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纪元摸摸并辔的马上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他有他的国家,有很多事要做,走不开。”
“那他永远也来找我们跟含烟姐姐了吗?”小猴抬眼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阿爷。
丁纪元摇了摇头:“不知道。”
小猴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突然从腰侧胡禄中拔出箭来,取下弓,拈弓搭箭朝前射去,“啊!”的一声,前方一块大石之后躺倒一个人。
“洪亮,你怎么可以伤人!”丁纪元大吃一惊,慌忙策马跑上前去观看。大家都赶了上来,原来石后躺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小腿箭伤,刚才小猴射的,女的却是萨珊,昏迷不醒,脸色青黄。
林一孔下马冲上来扶起萨珊,掐掐她的人中,还不醒,喃喃自语:“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喂,老丁,快来给她看一下。”
丁纪元、孙太冲也下马过来,他们仔细翻看了一下萨珊的眼皮,按了按她的皮肤,又相继给她搭脉。最后两人一口同声地说:“她中毒了。”
那个腿部中箭的男人还坐在地上哼哼,小猴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大灰也坐在地上冲他龇牙。
林一孔倏地转过身,揪住那坐在地上疼得有些颤抖的人:“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害萨珊?”
那人听不懂,只是惊惧地望着他未戴面罩的脸。因为这一带比较荒凉,都遇不到什么人,所以林一孔也就未戴面罩了。
“我来!”丁纪元起身转了过来,他对着地上的人说了番粟特语,那人先是摇头。丁纪元又说了一番话,且指了指他腿上的箭。那人犹豫了一会狐,抬头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腿上的箭,终于不情愿地说了些什么。
丁纪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林一孔性急地推推他:“喂,你这毒王,跟他唧唧咕咕些什么?说给我们听听。”
丁纪元用汉语说:“我开始部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萨珊在这里,他不说,后来我说,如果他说了实话,我就给他治伤,否则就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他想了想,有些怕,就说了。原来他是哈贾吉身边的人,因查出萨珊暗中帮助过竹笛公子,曾把他的刀还给了他,所以对她心生恼怒,派了几位他的人押解萨珊回大食,萨珊已经不见了,他们查了半天,原来萨珊一路往东跑,这才追了过来把她抓住。萨珊中途突然服毒自尽,她还没死,几个同伴让这个人把萨珊埋了。他才把萨珊拖到这大石后边,腿上就中了一箭。”
林一孔道:“你问问他其他人在哪里?就是他的同伴。”
丁纪元又转身跟那人说粟特语,他皱着眉指了指左侧方的一条岔路,说了些什么。
丁纪元回身跟林一孔道:“他说他们到那条路上去了。因为萨珊服毒前总是情不自禁地往那边望,所以他们要去看个究竟。”
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孙太冲突然从萨珊的身边起来说:“此事必有蹊跷。”
“还有你说?”林一孔好笑地望了他一眼。地上的人冲着丁纪元哇哇哇地大声吼了几句,指指自己受伤的小腿,紧皱着眉。
丁纪元笑笑,蹲下来帮他拔箭、处理伤口。
林一孔来到孙太冲面前,指指萨珊:“你倒是快给她解毒啊。”
孙太冲摇了摇他稀疏的短发:“她中的毒比较特别,我对毒没有太多研究,解不了。看看丁大郎能不能解得了。”
丁纪元很快处理好了那人的伤,让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自己又来研究萨珊的毒,捣腾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这种毒比较棘手。”他忽然抬起头来仰望二人说:“这个人是哈贾吉的相好,需要费心救她吗?”
孙太冲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则救吧,再说她还暗中帮过竹笛公子,这才是她被追服毒的原因,更应该救。”
丁纪元点点头:“好吧,不过救起来比较麻烦,先让她脱离生命危险吧。”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包粉末,让林一孔掐住她的两腮,使她张开嘴,把粉末倒了一部分在她嘴里,再吹了声口哨,衣领中钻出一条毒蛇来,丁纪元抓过蛇,从它的毒牙中挤出一滴毒液来滴到萨珊的嘴里,凭她无意识中自己咽了下去,再将蛇收起。
萨珊脸皱成了一团,想必这药味道很苦,随后又咳嗽了一阵,就这样慢慢醒来。当眼前朦胧的人影逐渐清晰后,她看清了是竹笛公子和罗含烟身边的人,也顾不得对林一孔的面容害怕了,虚弱地抬起手来指向左侧那条路。
“一定有情况!”丁纪元说,他站了起来,“恶鬼,你把她抱着,我们去那边看看。”他说着就朝前走去。
“喂!凭什么我抱呀?”林一孔跺了下脚,看看丁纪元已经走远,只好弯腰抱起了萨珊,萨珊恍惚中感觉自己死了似的,已被恶鬼捉了住,她无力挣扎,只能吓得闭上眼睛,簌簌颤抖。
他们各自上马,小猴也抱着大灰上了自己的马,朝左侧那条路奔去,路过了还在瘸着腿走路的刚才中箭的人,他们不理他,继续前行。
走了很远,终于看到了前方有几个人正围着一个女人打,而那个女人正是罗含烟!
丁纪元他们一阵精神振奋,小猴已经喊了出来:“含烟姐姐,我们来了!”
也正是在此时刻,罗含烟突然出手,快捷无伦,几乎同时放倒了他们,当时,他们都是大腿受伤,没有被杀。
“含烟,这是怎么回事?”丁纪元与小猴骑马先到跟前,他们翻身下马,把罗含烟围了住。
罗含烟清眸中掠过一丝惊喜,轻轻地说:“你们来了?”
小猴拉着罗含烟的袖子摇啊摇的:“姐姐,你要走怎么也不把我带上啊?下次不可以这样啦,我们找你很不容易。”
其他几人也都翻身下马,纷纷附和:“没错,你以后再这样做可就太不够义气了,是竹笛公子气你,又不是我们,你不能把我们甩了。”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而林一孔从马上跳下来的同时,手中还抱着萨珊。罗含烟视线扫过萨珊,瞳仁紧缩:“咦,她怎么了?”
林一孔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又问罗含烟:“轮到你说了。”
罗含烟先跟他们往回路走,她坐上小猴的马,走远了才停下来下马说了经过。原来她凌晨天还黑着就偷偷跃墙而出,没有惊动别人,却被一直在副王府外徘徊的萨珊看到了,她截住了罗含烟,得知罗含烟要离开竹笛公子东去,她执意要跟着。
她告诉含烟自己喜欢上竹笛公子,但竹笛公子正眼都不看她,让她灰了心。而她现在也不想再跟着哈贾吉了,想离开石国,到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去,重新开始朴素的新的生活,这一回好好的过,就当重活一回。
她简单打了个包裹,本想等着竹笛公子出来时再见他一面。可量罗含烟出来了,她突然想到,跟含烟到大唐去。这样一想,也不再想见竹笛公子最后一面了。
罗含烟磨不过她,又想到,自己一人东行,路径不熟,至少她熟悉西域,跟着也好,就带上了她。萨珊一旦想跟着罗含烟到中原去,也就一心一意地跟她学说汉语,萨珊还是挺聪明的,至少在语言方面比较有天赋,跟罗含烟走了几天,已经学会了一点汉语。
她们都步行,停停走走,也许罗含烟私心里还希望竹笛公子能追上来。走了很久,每次回头望,都没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颇为难过,于是不再抱希望。
就在这时,这几名会说粟特语的大食人追了上来,要押萨珊回大食去,萨珊死活不回。他们把萨珊骗到一边说哈贾吉有话跟她说,她就跟他们往那边去了。
罗含烟等了一会还没等到萨珊回来,就寻了过去,结果有一个人骑着马带着萨珊狂奔而去,罗含烟想追,被另几位围住。这几位用粟特语交谈,说哈贾吉说过要把这叫罗含烟的女人带回去做女奴,不如他们把这女人抓了送给哈贾吉,他一定高兴。
罗含烟都听懂了,于是双方打了起来,开始,罗含烟还不愿伤害他们,只叫他们把萨珊交出来。虽然知道萨珊喜欢竹笛公子,可是看她人也不坏,如果落回到这些人手里,估计后果好不了,同情之心一发作,就想救萨珊。
正在纠缠,他们本不是对手,后来眼角余光发现又有几匹马来了,以为是他们的同伴,便突下狠手,放倒了他们。原来是自己的同伴到了。
林一孔说:“萨珊中了毒,丁纪元是不好解,这还是个麻烦。”
丁纪元接口:“正好她想一路随着东去,那我就慢慢给她解毒吧。我之所以说这个毒不好解,是因为解毒周期比较长,而我们马上又要上路,所以为难。”
萨珊脸色好了一些,自己从林一孔身上慢慢溜了下来,她说:“那时,那几个人口口声声要抓我回大食,我本就心情不好,身上还带了毒药,就是想如果被逼不得已就死了算了。此时我很气愤,认为活着也无味,所以一气之下就吃了毒药。既然那些人被你们打跑,那我就不用死了,如果能解了我的毒,我会非常感谢。”她摇摇晃晃站不住,还是靠在了她所害怕的恶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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