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含烟双眸晶晶亮,站了起来,感激地说:“谢谢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为了感谢你,现在我就去准备一份丰盛的中餐,保证把小猴喂得脸上流油。”
丁纪元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段时间,他是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就因为这洞里有这三个人。
罗含烟正要走,想起一件事,她解下腰间佩刀,双手递给丁纪元道:“这把刀对你来说很有意义,对我来说则可有可无,还给你。以后我会买把剑挂在身上还适用些。”丁纪元这次没有再推脱,接了过来,对着那刀,右手从刀鞘上轻轻拂过,甚是感慨。
罗含烟心情放松地出去准备中饭了。
后来的几天,洞室内一片祥和之气。罗含烟与竹笛公子依然同居一室,但因为这洞里有丁纪元父子,还有蓝飞,竹笛公子也不敢再胡来。有时看到竹笛公子抓狂着急的样子,罗含烟也有些好笑,偷偷刮脸羞他。
又过了几天,蓝飞脸上的纱布终于可以取下来了,他坐在木椅上,罗含烟与竹笛公子都围着他,不安地等着看结果。
丁纪元麻利地取下了纱布,又用清水把他脸上残留的药洗尽,他的左脸已经不再浮肿,然而也不凹陷,不青黑,疤痕愈合,不奇怪,跟右脸完全对称了。那就是说,丁纪元的治疗起到了预想的效果,那些被烧毁的肌肉,终于又再生出了新的被补充上来。
但是,最重要的是,新问题产生了,那就是中蛇毒的后遗症。两侧脸全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丁纪元说,恐怕不会再好,会随他一生。
罗含烟遗憾地在心中叹气,扭头看向竹笛公子,他面色也不欢愉,从他乌黑的眼神能看出与罗含烟相同的情绪。
“给我镜子。”蓝飞淡淡地说,他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周,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自从治疗以来,他始终没有照过镜子,罗含烟与竹笛公子也不让他有机会接触到镜子。然而,现在他主动开口索要。
罗含烟与竹笛公子互视一眼,有些为难。
丁纪元平静地开口:“给他吧,总要面对的,不可能瞒他一辈子。”
他亲自去他卧房的柜橱中取出曾是他夫人用的粗美葵花形铜镜,背后雕着海兽葡萄纹。
丁纪元一步步走近,蓝飞伸手接过,双手端着铜镜正面对着自己端祥,罗含烟、竹笛公子都紧张地看着。
镜中是一个他不熟识的男人形象,满脸大大小小令人恶心的疙瘩,哪里还能看得出当年那个玉面朱唇的英俊男人?
“啊——”他突然大叫一声,扬手就把铜镜往地上砸去,罗含烟手疾眼快,身体一斜,伸手接住,交还给了丁纪元。
蓝飞双手蒙面,发出了压抑沉痛的呜咽声,这声音如此沉抑,让罗含烟他们的心紧紧揪了起来,连小猴跟大灰都停止了四处跑闹,站定下来严肃地看着蓝飞。
罗含烟不知所措,求救地望向竹笛公子,竹笛公子唇张了张,没发出声音,于是背手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了蓝飞面前,看着他耸动的肩膀,慢慢说出了口:“蓝飞,其实你的容貌能不能复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我的黑雕有接到长安朋友送来的消息,皇上将要在十二月将太真纳入宫中为妃。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了,也不知她现在还是不是女冠。你跟她,已经是完全没有了可能,丢开手吧,从此过自己的生活。”
丁纪元已经听他们说起过蓝飞与杨太真的事,非常叹息他的执迷不悟,此时也冷然开口:“蓝飞,一个女人是否真心想跟随一个男人,是不在于他的相貌的,我就没有你们那样丰神俊朗,我的妻子依然随我住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山洞里,我……”
他还要说下去,被蓝飞猛地放开了手打断了他的话:“什么?他要纳玉奴为妃?无耻之尤!你的消息可靠吗?”蓝飞又急又怒地对着竹笛公子说。
“自然可靠,我不可能用这件事来骗你。”竹笛公子扬了扬眉道。
“不行,我得阻止他们!”蓝飞说着就站了起来,跑去房间背上他的包裹,往洞外就走。
罗含烟急忙追上去:“蓝飞,你疯了!他是皇上,你怎么可能阻止?你不要命了吗?”
蓝飞头也不回地回道:“我不要命了!我不相信玉奴会跟随那个比她阿爷还年长的昏君,我要去救她,我绝不能容忍那昏君玷污玉奴!”
“你要怎么去?用飞的吗?”讥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丁纪元不紧不慢地走至蓝飞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年青人,我对你的治疗虽然留下了后遗症,但我自信没伤到你的脑子啊?洞外是深谷,你上得去吗?”
蓝飞顿住,悲痛与愤怒在他脑海中交替运作,已经完全毁了他的理智,他挑起眉梢,全身散发凛冽气息,一脸阴鸷,目光直直射向丁纪元,丁纪觉得那感觉似乎是自己抢了他的女人一般,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蓝飞,你清醒一点。”
“咚!”蓝飞突然双膝跪倒,向着丁纪元连连嗑头,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求你发发慈悲,送我出去,我要去找玉奴,把她带走!求你行行好。如果我今天出不去,定会把全洞的人全杀光,连弥猴跟毒蛇都杀光!”
他的焦灼之情从内向外地涌,搅动得空气都不安起来。
竹笛公子脸露怒色,似要发作,罗含烟不忍,用眼神制止了他。
“蓝飞,我带你出去。”罗含烟坚定地说。蓝飞欣喜地抬起头来,双眸带着红丝,他几乎忘记了正是罗含烟带他们进来的,此刻的蓝飞已经头脑混乱之极。
“谢谢你,含烟。”他嗓音嘶哑地说。
“我们一起走。”竹笛公子快速去收拾包裹。小猴一听,不愿意了,扑过来就抱住罗含烟的腰,昂起圆圆的小脸,带着口腔说:“大姐姐,你不走嘛,小猴不要你走!”
竹笛公子已经走了过来,他身背两个人的包裹,弯腰正色对小猴说:“乖,我们必须走了,我要跟她回家结婚,不能一直在你家的洞里住下去。以后有空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他居然当着大众这样直白地说,罗含烟脸刷地红了,背着人瞪了他一眼。小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要大姐姐走,阿爷,你留下大姐姐吧。”
丁纪元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相处了这些日子,他对这三个人已经生出了感情,他们一走,他的洞府就会失去生气,变得冷冰冰的。
“含烟姑娘,”他才开口,蓝飞早就不耐地往洞外奔去,罗含烟也跟着追出去,边回头大声说:“我必须走,蓝飞是我们的朋友,我不能看着朋友出事。”
小猴也大哭着跟着罗含烟跑,竹笛公子追上抱起他,把他送到丁纪元的怀里。丁纪元抱住儿子,也觉得鼻子里酸酸的,突然对着罗含烟快要消逝的背影大喊:“含烟姑娘,你回来以后就把我们父子带在身边吧,我们做你的跟班。我儿子离不开你了,我只好随着他。还有,竹笛公子抢了我弄来的财物,我也可以不要啦!”
罗含烟已经没功夫答理他了,追着蓝飞就跑出了洞,竹笛公子相随在她身边,丁纪元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勾唇一笑,含烟又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跟班,也许,还有个弥猴跟班。她这算什么呢?跟班运大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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