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竹笛公子冲着罗含烟促狭地挤了挤眼:“我倒觉得,李泌是最合适人选,除我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优秀的人了。如果他们能成,对李泌对我,都是最好的。”他还不忘暗示自己比李泌优秀。
罗含烟扑哧笑出声来,伸手在翘头案上乱打:“别逗了,康茵是追着你来的,你倒把她推给情敌,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忽然她面色一正:“不过我得说清楚,什么我跟李泌搞得暧昧不清?是李泌想要娶我,但我还没答应他。说真的,李泌人不错,我当他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不算你,李泌真的是值得嫁的郎君。”
竹笛公子立即黑了脸:“你还是想嫁他?”
看他紧张的样子,罗含烟胸中有些许得意与暖意,哈哈一笑:“如果是别的女子,当真值得嫁他,不过我还没考虑要嫁他。”
竹笛公子面色才缓了过来,他期待地深凝着她,“含烟,今天我把我与康茵之间的事都说了,你还要再折磨我下去吗?请你给我个态度,让我知道这么久以来我刻骨的思念与煎熬都是值得的。”
罗含烟对上他熠熠的眸,用充满诱惑的口吻道:“竹笛公子,你想要我的什么态度呢?”她为弄清了竹笛公子真的是只爱她一个而心情大好,多日来淤积在心底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可是她也没彻底高兴,因为康茵的事毕竟很难办,如果她当真铁了心要嫁给竹笛公子,而竹笛公子最终拗不过她(她毕竟那么美丽又多情啊),那么最终退出的就只能是自己。
竹笛公子咬了咬牙,倏地站起,伸手将她提起,又恨又爱地骂道:“小妖精,折磨我的手法你已经练得纯熟了!我的心被你弄得痒痒的,一会儿在天堂飞着,一会儿在火海熬着。婚后我可要好好调教调教你,以稍微弥补你带给我的痛苦。”他指点着她精巧的鼻端,眼中冒着两簇火星。倏地就朝她的粉嫩红唇吻去。
罗含烟想起一件事,脸色即刻被一片阴霾笼罩,伸手拦住了他靠近的唇。
“慢着,我可还没答应要嫁你啊。”罗含烟说。
竹笛公子俊容一怔,双眉拧起,捉住她的两只手腕阴郁地嘶吼:“为什么?你还要怎样?康茵的事我会解决的,你是嫌我没有告诉她你的身份吗?给我一些时间来妥善解决好不好?”
罗含烟偏了头看向一边,烦躁地说:“康茵的事是一件,但还有另外一件,那就是张嘉利。”
“张嘉利?你提他做什么?我知道他对你怀有不轨之心,但你不至于看上他吧?”他烦恼了,难道这个不入流的男人也会成为他的情敌之一吗?没那么背吧?
罗含烟回过头来正视他,看见他的眼底深处:“竹笛公子,还记不记得你曾经中毒的事,丁纪元帮你疗毒,但需要一味安息香,是张嘉利给的你。”
竹笛公子点点头,依然没放开她的手腕:“没错我记得,为了让他给出那么一点安息香,他还侮辱了我好一会儿,我不跟他计较,算是扯平了。这又怎么了?大不了我下次遇到时机救他一命,还了他的情就是。”
罗含烟甩开他双手的掌控,脱离他的怀抱,转过身去烦躁地踱着,“这事情已经不是这么简单了,后来发生的事是我也没料到的。”她把张嘉利的事告诉了竹笛公子,也把救他妹妹没成功的事说了,末了道:“我欠他这么重的人情,如今还无法为他解困,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他要求我嫁他时以身相许了。所以,即使没有康茵的事,我也不能嫁你。”
竹笛公子眉头紧蹙,怔怔地看着她。窗外起了一阵风,有粉色花瓣纷纷飞舞,透过开着的窗洒落在他的肩背上及地上,罗含烟回头,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关心地走近,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了?”
竹笛公子伸手握住她拍脸的手,缓缓摇着头:“怎么会这样?让我来想办法好不好?我一定救出他的妹妹。可以让他提要求,除了你嫁他,他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这个人情是我欠他的,不是你!”
罗含烟忧郁地说:“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交出的安息香,所以还是我欠他的。我也想救他妹妹啊,真的很难,首先你连她被关押在哪里都很难弄清,哎!”
竹笛公子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最起码,你现在不会考虑嫁李泌了,要么嫁我,要么嫁张嘉利。这人情债是我欠下的,由我来还好了。只要我活着,张嘉利就别想得到你。”
罗含烟还想说什么,竹笛公子回过身来用手势打断了她的话:“含烟,你暂时会在长安住些时候吧?咱们慢慢再商量。就是想去哪里,也请你一定事先告诉我。”他出其不意地从窗口跃了出去,很快消失在罗含烟的视野中。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炎热,但是心情轻松了不少,罗含烟有了空闲大街小巷地走走看看,可以看到万国分光,倒也有趣。这样,转眼就到了七月底。
这一天,李泌来找罗含烟,给她带来一个大消息,皇上已经于七月二十六日壬辰下诏,再为儿子寿王册韦氏为妃。
罗含烟听到这个消息,眼前就现出那个面目阴郁的年轻人形象,可想而知他心中的苦与尴尬。
“寿王,怕是再也迎不回他从前的王妃了吧?”罗含烟坐在床沿,仰头看着李泌,心中充满对寿王的同情。
李泌冷笑:“他匆忙塞给儿子一个王妃,不就是为了创造条件让自己纳杨太真为妃吗?现在的君王,早已不是开元年间的明君了,哎!”他摇了摇头,在罗含烟对面坐了下来。
“那么,你知道寿王接旨时是什么表情吗?大婚时快乐吗?”罗含烟紧盯着他问,好像他就是寿王一样,把一腔的同情都洒在李泌身上。
李泌深叹一口气:“这还用问吗?有情绪寿王敢表现出来?心中再苦,大婚时也得表现出喜气洋洋的样子,内心在哭,脸上在笑,最木讷的人也给逼出了好演技,否则他有几个脑袋?身为皇家人,如同处于一个金碧辉煌又处处是陷阱与杀机的战场,真的不如我们普通人过得轻松。太子也算看出来了,他这个弟弟是根本连一点点争太子位的心都没有,他甚至可怜这个弟弟,背着深深的耻辱,而这个耻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给的。太子对我感叹道,他原来以为自己最苦,现在看来,兄弟之中,他还不是最苦的。”
罗含烟目光有些焕散,视线飘向了远方,她喃喃地说:“这一诏书,几人欢乐几人愁?那蓝飞呢?他又能走得出来吗?”
李泌也陷入了沉思:“又有几个能摆脱得了情感的泥沼?比如我……”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罗含烟。
“你说什么?”罗含烟有些恍惚。
李泌俯身靠近她,“含烟,你同情寿王,同情蓝飞,为什么不同情一下我呢?我已经深深沉迷进去了,几时你才肯答应嫁给我?”
“李泌!好好的又说这些做什么?我把什么都已经跟你讲清楚了。”罗含烟反应了过来,不满地瞪着他。
“张嘉利是吧?我已经在想办法去查了,我一定要救出他的妹妹来。如果没有这一障碍,希望你能考虑嫁给我。”李泌还是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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