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几乎是山穷水尽,然后发现又柳暗花明,只是这条路十分漫长,他们随着水流走了很多天,至于有多少天,不知道。洞中没有日月,不知白天黑夜,只是累极了就找地方坐着背靠背休息,醒了吃点东西接着走。
这一天,一直走着的罗含烟疲惫不堪,她举着火把无力地问:“鬼头,你说,这条路真的走得出去吗?如果最后证明此路不通,而我们火把又用完了,那时怎么办?”
林一孔语塞,他也没那么拿得准了,于是开玩笑道:“那我就只好做个真的鬼头了,专为守护这一长条山洞。”
罗含烟侧头白他一眼:“你想做鬼头就做,何必拉上我?”虽然她自杀过,但真的身处绝境,求生的欲望又强了起来,还不想在这人烟难至的黑暗洞腹内跟旁边这人一同做鬼,这实在不是好主意,倒不如当初跳崖而死潇洒。
这样想着,身后的苍源鬼头突然大叫一声,吓得正胡思乱想的罗含烟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喂!你怎么了?别吓人啊。”她拍着胸脯不满地回头说。
回过身来,苍源鬼头突然从她的视野中消失,她吓得腿都软了,四处逡巡,火把光亮所及之外都是一片黑暗,没能看到林一孔。
四周突然那么寂静,火光之外的黑暗中似有无数双鬼怪的眼睛在盯着她,她的瞳孔陡然放大,心跳的声音像被放大了很多倍,这种恐惧感渗入骨髓。现在才发觉,原来苍源鬼头有那么可爱,没有他在身边,孤寂感要将她完全淹没了。
“鬼头,你在哪儿?林一孔?别吓我,快出来!”她出声呼唤,声音变音得厉害,自己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这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尖锐声音在洞中反复振荡回响,更衬托了洞中死一般的幽寂。没有回答,她眸光慢慢逡巡着,只有她一个活物的想法使她再也站立不住,腿软软地就往下跌去。
她不受控制地倒于溪流之上,火把甩了出去。倒下的一刹那,她看出溪流一部分继续向前流去,一部分在此没了下去。
看清的同时,她整个软软的身体落于这漩涡中,向下沉没。“啊!”的尖叫声回响在洞中,余音袅袅不绝。片刻之间,洞内恢复无人打扰的寂静。
罗含烟全身湿透,随着水流不停地下坠,在一片黑暗中磕磕碰碰,不小心喝了好几口水。
然后眼前出现了光明,她被水流冲到了一个深潭中,再灌了几口水,几乎快没了意识。再次浮起时,本能的挣扎中抓到了一块岩石,她迅速顺着岩石爬上了岸,趴在地上狂吐肚子里的水。
一片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背上多了一只手在拍,还伴随着叮叮咣咣的铁链声。
吐了一会儿,罗含烟终于缓过劲来,她抬眸望去,眼前正是苍源鬼头林一孔那张骷髅似的吓人的脸。此时他已经把床单取掉了,跟她一样浑身湿透,更加狼狈的不像人样。
不过此时看在罗含烟的眼里,这张丑脸竟是如此亲切可爱。她倏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坐了起来,激动地喊:“鬼头,你在这里,吓死我了。”他现在简直比她的亲人还亲。
林一孔嘿嘿笑着,阳光下他的脸格外惨白吓人。三年没见日光,他的皮肤白得渗人,好在有丁纪元为了自己对医理的研究,总在给他吃各种药物,弥补了他三年阳光的亏欠,所以还没有得佝偻病。
“罗恩人,别说吓死你了,我自己都差点被吓死,莫明其妙就踩到了水里,然后就漏了下来。由于全身裹着床单,还带着钢筋跟铁链,在挣扎纠缠中,我差点变成真鬼。嘿嘿,好在阎王爷还不缺人手,不想让我回去当差。没想到你也跟着下来了,不幸中的万幸,要不然,咱们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出口呢。别说饿死,急都能急死。”他心情愉快,喋喋不休地说着。
罗含烟这时注意到,他的腿上、臂上,衣服都被划破了好几道,并染有血迹,脸上也有一道新鲜伤口,更增加了他的恐怖感。但是只要还活着,就什么都不用计较了。
“这是哪里?”罗含烟一放松下来,就好奇地游目四顾。
“哇!”她忍不住轻叹出声,“好美的地方。”
她正坐在葱郁的大山旁一个小型瀑布旁边,瀑布的来源便是山洞里流出的潭水。阳光洒在瀑布上,飞花溅玉,闪闪发光。底下的潭水不深,清冽可人,水顺着裂口沿着河道向外流去,潺潺的河水像唱着舒缓动听的歌。
眼前除了这座大山,便是一开满鲜花的平原,朵朵野花在微风中摇曳,灿烂的日光让它们更鲜艳。周边间或有桃林点缀期间,粉色的桃花一簇簇,看了就让人心生愉悦。远处四围点缀着高低起伏的远山。
蝴蝶翩飞,百鸟鸣唱,罗含烟向后一倒,双手枕在在脑后,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上静谧的白云,都忘了浑身湿漉漉的。
“鬼头啊,我觉得我们到了仙境了。”她感叹地说,眨巴着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很久没有这么愉快了,以至于她能以柔和的语气跟林一孔聊天。
林一孔也就地倒下,看着天空自在的飞鸟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暖风悠悠地吹,他们身上的湿衣在太阳暖暖的照射下,也不是觉得很难受。
罗含烟想起自己的包裹,还是坐了起来,还好,包裹始终背在身上,没有丢失。她把里边的衣服拿出来摊在地上晒,再把食物也取出来晾干。背着林一孔摸一摸,贴身放置的玉蝴蝶还在。
摸到玉蝴蝶,她想起竹笛公子,悲从中来。竹笛公子曾在她跳崖时救了她,而他自己却如今已不在人世。蛇谷的那些日子里,自己始终烧得晕晕糊糊,但也朦胧记得竹笛公子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知道他费劲心机地帮自己获取这一身武功是为什么。她轻拂一下自己的唇,竹笛公子曾在那个清晨吻了她。难道他喜欢上了自己?
罗含烟芳心微动,不过想到她有安阳哥哥,是不能再喜欢别人的。无论如何,竹笛公子已经不在人世,想这些都没了意义。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如果竹笛公子还在,现在跟他们一起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该多好。他那样神仙似的男子,原该待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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