候按捺了心头因邵母而被无端激发的怒火,神色淡漠地与来人打了声招呼:“想必你私下对邵允琛做过不少的功课,一眼能认出我来也不奇怪,不过个人经验提醒你,想讨好你这位未来准婆婆,一个劲地谄媚讨好可不是什么好的计策。”
话音落,她的嘴角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将陶莞尔上下打量一圈,些微颔首着回应:“不过你看起来比之前那两位好相与的多,祝你好运。”
一番话说得陶莞尔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她的那句“祝你好运”话里的深意究竟是什么,怕说错了话索性便站在邵母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邵母将陶莞尔护在身后,一心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身后的铁皮大门被打开,陶医生从里面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不觉面色凝重,朝自家女儿睥睨一眼,才沉声道:“孩子已经没事了。”
陆瑶听了这话,算是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而始终神色紧绷到极致的陆母更是差点绷不住,起身握住了医生的手,连道了几声“谢谢”。
邵母脸上洋溢着素来养成的习惯性微笑,同摘下口罩的陶医生打了一声招呼,却直接被无视了,那医生只狠狠瞪了陶莞尔一眼,“上班时间随意离开办公室,你等着这个月的通报处罚吧。”
说罢抬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陶莞尔听了这话,表情顿变,脚步碎碎地追了上去,而邵母跟在身后喊了几声“陶医生”没把人喊住,好像也没什么追上去的打算,转而将目光转向了陆瑶身后。
陆母刚刚从诊疗室抱了孩子出来,邵母伸长了脖子眼巴巴望着,脸上不经意就露出了些许慈爱的表情来。
脚步再要往前,便被陆瑶一手拦住了,“对不起,我们安言怕生。”
邵母闻声脸上的表情微不可闻地收敛了下去,同时又为掩饰尴尬假装咳嗽两声,神色在不经意中彻底缓和下来,眼睛瞄着陆母怀里那粉嘟嘟一团,心彻底就融化了。
一想到这是邵允琛的儿子,他们邵家自己的孙子,心里就有一种压抑到无法控制的情绪在体内流窜,仿佛要将她吞噬。
“能不能……让我抱一抱?”邵母像是下意识一般,朝孩子的方向伸出手去,“我就抱一抱,没有别的意思。”
陆瑶神色微微一滞,转头与身后的陆母对视一眼,陆母则宝贝似的抱着孩子往旁边挪了挪,以动作表明了态度。
静默半晌,陆瑶还是从母亲手中将孩子接过来,递到了邵母的怀中,“这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跟您没有半点关系。”
她话里还是透着冷漠,但这时候的邵母却像是全然听不见似的,将孩子拢在怀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底隐隐流窜,“宝儿呀,我是奶奶哟……”
安言其实并不认生,被邵母一抱,原本还泪意盈盈的脸上顿时笑开成花,几乎在顷刻间就将老人的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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